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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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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新柳已经抽出嫩芽，泥土刚经历过春雨的洗礼散发着雨后的芬芳。
莫林背对病床，凝视着窗外。
“咳、咳咳……”
身后传来一阵干哑的咳嗽声，莫林忙转身给他倒水。
“喝点温水润润嗓子。”莫林将杯子递过去，温声道。
沈哲半阖着眼，接过水一饮而尽。又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上缠着的纱布，微微皱眉。
“我被翟义掐了？”说完他又点点头，“是这样。”
当时他见翟义速度极快地扑过来，就连训练有素的他都避之不及。被扑倒在地后翟义掐上自己的脖子，力气大得惊人。
想到这儿沈哲轻叹了口气，被人掐晕了，这事儿说出去都丢人。
“掐伤而已，缠纱布做什么？”
莫林眼神柔和静静观察着他，闻言便道：“不知道他手里藏了什么，你的掐痕中央还有裂开的伤口，也许是刀伤。”
他总不能说是那货的超能力差点把你脖子划断吧。
眼看沈哲眉头依旧蹙着，他又宽慰地笑笑，“翟义那边算彻底结束了，你也能放心些。不过……”
莫林脸色又有些不大好看。
“不过什么？”沈哲好看的眼睛直直对上他的视线，依旧清澈纯净，让莫林有种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感觉。
“不过你大舅舅因为一些事正在被调查，现在没时间抽身过来看你。”
沈哲闻言一愣，接着失望地低下头，“这样啊……”
“你好像知道？”所以就只是失望，并不关心大舅舅状况。
沈哲头也没抬，只又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地叹口气，“他是我大舅舅，有些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可他是我大舅舅，我总不忍心亲自下手……”
“这次忍心了？”
沈哲蓦地抬眼，对上莫林审视般的视线，竟有一瞬的茫然。
不是因为他堪破自己的心思，而是自己居然慌张了。
就算他真的知道这是自己做的又能怎么样？不该慌张的。
沈哲不由想起之前的错觉、对眼前这人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忍不住幻想出一个荒诞无稽的可能——
不，不可能。
沈哲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莫林，偏过头不去看他。
“阿哲。”莫林面色淡淡开口。
沈哲瞳孔微缩，手臂竟控制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这声呼唤……
“阿哲，你说我和你父亲同样年岁，不如你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
“是不是大舅舅对你不好？”
沈哲没有立即回答，缓缓起身掀起被子，背对着莫林坐到床的一边。
在莫林看不到的地方用力按捺着自己颤抖的身躯，眼眶微红，却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
“大舅舅他把我当自家人，什么都会同我说，还会支持我的追求。对我很好……”
沈哲轻轻呼出一口气，垂眸又道：“好到把我当成了另一个自己，要求我很多，像要求他自己一样。”
“他会在父亲不同意我出门的时候，带我出门见那些政界的叔伯，锻炼我对待人处事的敏锐力。只要我多看一眼的，他就会买给我。”
“他就是太好了，好到，忘了我不是他。”
沈哲有自己的追求，这份追求不是任何人都能站在前面引领他的。他应该去草原、大海、天空一般宽阔无垠的地方肆意闯荡，而不是跟着另一个人的脚步一点点往前挪。
“我有时候真的会讨厌他，如此自大而可笑，”沈哲扯了扯嘴角，“我也曾多次提醒他不要那么自以为是。”
不真切地幻想、规划别人的人生，多么可笑。
“可惜他到现在都不发觉。还全心地指望我走到比他更高的位置，让大家都知道他没有倒下，只是换了种方式重新站起来。”
他，沈哲，怎么会活成别人的影子呢？
说完了该说的，沈哲又有瞬间的讶异和轻松。对一个几近于陌生的人说出这样的心事，他居然并不感到羞愧和难以启齿。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居然只是为了这么个理由？”沈哲微微侧过头。
莫林盯着他的侧脸，良久，笑出了声。
“有什么奇怪，我还只为了依依不受威胁顺带收拾了董家呢，你觉得奇怪吗？”
沈哲动了动手指，不作声。
“总有些人，像我们一样，利益和物质对其来说，远没有随心所欲来得重要。”莫林温和地笑着，“规则要求我们去做的，不一定真的该做。只有你心底确定的事，哪怕再小，都有意义。”
“因为那才是你自己。”
