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恩惠[娱乐圈]》贺海豹

2、舞台

　　《龙吟》剧组的投资人沈承，此时坐在宽敞的书房里，却觉得心浮气躁，没办法专心工作。

　　他又坚持了一会儿，终于靠在椅背上，拿起了手机。

　　——半个小时前，他看到了那个人被泼了满头水的视频。

　　最近圈内比较平稳，网友无瓜可吃，因此那条视频引起的关注度不小，经过几个小时的发酵，已经有隐隐冲上热搜的趋势。

　　沈承想了想。一个四五线开外的小明星，真要论番位的话，应该在他投资的剧里勉强算是男五，好像不值得他去过问一句。

　　然而，他还是点开了微信列表里的一个人，开始问了起来……

　　常榛是在参加公司给拉的活动过程中被人泼水的，按道理算是工伤。但沈承心里门儿清，别说是泼水，就算是被泼了油漆，原野传媒也顶多是问候一句，毕竟常榛不受宠。

　　而现在，原野出了个表示“强烈谴责”的声明，大概就已经是对常榛的最大优待、也是对此事的回应了。

　　当然，背地里的小动作又肯定不会少——

　　沈承已经看到有几个营销号发出了常榛被泼水的视频，文案有意无意地往原野后续的体面处理上引。

　　那么，沈承就看出来了，他们这是在争取将公司的利益最大化。

　　而事实上，他所询问的那位狗仔也是这么说的。不仅如此，对方还向他证明了各类吃瓜社交软件里所谓的“爆料”，是真的——

　　常榛这次被泼水，纯粹是运气不好。换句话说，他是在资本的博弈过程中，被首先拉出来做了炮灰。

　　原野传媒作为一家经纪公司，不算太大，但做的也还可以。早些年旗下艺人以演员居多。后来开始涉足流量偶像产业，这两年越做越好，分走了其他公司的蛋糕。而这些公司里，就包括一家叫做“墨光娱乐”的经纪公司。

　　据沈承所知，墨光是专门做偶像经纪的，旗下有不少小花和小生。而这次针对原野的博弈，就是墨光主导的，小到让营销号发布原野艺人的丑照，大到抢资源、压番位。当然，也包括这次的泼水事件——

　　泼常榛水的那个女孩是墨光的流量小生路怀新的粉丝，被墨光自己养的披皮小号鼓动，认为原野传媒里的另一位流量抢了自己哥哥的资源，遂决定去“教训”他一下。但是她年纪小，各方面都很不成熟，连站台的人被换了都不知道，被人当了枪使。

　　所以，综上所述，这水本来不是要洒在常榛头上的。

　　沈承退出了与狗仔的聊天页面，再次点进微博了解事态进展。

　　有在场观众把常榛和主持人合作演的情景小广告发了上来，底下的评论褒贬不一。

　　沈承稍微翻了翻，发现夸常榛演得好的一般都是路人，而骂他演得尴尬的，基本都是今天被牵着爆料出来的路怀新的粉丝。

　　沈承摇了摇头。

　　路怀新，他知道。

　　这是一位前几年就已经出道的小偶像，今年由于上了一部偶像剧，粉丝群壮大的速度很快，但大多又很不成熟。

　　沈承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决定以后投资的剧都尽量绕着他走，以防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翻完了微博，沈承靠在椅背里，揉了揉眉心，任由自己的思绪飘向了其他的地方。

　　——他其实是认识常榛的。

　　所以，那天他在剧组里一眼瞥见走戏的常榛、并想起来他是谁时，一瞬间的震惊，让他差点没兜住闪闪发光投资人的形象。

　　晚上吃饭的时候又在小餐馆里碰见了他。沈承心想着，哎哟，还挺巧啊，就多看了他一眼，还被他的朋友给发现了。

　　沈承用手揉着额角，默默想着：常榛这些年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脸上脱去了稚气，眼睛里多了一份经历之后的成熟，但依旧与从前那个站在简陋舞台上的他别无二致。

