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卿》哪阿星

19、第 19 章

　　私宅院子内，一片苍翠，满目的竹林增添了不少凉爽，裴庆招呼着月在此喝酒，庆祝她获得了自由。自此以后，天下之间，任意畅游。

　　更让人羡慕的，是那永久的生命。生老病死乃人生四大苦难，月将不用面临死亡的恐惧。

　　“可我依旧会老，会病，如果有人发现了方法，我更会死。”

　　淡淡的酒气遍布整间屋子，月有点醉了，看不得裴庆那道喜的样子，说了些扫兴的话。裴庆倒是不认同月刚才的话，默默摇了摇头，依旧举起酒杯：“那就为你离开天阙侯府干杯。”

　　“前些日子我去看望谨昕，知道冥颜的之蛊教被灭了？这才多少天，你说，你是不是在里面做了什么。”

　　“你想知道这个吗？”右手撑在身下的席子上，裴庆倒了杯酒进了嘴里，月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如今她所顾忌的，也就那对父子了吧。

　　月晃了晃头醒醒神，说道：“你说，我洗耳听着呢。”

　　“月可知我在都城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看这宅子，还有平时的说话讲究，为人气派，大概是哪位权贵之人，而都城姓裴的世家大族……月在做惜文夫人的这几年中，只听说了一家—梅林裴家。

　　不过可惜了，那家人现在早已没落，成了都城受人冷落的小门小户，听说是家主早些年逆了圣上的意思，被有心人利用，朝堂斗争下败了。

　　其他人的话，倒没听过有姓裴的厉害人物。况且以前，魇的好友那些事她不在乎，也没问。

　　既然不是朝堂之人，又这么有钱，怕是商贾之家了。

　　“你是商人？”

　　“月果然机智。不过，我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 许是喝了酒，有点醉意，裴庆做做样子看了看周围确实没人，掩声说道：“我是都城大理寺少卿郭孝恪大人家的幕僚。”

　　“看来这之蛊教本部覆灭你还真是居功至伟。”月说着给裴庆倒了一杯。有魇的九心阁在，什么消息难打听？莫说这之蛊教的位置，怕是皇家秘闻，都尽能掌握。

　　“非也，我只是在郭大人后面推了一把。那之蛊教是命数已到。”

　　“那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家具器材吗，所以这么喜欢竹子？”

　　“哈哈哈哈，这不是，我是做药材生意。”

　　难怪这么有钱，药材出暴利，又是民生一根本，能够救人的更是有价无市。“你这是谋了多少百姓的油脂。”

　　“不可这么说，我本着诚信经营，挣的都是应得的。况且你知道么，这次纪将军带人马去之蛊教，要不是我谏言从药树坊那提前拿到能短时间克制蛊毒的药，那些小兵怕是不死，也脱层皮了。”

　　“喂喂！”这一喝酒啊，话都多了起来。月已经趴着不省人事，裴庆也快支持不住，眼神朦胧，不知身处何地何时。

　　“嘭”的一声，倒在了矮桌上，惊得窗边的鸟儿往竹林里飞去。傍晚来临，竹林间鸟鸣不断，也叫不醒正在熟睡中的人。

　　—

　　“啾啾—”

　　县令前几日来府里，说担心王爷府中烦闷，送了只金丝雀。此时芷炎看着自家王爷，正在客厅内兴致勃勃地逗着鸟儿。

　　王爷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俏俏。只是这鸟儿并不大领情，平时高冷的很，就静静地待着。王爷不愿用笼子关着它，便在脚下绑了个物件，若不是此，怕是早已不见。

　　“芷炎你觉得，我要是将这绳子去了，它是会留下还是飞了？”

　　“应该是飞走吧。”

　　“是么，这些日子我对它不好吗？”

　　“芷炎觉得很好。只是鸟儿不通人性，自然辨不出好坏。”

　　放下手里的小棍儿，丁士去屋外活动了下筋骨。这鸟儿长得机灵，县令是有心了，正所谓礼尚往来，看来得想些礼物作为回礼。边思索着，边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抬头却见晅愿从屋顶飞来，脚步轻健，表情严肃，像是有什么焦急的事。

　　“都城之蛊教主教覆灭了，教中多名掌教和弟子都被抓走。”还没站稳，晅愿就急着询问道，将刚从逃出来的同伴那得到的消息告诉丁士。

　　丁士听后说了句“你跟我来”就继续往前面走去，晅愿跟着，控制着情绪。师父如今去向不明，也没来找自己，她急的团团转，也没注意脚下的路。

　　路越来越窄，像是到了府里一个偏僻的地方，却有三三两两妇人来往。他们看见丁士，叫了声“王爷好”就继续忙着手里的活，没将多余的目光停留在旁边的晅愿身上，仿佛除了手头上的事情，其它一切都不在乎。

