《蜉蝣为生》九九野马

15、她脑子好使

　　他开始规划人生，想要找个正常的工作，最好是离出租屋近一点，离她近一点，甚至脑海里已经帮自己物色了几个行业。
　　修车，虽然累点苦点身上脏，但是赚的钱干净；
　　学装修，也算是一门有前途的手艺；
　　学厨子，能为她做好吃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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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每一个规划里都有她，好像这个只认识十几天的女孩子就一定会跟他在一起一辈子似的，那么喜悦，那么兴奋。
　　看日出……
　　看日落……
　　看她忙碌的身影……
　　看她香甜的睡姿……
　　*
　　变故总是发生在一个人最快乐的时刻，像是长了眼睛，看准时机有所图谋。
　　阿勇和几个男人找到了这里。其实在半个月前，也就是赵十安走失的第二天，季南就把监控片段发给了梅姐，一同告知的还有这条小巷的名字。
　　梅姐当天就带着几个人过来了，只不过恰好碰到刘叔背着卢野进门的画面，顿时定住了双腿。
　　刘叔那张脸，是梅姐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脸，甚至因为这张脸，动了放弃赵十安的念头。
　　可是今天是季南预定的日子，原本以为季南知道了赵十安脑子不够用会取消预定，也做好了退钱的准备，没想到一早就收到短信，跟上次的内容一样：豪庭8868，十一点之前见人。
　　梅姐只好吩咐阿勇无论如何要把人带回来，打也好抢也罢，先带回来再说。
　　*
　　阿勇找来的时候刘叔碰巧出去交水费，赵十安正在打扫院子里的落叶，卢野则半靠在躺椅上构思美好未来。
　　忽然，一群胳膊上都是纹身的人闯了进来，站在不大的院子里凶神恶煞。
　　其中一个人唤了声“勇哥”，阿勇最后进门，赵十安这才看到人群中间的熟悉面孔。
　　她开心坏了，朝着阿勇笑，扔掉手里的扫把就走了过去。还没走到阿勇面前，卢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赵十安！”
　　少年用近乎于嘶吼的方式叫她的名字！
　　女孩儿回过头，脸上依旧是笑容，她大声地说：“回去…有钱…”
　　见到阿勇开心，是因为她以为终于可以回宿舍拿回床铺下压的钱，拿到钱就能给卢野做手术。
　　而卢野听到这句话却以为是赵十安嫌弃他穷，要回去继续用身体换钱，医院里她和梅姐的对话，他一直记得。
　　院子里的女孩走了，少年甚至都没来得及从躺椅上站起来，那些人就带着他唯一的光明走了，走得干干脆脆，仿佛从没有来过。
　　刘叔回来的时候，少年坐在院子中间像是失了魂，眼睛呆滞地看着天，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
　　“卢野！卢野！赵十安呢？”男人扫视一圈，没见到熟悉的身影，走到少年面前询问。
　　“走了……”
　　“走了？去哪了？这片这么乱怎么让她一个人出去啊，万一再碰上小流氓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脑子不好使……”
　　“呵，她脑子好使！”带着嘲讽的一声“呵”，不知是在说赵十安，还是在说他自己。
　　“你啥意思，我赶紧出去找找，别真出了事！”
　　“不用了刘叔，她那边的人来接她了。”
　　“那边的人？什么人？”
　　“出来卖的人！”
　　说完这句话，少年一瘸一拐地回了屋，看着整洁的屋子，心口堵得厉害。跌倒在赵十安这些天睡的那张床上，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没哭，只是跌落在发间的液体像是紧箍咒一般把脑袋死死围住，成为深入骨髓的痛。
　　这种感觉就像是常年走不出黑暗的人，以心中一点月光相伴，时间久了，误以为世上真的有月光。
　　刘叔叹了口气，心中一阵惋惜。
　　*
　　赵十安回来后，第一时间被带到梅姐面前。对于梅姐，她还是有些惧怕的，不敢做出过多的表情。
　　梅姐从办公椅上站起来点燃一支烟，缓缓走到走到赵十安面前若有所思地盯着。
　　她没有问她为什么跑掉，也没有问她这些日子在哪儿，短暂沉默过后问出一句：“刘志明现在怎么样？”
　　刘志明，刘叔的名字。
　　赵十安并不知道梅姐问的是谁，眨着大眼睛不敢出声。
　　“算了，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准备准备，今晚干活！”梅姐捻灭手里的烟，吩咐阿勇带她回宿舍。
　　办公室只剩一个人的时候，涂着艳丽口红的女人靠在门后双手抱胸，慢慢滑落……
　　赵十安回到宿舍径直走向自己的床位。
　　床铺下的钱不见了！
　　不管是红的绿的，还是大的小的都不见了！
　　她像疯了一样把被子枕头、床单褥子一层层掀开丢在地上，寻找能为卢野手术的钱。
　　她想问问其他三个人，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偷”和“拿”的含义分不清，她怕惹人讨厌。
　　丢了钱的女孩像是丢了全世界一样，独自坐在自己的床板上哭泣，哭声被压着，怕吵醒其他人的美梦。
　　天渐渐黑了，梅姐派人过来传话：“换上裙子，跟阿勇走。”
　　赵十安听话照办，把身上卢野的衣服脱下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板上，换上了梅姐那晚在夜市里给她买的衣服。
　　跟上次一样，阿勇送她去豪庭酒店，同样的电梯，同样的地毯走道。
　　她慌了！
　　想起那一晚的疼痛还历历在目，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脚步后退间，又想起季南给的那些钱，厚厚的一沓……
　　只要这次不去医院，那些钱就能给卢野做手术了。
　　8868的房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阿勇留下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后退着离开，把这个像地狱一样的房间展示在她面前。
　　地狱是昏暗的，如同这间房现在的样子，仅仅依靠着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霓虹视物。
　　季南站在窗前，衣着整齐风度翩翩，手里端着高脚杯轻轻摇晃。
　　赵十安用极慢的步子走进去，指尖发着颤，潜意识里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执念却告诉她不能走，卢野的“不疼”是她每一步的动力。
　　施暴者神色不明，看待这个女孩儿像是看一件精致的玩具，会呼吸会动的玩具，暂时可以引起他兴趣的玩具。
　　一反常态，男人今夜对待这个玩具的态度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女人在他眼里都是该憎恶的，虚荣、势力、贪婪、伪善……即便是自己的母亲，也亲自向他展示着这些“生存法则”。
　　不爱任何人，是他从小受到的教条，明白的教义。
　　“过来吧，买了点东西给你！”季南声音很温柔，从桌上拿来一个白色的纸袋子递给赵十安。
　　女孩不敢伸手去接，用一种惧怕的眼神看着，仿佛受惊的小兽。
　　“拿着吧，上次我把你弄疼了，算是补偿。”
　　赵十安还是没有接，季南就把袋子拆开拿出了里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