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仙文里开甜品铺子》傅支支

78、第七十八章

　　贺雪若正要说话，百里在一旁“嗳”了一声，一副“贺姑娘这你就有所不知”的表情，朗声道：“阿拂姑娘，有谢兄在，你怎么会有性命之忧呢？”

　　谢琅虽然在孟夜来这里掉马了，众人却不知道他身份。但谢琅他对此并不在意，从未刻意隐瞒身份，因此虽然众人并不确切知晓，但隐约已经猜到他的身份并不寻常。

　　咳咳咳——

　　孟夜来大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药丸差点呛进肺管子。

　　雪若见孟夜来甚是羞窘，又见旁边的谢琅并不分辩，一边递水，一边给她顺气，动作极自然，神色十分温柔，心中便已经了然，抿唇笑了一笑。

　　她这一瞧一笑，可真是言有尽而意无穷，却转首朝蓝衣青年，柔声道：“百里大哥，你可……你可少说两句吧。”

　　看了看“愁眉苦脸”的孟夜来，雪若轻声道：“阿拂姑娘，如果真的很苦，那么我们明日再学罢。”

　　孟夜来猛灌了一大杯水，拿袖子随意抹了抹嘴，举起方才没尝完的淡黄色丹药，缓了半天，咬牙道：“……扶我起来，我还能学。”

　　最近这些日子，孟夜来在钻研灵气吃食上的进益正是因为她在跟着贺雪若学习丹道。更确切的说，因为孟夜来白日里要开店，无法日日呆在鬼市医寮之中，贺雪若便将她在鬼医莫二先生那里学到的东西转述给了孟夜来。

　　小浣熊大师吃人嘴短，喝了孟夜来的甜酒，便也由得她们去了。

　　时不时的，遇到孟夜来有些不懂的地方，他还指点三两句。孟夜来何等聪明的人，只是几句话，一些自己百思不解的关节便能相通顺了，再将这些日子的学习成果和做甜品的技巧结合，顺势变成铺子里的新奇甜品。

　　譬如有固元涵气之效的甜胚子奶茶，就是这么来的。固元丹乃是各大仙山玄门的炼药峰都会炼制的丹丸，最为基础，难就难在如何在奶茶中不着痕迹的加入。

　　其中的秘诀便藏在那甜胚子里面。

　　甜甜糯糯的流馅儿麦仁发酵好之后本来就微带酒味，孟夜来又将它泡在加了仙灵碧草汁子的甜酒里面——就是上回那批她酿的却因为灵气太足而把自己都撂倒了的甜酒。

　　两种酒味叠加，极为和谐，以水饮食物为载体，又柔和了那仙灵酒里的过于霸道的灵气，不至于燠热难消、血气奔涌，反倒会觉得经脉脏腑微微发暖，无比舒畅。

　　其实是个不难的法子，但如果不是对她酿的甜胚子和仙灵酒的味道都有所了解，还真不好猜到为什么她做的奶茶里面能有固元涵气的效用。

　　这便是孟夜来从小浣熊大师所说的“洗丹法”中领悟到的做法。

　　但她现下还只能做出一些简单基础的丹药，若要更深入，还得再跟着小浣熊大师埋头苦学。

　　只是有一点不好的，这红鼻子小老头时常喝醉，清醒的时候不多，教雪若也不甚勤快，进度不大快。

　　孟夜来此刻被苦得龇牙咧嘴，生无可恋，人麻了。

　　所谓“苦学”，还真是一边吃苦一边学，心想：“怪不得小浣熊大师要喝酒，这要是不喝醉，谁能受得了？”

　　自从入丹道，孟夜来才知道为什么丹修这么难。她原来以为丹药不就是圆圆的棕色小球吗，就像麦丽素似的，一口吞下去就不成了？有什么难吃的？

　　其实不然。

　　丹药千奇百怪，服食的法子也是千奇百怪，有的像小方石头，得含服；有的跟有的细细长长一条，就跟前世吃的百○饼干似的，得嚼服；还有的……真就跟拳头一样大，如果不想被噎死，必须得啃着吃。

　　孟夜老忽然就理解了小浣熊大师，碰上极其难吃的丹药，一口一口啃着吃，能不想着把自己灌醉吗？

　　谢琅瞧她一张小小的脸孔都皱成小猴子了，还要继续学，莞尔开口，徐徐递了一个台阶过来，“阿拂，我瞧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孟夜来一拍脑袋，眨眨眼看他，“对哦。再不回去就好像便太迟了，那怎么办？”

　　谢琅微笑道：“那今天便只好先不学了。”

　　“是哦，”孟夜来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转向麻衣少女，道：“那也只好这样啰，雪若。”

　　贺雪若也笑道：“嗯，那便明日再见。”说罢，将桌上的丹药收入一个布袋中，便要扔进丹炉中焚化。

　　百里明亮立刻上前，拦住她的动作，道：“贺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雪若道：“我要将这些废丹扔了。”

　　莫二先生说过，这些丹药与寻常的丹丸不同，乃是丹修为授课特制的，今日开封不用，明日便用不了了，还容易搞混，所以特地嘱咐她要记得扔进丹炉焚化。

　　百里道：“废丹？废丹怎么能扔？来来来，给我，和城隍庙里的金炉香灰拌匀，正好拿去灵植园填丹肥。”

　　孟夜来忍不住起立鼓掌：香灰和废丹都能变废为宝，百里抠门，不愧是你。

　　这时，一个醉醺醺的红鼻子小老头从外面进来，闪电般蹿到她身边，哼哼道：“女娃娃，那什么，你会做点心，野鸡肉会不会做？”

