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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求你(修) ...

  •   等叶霂和连翘赶回城郊的家中时,连翘大嫂果然不见踪影,还趁机回来把家中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屋里一片狼藉,连带着从醉香楼得来的元宝,尽数不见影踪。

      见家中如此,连翘的泪立刻就下来了,含着气咬牙切齿,“走了也就算了,把家里闹成这样算什么。”

      叶霂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拨开凳子上的杂物,扶着连翘坐下,轻声安慰,“大理寺已经有了案底的,别急。”

      连翘闻言止住泪,想起一路上回来,叶霂都兴致淡淡,肯定是席间奏乐屈辱非常,自己怎么先委屈起来,遂赶紧起身安顿叶霂,“家里本来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奴没事的,小姐你坐吧。”

      之后难得地还从柜子里摸出一点余下的茶叶渣子,泡了水给叶霂解渴。

      叶霂见连翘边抹着眼泪,边给她送茶,赶紧安抚着,“说没事了,怎么还哭呢?”

      叶霂一问,连翘抽抽噎噎地哭得更凶了,“小姐这么金贵,往日里府中哪怕是来了多显贵的客人,侯爷也都疼惜小姐,从不勉强小姐到外男跟前儿去抚琴作陪,现如今.......”

      原是又想起了今晚之事,叶霂面上苦笑,连翘还是只知她去抚琴作陪,若是知晓了后来......之事,还不知怎么地为她打抱不平。

      “现如今我能全身而退都已是万幸了。”叶霂上前给连翘顺了顺头发,低声安慰。

      叶侯膝下二子一女,叶霂又是叶侯年四十所得,生下叶霂后不久叶母便撒手人寰,自小没了母亲,因此叶侯及两位哥哥都拿她当掌中珍宝一样照顾。

      叶霂抽出手绢给连翘擦了泪,“别哭了,不然等明早一醒,顶着两颗又红又肿的大核桃,你又该后悔了。”

      连翘破涕为笑,“小姐又打趣奴。”

      不一会儿,她们宽衣梳洗后便回房休息,连翘为她担心受怕一整天,躺下不久就有了微微的鼾声,随后屋外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连翘家里是黄泥木板垒起来的茅屋,夜里湿气稍微重点,屋里便闷得慌。

      此刻屋外雨声重,屋内又闷,叶霂便越发觉得气短,全身都不对劲,但又怕吵醒连翘,不好翻身,只好僵直地躺着,可被褥上又传来经久不晒的霉味,墙壁隔音不好,隔壁又有阿婆哄孙子睡觉的声音......

      哪里都怪罪完了,再是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顾铭,想起他的话。

      “他答应了你什么?你居然肯来。”

      “他愿救你父亲?还是帮你赎身?”

      “你肯求他,还不如来求我。”

      哪一句不是捶在她的心坎上,她只是个穷途末路,身无分文,委曲求全的乐女......

      可是这一夜,最让她在意的,从不是这些钻心剜骨的话。叶霂将手从被子里抽出,轻轻搭上微有凉意的嘴唇。

      其实从他靠近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了他。夜色浓重,深不见景,可是气息漫延,从不骗人。

      自他一走近,她的鼻尖就不可避免地绕着他身上那股四溢的杜衡香,再不用说后来彼此贴近时,周身都已染上。

      而她在意的是......这香......还是她为他所选。

      那天本是晴空万里,忽地大雨就倾盆而来,他俩躲避不及,他就脱下外衫罩在她头上,两人一同小跑着,找了处屋檐躲雨。

      等心绪平静,她便闻到一股清冽的淡香,不似熏香浓郁却也引人沉浸,半响后才发觉他的衣衫竟还搭在她身上,她耳朵顿时红了个透。

      她将衣衫脱下后就往他怀里塞,为掩饰自己羞涩,嘴上就胡乱说了一通转移他注意力,“把你臭衣服拿回去,上边也不知是什么味道。”

      他未曾留意她的异样,倒对她的话认真起来,拿起衣服就往鼻尖凑,“什么味道?我怎么闻不到。”

      说完就抬起头仔细问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她脸上烧得更红,只管把衣衫尽数扒拉到他怀里,“你的衣服,我哪里知道。”

      他盯着衣服思索半分,之后弯嘴一笑,稍稍低头近了她的身。她惊得一跳,赶紧退后,“你干什么?”

