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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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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未皱眉想了一会儿,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苏金枝做什么。他有些不自然地瞄了眼苏金枝,“我还未想好,等我想到了再说。”
以苏金枝目前对李成未的了解,若是得知她处心积虑地想要他身上的“雪魄”,李成未估计是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给她的。
可让苏金枝没想到的是,李成未如今竟然愿意将“雪魄”主动给她。简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苏金枝高兴的事儿了。
只要李成未答应把“雪魄”给她,哪怕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在所不辞,于是她豪爽地拍了拍胸脯道:“那你想好了就告诉我,我一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李成未定定地看着苏金枝,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眼前的少女耀眼的就像朵灼灼盛开的蔷薇,浑身都散发着野性的张扬,却又有着芙蓉一般的风流和牡丹一样的的温雅。
真真儿是个神奇的女子。也难怪皇祖母会选择她来接近自己。
更重要的是——
她竟然喜欢他。所以她才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对他的冷漠也毫无怨言,还把他的安危看地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目光下滑,落在苏金枝的断指上,只见她那纤巧的小指果然只剩下了半截。若是换做一般女子,只怕早就想尽办法的将残手藏了起来,可苏金枝却大大方方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并不以为残。
李成未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抿了抿唇,半晌后,道:“你可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
苏金枝还生怕他反悔,忙信誓旦旦地举起手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忘记。”
不知是她的样子有些好笑,还是李成未心情真的很好,李成未竟然对着她展眉笑了。
这还是苏金枝第一次看见李成未的笑容,苏金枝一时看愣住了。李成未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可以说是春雪消融,百花齐放。这样的笑容下,苏金枝顿觉如沐春风,全身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余光无意间瞥见地上还昏迷着的侍女,苏金枝突然想起来,此人正是方才在园子里端茶的那位侍女,应该是七夫人身边的丫头。
只是为什么她们主仆二人一个会昏迷在地,一个会落进水里?
苏金枝悄悄地觑了李成未一眼,心里实在费解,如果李成未要杀人灭口,为何不将二人都推进水里?
李成未明显觉察到她刺探的目光,笑容渐渐凝住,“你在怀疑什么?”
苏金枝心一虚,讪讪地撤回目光。
不过既然李成未都发现了,她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了想,还是小心地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推七夫人下水?”
李成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浮起一层阴鸷的戾气,“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推的?”
“可这里除了你……”
就在这时,大黄从拐角处悄无声息地爬了过来,它似乎很忌惮自己,爬到一半顿了顿。
然后绕了大半圈爬到李成未身后躲了起来,似是不放心似的,又冒出脑袋瞧了自己一眼,确定自己不会冲过去拔它的舌头,才乖乖地挨着李成未盘着身子趴睡在那里。
苏金枝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侍女,又看了一眼硕大无比大黄,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
难不成……这主仆二人是被大黄给吓的?
正想着,李成未忽然冷哂了一声:“你说得对,就是我推的,你想怎样?”
李成未这语气一听就是在赌气,不过苏金枝反而确定了,七夫人主仆应该就是无意间闯进水榭里来,然后当场撞上了大黄,一个当场被吓昏迷,一个则直接吓地撞在栏杆上翻身落进了水里。
大黄毕竟是蛇类,最是惧热,这水榭便是大黄经常避暑的地方,李成未自然也会经常出现在此处。看来是她误会李成未了。苏金枝不由得讷讷:“我也,没想怎样,我就是,好奇而已……”
“好奇?”李成未讥嘲地挑起眉梢,一边慢慢朝她逼近,一边缓缓道:“苏金枝,可别怪我没警告你,在我们李家,好奇……是会害死人的。”
这样的李成未实在让她汗毛直立,苏金枝咽了咽口水,她保证,以后再也不对李成未的事情感到好奇了。
几日后,放鹤轩的七夫人传出来小产的消息,据说是七夫人自己不小心绊倒在地上流掉了,紧接着七夫人就生了场病。
李浩命胡管家请了大夫诊治调养,自个儿又出去眠花宿柳了。
铮——
一支三羽箭破风而来,最后稳稳地钉在了靶心上,箭尾铮铮做颤。
李成未左手持着弓,右手从常留手里接过三羽箭再次搭在弓上。
扣弦、开弓、瞄准、撒放——
利箭顿如流星一般射出,直接劈开了靶心上的箭尾,将头一箭一分为二后再次钉进红心之中。
这时,校场围墙外,一个茂密的槐树上发出一声轻响,惊地树上的鸟儿扑了两下翅膀。
常留目光一动,冲李成未低声道:“主子,人已经走了。”
方才还沉稳如山的李成未身子骤然一塌,手里的弓也落在了地上。
常留脸色一变,忙扶住他,“主子!”
李成未脸色发白地冲他摇了摇头,语速飞快地说:“快扶我回屋。”
常留立马拉起李成未的胳膊搭在肩上,扛着他迅速回到四焉居。
李成未刚进门,喉结一滚,就向地上吐了一口血出来。
“主子!”
