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卿》哪阿星

2、第 2 章

　　“之蛊教恭迎圣女圣子，共十一人，年方十七，九月生，饮下葫芦中酒水，择选。”

　　说话的是队伍前列的男子，眼神淡漠，目光好似没有停留在前方任何一个人身上。

　　话落，人声鼎沸。人群立即讨论纷纷。

　　同时之蛊教的七人也继续往前走去，风中弥漫着先前那人未说完的话……

　　“四日后饮酒。”

　　作为江湖鼎鼎有名的大教，按理说想进去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若是穷苦人家，不可否认这是翻身的难求的机遇。

　　而入教的第一关，就在那葫芦中的酒水。

　　丁大壮看着远去的人，心中五味杂陈，他看向旁边的阿星，见她神情未有变化，只静静看着路前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年方十七九月生......竟然如此凑巧，自己刚好是九月生。

　　“阿星，若是我能进去，也将有一番新的造化。不过这酒水，听说却也有伤人命的可能。”

　　之蛊教传承数百年，自一百多年前出现在这红岳镇后，约十余年来选人进教。

　　从长辈们口中得到的口耳相传的信息知道，之蛊教葫芦中并非酒水，而是蛊毒。喝下中蛊，若平安如往常，就被选中，从此进入之蛊教，成为新一代圣女圣子。无此机缘的，则会有中蛊征兆，轻则昏迷，重则失去生命。

　　过去百年，失去生命的孩子一半有之，家族众人见这之蛊教竟如此不顾性命，便与官府合作，希望能管束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至今日，酒水有所改变。中蛊之人更多的是昏迷，少有一两人死亡。因此，族中人也能稍作配合。
　　只是，即便有些想要出去见见大世面的青年，面对着第一关就可能死亡的威胁，主动前去的人少之又少。后来，族中德高望重的欧阳家大长老制定：

　　有适龄者，一家一人，抽签选择，命中之人饮下。活之，劫过；亡之，家人厚待，至数满。

　　听到了丁大壮的声音，阿星转头看向他，面露疑色。随后将手环抱住丁大壮，头贴在男子的胸口作倚靠状。

　　“还好有个家人厚待的规矩，这样即便是最坏的结果，阿星的生活还是可以继续的。”丁大壮摸了摸女子的头，轻轻说道。说完心里也不禁叹息，偏偏自己中了这次的入选条件。如果进了，岂不就是断了两个人缘分。

　　待之蛊教人渐去踪迹，人群中像是如开闸的库水，一时间夹杂各种声音。多是讨论哪家有人十七岁的，夹杂些许低低的啜泣。

　　回到家中，夜已经深了。

　　两人洗漱后，丁大壮来到阿星的房间，告诉了她这族中应对之蛊教抽签之事。

　　没有寻常女子听此事后慌乱和伤心，阿星她，只是将今日买的红色嫁衣拿出。

　　“你......还是愿意做我妻子？”丁大壮看着嫁衣，疑声道。

　　阿星点了点头。

　　如此便行。丁大壮心里想着。两人本就相识不久，哪至于缱绻伤心的程度。可是心里，终究是忐忑了起来。

　　面对这十多年一次的事件，欧阳家大长老邀约各大家族的族长以及镇中县令等人商议。

　　说这红岳镇，共四大家族十七村，丁大壮所在的巫邪村便是这十七村的其中。虽说家族势力自古有之，但近些年随着皇权范围的扩大，官府也成为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说是商议，实际就是相互协调实施细则，应对之法不外乎先辈已有的手段。

　　三日后，欧阳府邸。

　　红岳镇刚好十七岁九月生的少年少女皆聚在了此地，等着接下来的抽签。

　　“这次邀请各位来，想必已经做好准备。现在开始抽签。这次共有四十四人，相同数字的为四个。抽到数字为’一’的第一组先饮酒，后面二三四依次。”开场的是红岳镇德高望重的欧阳家管家。

　　今日抽签只是为明日作准备，但对被选择的少年来说，顺序在前，意味着饮蛊是必须的了，如果前面刚好有十一人被选中，那么后面的人也就没有机会了。当然，也少了中蛊的可能。

　　对于一些愿意拿性命做赌注的人，更多的是希望能拿到靠前的签号。

　　少年们陆续上前，颤抖着抽出属于自己的竹签。

　　待到大家选完。

　　欧阳家管家沉声说道：“现在，请打开你们竹签里面的字条。”

　　丁大壮打开了自己手里的字条，上面写着“三”。这次共要出十一人，看来自己这次的酒是必须得喝掉了。如今丁大壮已经不再是无牵无挂的人，得将这事与阿星仔细说明。

　　正在这时，有个人朝欧阳管家喊道：“管家，袁浩他晕倒了！”

　　欧阳息走到袁浩面前，探了探脉，应该是受到强烈刺激的缘故。随机打开了他面前的字条，写着“一”。

　　“唉…带他去静园休息，顺便告知父母亲。”欧阳息随即叫来了两个家奴，让他们把晕倒的袁浩带了下去。

　　叮嘱完后，管家一一将少年们的签号顺序记了下来。

　　是夜。

　　“主人，元景泰今日大婚”。说话的身穿黑色外衣，明显便是那日出现在丁大壮屋外的人。

　　在他的面前，是一池清澈的溪水。

　　只见阿星正泡在水中央，旁边一圈的巨石，竟好似将这围城了天然的洗澡处。

　　“一切按照之前计划的进行。”

　　刚说完，在水中的阿星站起了身，而旁边的人也将手里的衣裳披在面前刚出浴的女子。

　　“主人，九心有一事，还望主人指明。”