莫林又起身给他倒了杯水，绕过床边走到他身前，递出了水。
“说这么多话嗓子干不干，多喝点温水。”
小绿在一旁正哀伤地看着这场戏码，闻言当即翻了个白眼。
【宿主太破坏气氛了。】
莫林眉梢一跳，余光瞥了眼它，“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别管我，快继续说啊！】小绿急地直跳。
莫林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沈哲。
后者缓缓抬起头，眨了眨泛红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莫林。
半晌，沈哲哑着嗓子轻笑，“您还真和我父亲一模一样的性格。”
“是吗？”莫林倒没反驳，同样看着他的眼睛，脸上带了些笑意。
“不过……”沈哲接过水杯，再次一饮而尽，手背擦了擦嘴角，笑意愈浓。
“咳、您不可能是他。”
莫林微微愣怔，笑容渐渐淡去，眼神有些复杂。
小绿在一旁也愣住了，【他、他什么意思？应该知道了啊。难道……】小绿偷偷觎了眼略微失落的莫林，【阿哲不想认你？】
沈哲起身绕过莫林，走到窗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感觉身体里充斥着雨后春日清新而有朝气的空气，才侧过脸笑，“我父亲十年前就失踪了，生死不明。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他，但每当有‘真的是他’的可能时，我却会止步不前。”
“我对他的希望永远都在，他在我心里父亲的位置也永远不可能有人取代。但是我依旧选择遵循着我自己的规律。”
“誓要做一个绝对自由的人。”
沈哲转过身，逆着光，身影微暗，脸上的笑却十分灿烂。
“如果我父亲听到这话，我想他会懂吧。”
莫林默默看着他。
眼神缓缓流转，划过床头柜上不敢大声喘气的小绿，掠过另一边的暖水瓶，落到沈哲垂着的手上。
那只手白皙细长，拇指紧紧捏着食指的关节，微微泛白。
莫林很快移开视线，笑着正视沈哲，点点头。
“我也觉得，他会明白的。”他神色郑重点了点头，又转身朝外走去，搭上把手时顿了顿，回过头又道，“你好好休息，有空来顾家做客。”
“嗯。”
沈哲垂下头，听着莫林的脚步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霎时有些脱力，险些站不稳。
风轻轻掠过，他微微勾起唇角，是同往常不一样的轻快。
*
“爸，你回来了。”顾承风抱着冬冬迎了上来，“刚才冬冬在阳台一眼就瞧见你了，咿呀就要下来。”
莫林眉开眼笑捏了捏冬冬的小脸，“这小机灵鬼，知道爷爷给你带好玩的啦？”说着他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小玩具，递到冬冬手里。
又逗弄了一会儿，跟承风打过招呼回了卧室。
【宿主现在一口一个爷爷说的好自然，嘶……是哪位宿主当初难以接受自己喜当爷的事实来着？】
莫林挑挑眉不以为然，“你不懂，这是血缘带来的亲昵啊。”
小绿看宿主心情不错，想了想，还是凑上去试探道，【刚才阿哲说的，你真能理解？】
“我真能理解。” 莫林看了眼惴惴不安的小绿，好笑道。
“阿哲现在是个完全独立的人，他有自己的思想、观念、行为方式，我们并不能单纯凭借自己的想法揣测他一定就想怎么做。”
“那样和他大舅舅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还是觉得他很过分！】小绿愤愤道。
莫林拍了拍它。
“他未必不想认我，刚才那样子，想来阿哲差不多知道了，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接受一个失踪十年多的人突然的回归，接受对方不完整的说辞。你知道，阿哲一向是个思维逻辑十分缜密的孩子。这对他来说，接受这些，可能会要颠覆他所有的认知。”
莫林轻叹，有遗憾也有欣慰，“而阿哲以及拥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则，他不会任由任何人践踏摧毁它。他能在自己创立的法则之下自由野蛮地生长，这就足够了。”
“阿哲过得很好，我很确定。而且他成长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这就够了。”
莫林与小绿对视，毫无芥蒂笑着，“他是一个自由而聪明的孩子，但不论他多聪明，在我这里也永远是我的阿哲，并没有什么矛盾，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菜鸡作者碎碎念：
赶着在十二点之前把这章码出来了，总算没有鸽你们。
最终阿哲和莫林还是没有那种明面的相认，具体原因，我写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关于阿哲内心的挣扎，等等，超过我能写的复杂。
其实关于莫林和二儿子的故事发展到这个地步，也算不错了。
我要睡啦！爱你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