李成未的身子开始控制不住地下滑,常留一把捞起李成未背着送到了床上,一边飞快地替李成未盖被子,一边疾声说:“主子坚持住,我这就去叫大夫。“
李成未拽住他,吃力道:“不可,一旦大夫来了,我们的戏……就穿帮了。”
“可,您的身子要紧啊。”
李成未松开常留,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头上的承尘,苦笑了一下:“放心……我命贱,没那么容易死……”说完,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主子?主子!”常留见李成未怎么喊都不醒,急地六神无主地在房里转来转去。
不能找大夫,更不能找太医,否则主子身子日渐硬朗的假象就会被揭穿。
上次进清漪园时,永明帝就想让院判瞧一下主子的身子,被主子当场给拒绝了,永明帝这才派了人来暗中盯着,就是想看看主子的身子,是否真的如他表面上的气色一样,大为转好。主子不想让宫里人知道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可若不找大夫,万一主子撑不过去,那岂不是……
常留一边团团转,一边唉声叹气,忽然,眼睛一亮,常留想到了一个人——
她应该可以帮主子。
玉棠小院。
苏金枝正在房里调制可以安眠的药香,忽然,常留一阵儿风似的冲了进来,目光焦急地找着什么?
紧接着,翠香气喘吁吁地追了进来,冲她委屈地说:“世子妃,奴婢还没来得及通报常护卫就进来了。”
常留顺着翠香的目光看过来,眼里明显一亮,只是脸上的急色不减,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常护卫?你来……有事?”
常留疾步上来,对着她就跪,语气迫切:“世子妃,属下有一事相求。”
苏金枝和常留回到四焉居时,李成未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只是双手痉挛抽搐的厉害。他的脸白的像鬼,嘴唇发紫,牙齿也在打架,双目紧闭,整个人毫无意识。
只一眼,苏金枝就明白了,这是“雪魄”即将苏醒的表现。
她赶紧沿着床沿坐下,拉过李成未的手腕搭起了脉,过了会儿,她又拉起李成未的另一只手腕细细地诊着。
果然不出她所料,李成未体内的“雪魄”就要苏醒了。
可按理“雪魄”沉眠在宿主体内,碍于宿主阳气镇压是不会轻易苏醒的才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脉时而缓,时而止,又止无定数,乃结脉之象,结脉主阴盛气结,这就说明李成未眼下气血虚衰。
余光一掠,苏金枝注意到了李成未嘴角有些血迹,她用手指拭了些许凑近一看,还是鲜血。
“这血是怎么回事?”苏金枝扭头问常留。
常留有些自责道:“是,是主子拉重弓所致……”
苏金枝不解:“他拉重弓做什么?”
“……练箭。”
“为何要练箭?”
常留低头,“事关主子,恕属下无可奉告。”
苏金枝忍耐着问:“他拉的弓有多重?”
常留低声道:“八十余斤。”
苏金枝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站起身道:“他是疯了吗?!”
以李成未如今的体质能拉二十斤的弓那已是极限,去拉八十斤的弓那就是在找死,难怪会导致气机逆乱,邪气入脏,然后吐血昏厥。
很好!
李成未就这么一下,不仅把她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身子糟蹋了个干净,还把“雪魄”给提前唤醒了。
他这是急着想去找阎王爷报道吧。
手腕倏然一紧,冰冷地触感惊地苏金枝微微一颤。
苏金枝低头,瞧见昏迷中的李成未竟然抓住了她的手。
李成未的眉头紧紧地蹙着,浑身颤抖个不停,嘴唇也在发颤,好像是冷的,又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
常留心疼道:“世子妃,求您快救救主子吧。”
前儿个在后花园里,他就听世子妃对王妃说过,世子妃好像略懂药理,如今瞧见世子妃又替主子把了脉,显然是懂些医术的。
苏金枝闭眼,强迫自己先冷静。
‘雪魄’还没有彻底恢复,就算取出来也根本存活不了。
但若是‘雪魄’醒了,势必会强占李成未的身体,用不了多久李成未就会因为体温过低,血脉凝结而死,而‘雪魄’也会死于宿主元气枯竭。
李成未决不能有事。
苏金枝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将失望的怒火强行压下去后又重新沿着床沿坐下。
她撸起袖子,露出缠在小臂上的针囊,熟练地解了下来铺在床上,然后看着李成未握了握拳,一面吩咐常留:“你先去生几盆炭火来,要快。”
常留立即下去忙了。
苏金枝先是取了一针扎在李成未虎口处的合谷穴上。下一秒,李成未抓住苏金枝的手就自动松开了。
苏金枝解开李成未的上衣,将李成未整个胸膛露了出来。
李成未比她想象的还要瘦,平躺着几乎能看清楚十二对肋骨的纹路,胸腔下的搏动越来越微弱,眼下连呼吸出来的气息也都变成了白色。
“雪魄”苏醒的气息越来越明显了。
当务之急,是先要阻止李成未体内的“雪魄”苏醒,再让李成未体内的正阳之气恢复,然后镇压住“雪魄”的寒气才行。
事不迟疑,苏金枝立即开始地对李成未取穴施针。
一个时辰后,李成未的脉象终于出现了生机。
常留搬来了四个大火盆,沿着李成未的床榻前放了一溜,李成未也终于不再颤抖了,气色随着气温开始渐渐回转。
苏金枝走到李成未的书案前,寻了纸笔写了一个方子递给常留。
“按照方子抓药,速速煎了送来。”
常留看着方子迟疑道:“这是……”
“提气吊命用的。”苏金枝转头,面色凝重地看着李成未,“你家主子能不能活,就看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