　　“你说吧。”阿星一边说一边沿着小路往回走，算下时间，丁大壮该是快回来了。虽然即便是晚回去了，她也有千百种方法虚与委蛇，只要不提九心的存在。

　　九心跟在后面，低声：“不知主人对这丁...丁公子是何打算，九心不明白。”

　　“他？”走在前面的阿星突然停顿了下来。转身告诉九心：“应该是天意，给了我们这次重逢。”说着随手摘下了旁边的一朵黄色野菊，插在了九心的头上。

　　“终究是你需谨慎的人，明白了吗？”

　　九心听完，眼底一抹讶异，刹那间，却又消失在了这山谷间，只留阿星一人。

　　一年了，双惜终于顺利的嫁入了侯爷府，成为侯府的继任主母。和九心一样，双惜是月的未亡人。这个称呼是千年前流传下来，只有极少数记录昆仑虚境山脉珍兽的典籍提到，上面将与月寄生的人类称之为未亡人。

　　人类在将死之际，遇到月，如若愿意，便可寄生于月，以便于月在这世间来往行事。双惜是月与之寄生的第二个女子，那年月还未完全恢复身子，但天赐良机，她不能够错过。双惜是与那人地位相称的夫人，只要她成了自己的未亡人，就可以使用双惜的身份。

　　这个身份，是双惜的毒药，却是月的执念。

　　时间距离之蛊教来之后的第四天，全镇的人几乎都围在了这镇中基台周围。大部分是这四十四人的族人亲人，当然还有许多看热闹的。

　　随着欧阳家当家家主欧阳息一步步走上台阶，人群的鼎沸声也渐渐压低。只有少许窃窃私语。

　　“各位，之蛊教虽然以养蛊盛名，但也是江湖大教，进入的人想必会有新的人生际遇。可惜我们这么多年，出去的人却少有音信。这次我们依照老祖宗的规矩，进行这个试酒，接下来且看各位自己的际遇了。如若有不幸牺牲的少年，他的家人，欧阳家定会厚待！”

　　话毕，坐在了上方正中间位置，左边是官府代表知县大人，右边坐着之蛊教此次来的七人首领。

　　丁大壮在下面听着欧阳家主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一家只一人，那些名门有钱家人，经过数年的教训，如今无论哪年公子小姐出生，都以收同年月生义子为名找替代者。幸运的义子义女无忧一生，而那些不幸的，就像今天这般，站在此处试酒。

　　"第一组，青阳村王大牛、洒家酒铺李高、唐尾村张长宁以及袁家义子袁浩。请上前来，只要喝了这酒，过了半个时辰，便是安全无虞了”。欧阳家管家话毕，便指挥家仆依次给四人递上了酒水。

　　四人听见声音，身形微动，几个欧阳家仆前去带领每人，依次站在台前。面前，一碗清酒。

　　半个时辰后，唯有袁浩依旧站立，其他三人均倒在了地上，面色恐怖。只是这袁浩，却也不完全好过，这右额上竟长出了一小角令人可怖的黑色纹路。

　　欧阳家主看到这唯一幸存的人，和倒下面似中蛊的三人，急忙询问旁边之蛊教使者：

　　“使者大人，这倒下的三人，似乎是中蛊了，这如何是好？”

　　右边的人转身轻笑，只回答了句无碍，并叫来随身的一位教众。

　　那人到倒地的三人旁边，拿出身旁的葫芦，依次喂着喝下。

　　他看到袁浩，看了下额角，当众公布：“虽然面容有损，终究无其他大碍，也可有资格进入之蛊教。”

　　欧阳息见状，知道倒下的几人无性命忧患，也就没继续说话了。只是可惜了四人只进了一人。于是，这蛊酒轮到了第二波。

　　“丁大哥，祸福自在天命，这次如果有机会成为圣女，我......”即将上前前，晅愿悄悄和身后的丁大壮说了句没说完的话。

　　丁大壮知道晅愿是第二组人，只能希望她安然无虞。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欧阳管家宣布，“晅家当铺晅愿，桐茶居祁元礼，过！”

　　—

　　“想不到小愿竟然能有此机遇。前些天晅伯还在为她担惊受怕。甚至有了连夜逃跑的打算。此次进去之蛊教，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

　　那日，丁大壮最后并没机会进入之蛊教。

　　试酒结束后，晅愿就邀请一些亲眷去家里做客，人不多，丁大壮因为阿星生病而未去参加。晅愿如今作为之蛊教圣女身份，依照以前的规矩，她是可以自由选择带一人入教随侍。

　　丁大壮心想估计晅伯要和她一起走了。

　　阿星一边听着丁大壮的唠叨，一边继续着手里的针线。她的手中，是一方火红色的盖头。丁大壮见阿星专心手中的东西，也忍不住好奇走过去看看。

　　“没想到我们阿星还有这等好手艺。这四周的黄白色牡丹绣的栩栩如生。只是这中间是什么？”

　　本以为阿星会绣对鸳鸯什么的，可看起来完全不像鸟类，倒像是一种爬行动物。四足，头似龙，背上有鳍。“这是…站立的四脚蛇？”丁大壮看着这东西惊的坐了下来，不明白阿星为什么要绣这么个东西。

　　阿星听到后却突地笑了出来，封住了手中的最后一点线。将整个盖头展现在面前。丁大壮发现，这东西的竟然是两尾。两尾都弯曲于右方，形成近半圆将身子一侧包住。

　　丁大壮知道自己见的珍禽猛兽不多，想着这也许是阿星家乡的习俗瑞兽。况且阿星又口不能说，问她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应付道：

　　“你这绣的我虽不知是什么，但看起来像个珍兽，以后等你说话了，定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