　　这里是什么地方？晅愿满腹疑问，丁士却一直走着也没和自己说话。直到了屋外，她没继续跟着进去，语气瞬间冷漠，像是诘问般问丁士：“我只想要一个答案，这件事里，你做了什么？”

　　明明是去调查单雄，捣毁他的据点，为什么师父所在的主教却一夜之间被突袭毁伤殆尽。师父不像那些手段残忍的长老，她想将之蛊教引上正途。这次来红岳镇，她老人家甚至未阻止自己来帮助丁士。

　　结果却在师父最需要徒弟的时候，晅愿不在身边。

　　“小愿，我知道你想要个答案，我们的目的确实不是单雄，而是整个之蛊教。包括你的师父。”

　　晅愿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此次朝廷行动手段迅速、猝不及防。难道丁士来红岳镇只是个幌子，主要目标还是在都城？

　　“王爷还真是好手段。”既然如此，晅愿觉得不必再在此地逗留，师父有教习自己之恩，如今大难在前，该是去帮助她。

　　“啊—-”房内不知是什么人，传来刺耳的痛苦声。晅愿透过窗户往里面看去，里面有一男子躺在床上，右手不见，左手抓着两腿惨叫，旁边一个女人在安抚。

　　“这是什么人？”晅愿问道。

　　“他是居住在吕梁谷附近的村民。”丁士跟晅愿解释着：“小愿，这里居住着一些受蛊毒迫害的村民。之蛊教确实有像你这样的人，却也有很多随意伤害别人的狂徒。冥颜她无力领导手下众人，覆灭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我知道，可是师父需要机会。”

　　“这里每间屋子里的百姓，他们没有机会了。红岳镇约有2万余人，过去百年间每年死亡一百多人，最近这些年死亡人数激增，多出来的几百人有的尸骨无存，有的痛苦折磨而死，有的忍受不住自尽。”

　　一阵热风吹来，增添了几分暑气，给丁士的话里都增添了几分热气。晅愿不语，转身准备离开，抬头间一眼望去，发现这里就像个小村落。

　　丁士扩大了后院的土地，还买了些地给这些人种粮食。不远处几个小孩围在一起蹲在地上，手里捉着根棍子不知道划拉些什么。

　　有两个妇人看向丁士和晅愿，晅愿正疑惑，脚底下不知何时冒出一个光头小孩，手里拿了把齐身高的凳子，奶声奶气地说了个“坐”，又跑远从那两个妇人处端来另一个放在丁士面前。

　　小孩跑得有点快，两趟下来额间已布满了汗渍，晅愿弯腿，准备给他擦汗。小男孩昂起头，也拿着手里的袖子擦着脖子，上面有一条黑色的纹路，延伸到衣服里面不见。晅愿见此，止了手里动作，小孩也一下子跑得远了，两个妇人带着他走近旁边的屋子。
　　“对不起，丁大哥，师父需要我。”

　　晅愿不想再待在这里，她逃了似的渐渐走远，丁士在后面看着她的背景消失不见，讳莫如深，不言一语。

　　“王爷，晅愿小姐肯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她是个善良的人。”

　　“希望如此吧。”

　　有关这里的蛊人的材料已经传到都城，克制蛊毒的药物应该也就这两天就能到达。丁士将这件事交给了谭岑功，让他最近多想想如何应对之蛊教的蛊毒。不过前两次栽在晅愿和单梨心手里，就算丁士不说，谭岑功也将这事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自从上次中蛊之后，丁士就再没亲自去吕梁谷附近，多是谭岑功派人前去查看地形，队伍再往深处也会遇到些“意外”而返回。

　　晚膳过后，丁士坐在书房内，手里拿着一本青州的地理杂谈图本。前面烛火通明，照得整间屋子甚是明亮。

　　“大壮哥，这么晚还在秉烛用功吗？”

　　半开的窗户外，现出一个倒立着的女人头，丝丝细发垂了下来，有些许被风吹进了屋内。

　　丁士放下手里书本，站起转个身的当间，单梨心已经进了来。她拿起桌上的东西瞧了瞧，随意地翻几页，而后放回原来的位置。

　　“武功不行，就得多看些书来补下脑袋，让梨心姑娘见笑了。”丁士走远几步，和来人远了些距离。

　　单梨心不在意，跳着坐在桌子上，两只手顺了顺落在胸前的头发，双腿交叉落下，对着丁士说道：“我都将单雄教内的蛊毒信息还有地图给了你，如此大恩情，大壮哥怎么还对我这么客气？”

　　眼前的女子，确实为单雄的女儿，却将重要信息给了父亲的敌人。丁士确实在心里感激她，因为她的出现，让自己的这次行动便捷不少。但是她却没说如此暗中帮助的目的是什么。

　　“我与梨心姑娘相见不过几面，不敢厚颜套近乎。”

　　“笑话，您是堂堂天静王爷，分明是我这个小女子高攀。”起身站了起来到丁士面前，单梨心继续道：“你可以叫我梨心。啊，不对，叫我梨心妹妹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