　　这么多年过去，常榛学会了掩饰，但沈承能看得出来，他演戏时，眼睛中的光亮可一点都没有减少。

　　沈承在椅子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任由思绪走到了更深的回忆里……

　　那是他还在上大学的时候。

　　大四刚刚开始，沈承就意识到了毕业生的日子不太好过。他得为自己前两年的吊儿郎当付出代价。

　　心仪的学校并没有给他发offer，这让他十分难过。一个从前认定了自己有经世之才、只是时运不济、明珠蒙尘的人，终于擦亮双眼决定好好面对世界。

　　然而，说是勇敢面对，他却并不知道该从何做起。他换了一家留学中介机构，紧急对自己进行全方位补课。出去实习、做志愿者、增选容易拿分的课程……后来中介告诉他说，其实他的成绩还可以，只不过由于前期过于自大，耽误了一些机会。

　　沈承悔不当初，但后悔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他那段时间的压力非常大。他的同学怕他再这样憋下去真的给自己憋出毛病，强拉硬拽地把他拖到了学校的礼堂，看校内知名剧团的汇报演出。

　　就是在那个舞台上，沈承第一次见到了常榛。

　　那个舞台剧的设定是在民国初年，常榛当时演了一个想去留洋、学成归来后报效祖国的进步学生。整个剧本讲述了未及弱冠却忧国忧心的青年在家与国、爱与恨之间的挣扎，很有深度。

　　然而，故事本身并没有打动到沈承。真正让他心里受到触动的，是那个仅仅读大二的“进步青年”。

　　现在回忆起来，常榛当时的演技很青涩，能看得出来是表演，却也能让人身陷其中。

　　沈承后来琢磨着，感觉那个舞台仿佛就是为了他量身打造的。而常榛站在上面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宣告着，整个世界都是他的。

　　这个他所拥有的、所热爱的、可以为了它付出一切的世界。

　　沈承看出来了，这个旧礼堂里简陋的舞台丝毫掩饰不住常榛身上的光芒。他不属于这里，他属于一个更大、更广阔的表演天地。

　　所以后来，沈承听说那个舞台剧火出了他们学校，又火出了学院路八大学府，最后在整个B市里有名的大学进行巡回表演时，也没觉得太惊讶。

　　只是，没人知道那个叫做《1907》的舞台剧对沈承产生了什么影响，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沈承只是在演出散场后去刷了半宿的夜，第二天，他的同学再次见到他时，只觉以前那个放眼整个学校也找不出第二个的、不可一世的自恋狂，又回来了。

　　——他没有再自怨自艾，好像也没有再像之前一样逼迫自己。他只是把之前的失利放在了脑后，后来又如愿申请到了另一所全球TOP15的高校，比他之前心仪的学校还要好。

　　然后，当然，自恋狂又嘚瑟了好久。

　　沈承睁开眼，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还真是挺多的。

　　比如，他和常榛现在又遇上了。又比如，他不太明白，以常榛的热爱和能力，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圈子里无名无姓？

　　他想了想，再次拿起手机，想实时解答一下自己的疑惑。屏幕上的时间显示还不到11点，沈承决定八卦半个小时再去睡觉。

　　然而八卦时间还没过几分钟，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沈承看着来电显示，瞬间心里一提。

　　“——喂，爸，”他迅速说道：“怎么了？”

　　——父亲一年前做过一个手术，医生嘱咐即使养好了也要多注意休息，这么晚打电话过来不太正常。

　　然而沈承却没想到，对面是一个温柔的声音。

　　“妈？”沈承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拿我爸的电话给我打？”

　　电话那头传来了他爸爽朗的笑声。

　　沈承愣住，之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又被耍了。

　　“承承啊，”他妈妈止住了笑，好像还禁止了沈老头的笑，耐心解释道：“我和你爸打赌，我输了，他就非得让我打电话给你。他自己还不睡觉，非要当监工。”

　　沈承并不想知道他俩打的是什么赌，甚至不太想理他们。

　　他只觉得自己最近的工作可能过于饱和，导致他爸整天在公司里无所事事，多出来了很多闲心，净想着怎么整蛊自己的孩子。

　　于是他严肃地教育了沈老头和他的帮凶，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答应了他俩周末回家吃饭，这才放下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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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承：我认识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