      他笑:“你身上倒怪好闻的,你用的什么香?告诉我,我明儿就让人给我衣服都熏上。”

      一句话便把她从头到尾都惹了遍,她只觉手心都是滚烫的,想着等回了家可要让哥哥给她找个好大夫降降火。

      心里这么想着,她嘴上零零碎碎道:“是......是杜衡。”

      思及往事,叶霂便觉着眼睛异痒,闭了眼睛睡去,不经意地,眼角滑下两滴泪浸入发间。

      -

      之后一连三日,叶霂终日恍惚,不再进城。

      叶家一脉多从商,散居江南,也是显贵。
      叶父当年离家从军,凭着军功得侯爵之位,在京中可以说是独身一人,再无旁亲。
      这几日叶霂写了几封信寄去,可詈朝历来重农抑商,只希望能仰仗一些。

      但每到此时,她就会想起顾铭,她心知他说出口的话一定作数,可是每每想起那晚他居高临下睥睨她的眼神,她的心便像灌了铅似的。

      每逢连翘要去城里采买,问及她时,她都像是要躲避洪水猛兽似的回避这个话题,就好像,进城就是要去求他。

      叶霂心绪迷乱无主地过了三日,顾铭的话便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她脑中三日。

      隔壁阿婆心好,从连翘大嫂跑了之后,见她两个孤女独身在家,不时便拉着人到院子里来热闹热闹,以免有狂徒留意作祟,不时地还给她们送几个菜来。

      这日,忙得差不多了,叶霂和连翘多做了午饭想要招待。

      隔壁阿婆一早带着孙子上市集,不到中午便匆匆赶回。

      叶霂正欲招呼,阿婆却先拉着她退到一旁。

      “你来时是不是说过先前入狱的那个叶侯爷是你爹?”阿婆语气焦急,待她点头继续道,“现在东市里头正在处决犯人呢,我听看热闹的人群数落犯人的时候,听到你爹的名儿啦。”

      “阿婆你说什么?”叶霂难以置信,浑身冰冷无比,这些时日全然靠着一线希望死撑着,就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泪水。

      阿婆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心里也异常酸涩,“你快去看看吧,兴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连翘去抬了井水来,见叶霂痛苦模样,赶紧放了扁担跑上前询问:“我家小姐怎么了?”

      阿婆红着眼拉着连翘,“快带着你家小姐去东市,再晚就来不及了。”

      -

      东市平日里头一向人多,加上今日处决犯人,更是挤得人山人海。叶霂和连翘凭着身型娇小,从人缝中挤到了刑场前头。

      刑狱长正扔下一块令牌,有一犯人就被拽到刑场中央,一左一右两名行刑者手持近孩童手腕粗的鞭子狠狠挥下,凄厉的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刑场。

      刑场边也有其他的亲属哭得死去活来的,叶霂也受不住,撑着连翘才勉强站立。

      刑场左边跪着十几个犯人等候发落,右边瘫倒在地三四个浑身血肉模糊,叶霂擦去眼泪迅速扫视,左边不见,却是右边倒在地上的第三个。

      叶霂拉着连翘挤过去,叶侯满脸血污,已难以辨清五官。

      叶霂忍着泪水轻轻唤了声“父亲”,刑场人声鼎沸,不绝于耳,叶侯却是仔仔细细地听见了,睁开眼望着叶霂,口中缓慢说了几个字。

      叶霂霎时泪流满面,手捂着嘴,浑身颤抖。

      只因......“爹爹没事。”

      一个时辰后,处决完毕,叶侯及其余犯人被压走继续收监。

      连翘想叶霂还未吃过午饭,寻了间包子铺去买包子。

      叶霂独坐在刑场外的阶梯上,泪已流尽。

      “你说今日这刑部怎么突然拉了这些个犯人出来受鞭刑,这不都是要秋后大审的犯人吗?”

      “也是,往年从未有过如此惯例,朝廷礼法并施多年,别又想着重刑厉法了吧?”

      “谁知道呢。估计是以儆效尤?杀鸡给猴看?别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

      原来如此吗?原来她并不是还可以选择去不去求他,而是她必须要去求他。

      “你父亲贪赃枉法,至少也是流三千里,詈朝流以上刑罚,需秋后三司决议,还有约莫半年,给你三天时间,你若想好了,我等着你。”

      这约莫半年的时间,原来是她异想天开了,她本以为父亲罪不至死,还留存一丝希望,只等着江南的远亲赶来,等这半年的时间还能有转机,可经过今日这一遭,才明白根本容不得她再耽搁。

      “小姐,小姐。”连翘几声呼唤把她拉回现实,“奴身上也就几个铜板了,只得几个馒头,小姐将就着吃吧。”

      叶霂接过馒头,麻木地咬了一口,混着泪水,满腔酸涩。

      “我去求他,我现在就去求他。”

      连翘满脸焦急:“小姐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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