　　孟夜来道：“会倒是会的。”

　　小老头奸诈地嘿嘿一笑，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那你出去，帮我瞧瞧，外面那几大箩筐筐的野鸡肉怎么煮才好吃。”

　　少女背着手，却是动也不动，悠悠道：“嗳，难道我是你这医寮的厨娘吗？我只说初一十五送点心和甜酒给你，其他的可没答应你。”

　　小老头乍听，这语气，这声口，怎么这么耳熟？

　　——欸，这不是当初他说要四十坛甜酒才让她把朋友带回医寮治伤的桥段吗！

　　好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小老头忿忿道：“你这个记仇的女娃娃！”

　　少女微笑，“哦”了一声，带着谢琅和百里明亮拔腿就往外走。

　　“得了得了，你要什么，才肯帮我处理那些野鸡肉！”

　　少女旋即转身，笑眼弯弯，“前辈，我听雪若说，您有一本紫阳真人传下来的丹道修炼大全，可否借来一阅？”

　　小老头捂住心口，断然拒绝道：“你！你这个女娃娃，只不过是叫你煮几箩筐的野鸡肉，你就想看我师尊的真迹？那可不成！”

　　少女点头道：“不成也无妨。”

　　她笑眯眯的，微微斜行的眉眼狡黠得像小狐狸，不经意间，话锋陡转，“咦，那么听说您还有一本自己写的速成心得，这本可否借来一阅呢？”

　　孟夜来心知，速成心得也是鬼医的心血，若是直说，他未必肯借。

　　可她知道鬼医一生最为崇敬的便是他的师尊，于是先说了一件他更加不肯做的事情，第二次再问，他便会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和第一件事物相比较。

　　果然，小老头道：“这本……这本和师父的真迹比起来，倒是也没什么。不过，还是要看你能不能帮我将那几筐筐野鸡肉调弄得满意啰！”

　　·

　　小浣熊大师不炼丹不喝酒心情比较好的时候，会帮他看得顺眼的妖魔鬼怪们疗疗伤治治病。

　　这些妖魔鬼怪给他冥钱元宝，他嫌晦气，通通不要。

　　于是妖魔鬼怪们便只好另寻了法子报恩，譬如，时不常地往医寮里面扔一些山上挖来的千年人参百年灵芝，或者时不时地抓只把花花绿绿的灵鸟灵兽，挂在医寮前面的大树上。

　　孟夜来来医寮的时候碰巧遇见过几次，场面比较大，只见医寮前面的大树上挂了一排长着獠牙的野猪头，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谁来找小老头寻仇。

　　小浣熊大师处置这些东西的方子也很简单——通通水煮，拿来下酒。

　　什么？你说水煮的东西难吃？

　　小老头冷冷一笑，再难吃，还能比炼错的丹丸难吃？

　　吃习惯了，本来也没什么，但是没办法，谁叫他吃过孟夜来做的甜品点心，奶茶甜酒，以及堪称花样百出的菜色以后，舌头便再也回不去了。

　　小老头哼哼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不知道又是哪个报恩的山鬼悄悄送来两大筐自家养的山灵界土特产——这土特产的名号说起来也十分唬人，是奇珍灵禽七尾火雉鸟的肉。

　　东西是好东西，但小老头懒得记这么长的名字，珍禽异兽，只要能吃，便就收下，一概称为野鸡肉野猪肉云云。

　　得了这两筐十分厚重的鸡肉，小老头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孟夜来带过来，擤擤红鼻头，期期艾艾道：“女娃娃，你说这水煮鸡肉这么柴，我老人家能咬得动嚒……你能不能，做点我没吃过的东西尝尝？”

　　孟夜来：“……我刚进门还看见你在吃我的小麻花？小麻花你就咬得动？”

　　“……”红鼻子小老头哼哼，把蓬蓬的白胡子往脸上一撩，飘逸躺倒，在长凳上耍无赖，嘎声道：“我醉啰，醉啰，好想吃点心呐……”

　　少女笑眯眯地蹲下，脆声道：“起来吧鬼医大人，你记得我们说好的丹道速成大法就行。”

　　小老头登时旋风爬起，搓搓手，期待道：“那你要做什么吃的？”说罢，又补充道：“要能吃很久的那种哦！”

　　否则下次又叫这个鬼精灵的女娃娃做什么吃的，她又说什么大法可怎么办？他哪有那么多大法？

　　“这么多肉，”孟夜来沉吟，“不如风干做成风肉？”

　　小老头一指窗外，叹气道：“你看，这肉原先山鬼也送过，我让紫明煮熟，晒成肉干，谁知道……”

　　窗外什么也没有，只能看见小道童紫明正在给圆肚子水缸箍上加固的细铁丝。他拿一块暗红的坚硬砖头往铁丝里面卯钉子。手上一不小心，砖头把水缸砸碎了。

　　孟夜来左看右看，道：“哪里有肉干？”

　　小老头叹气，“就是他手上的那个砖头……这肉风干就是这个下场。”

　　孟夜来忍不住默默心道：“……这是大列巴的远方亲戚吗？”

　　她认真打量着眼前的七尾火雉鸡，奇珍灵鸟嘛，精瘦肉多，肥肉极少，若要炒炖，的确很、十分干柴，但却适合做成另一样吃食：脆肉松。

　　不方便将这肉带回甜水巷，她便就地将这肉料理干净。

　　她一面扔进香料，一面解释道：“这鸡肉不同于寻常的走地鸡，肉筋异常遒劲，很是难熟，没别的法子，只有加酱油、黄酒慢慢炖，炖上个七天七夜，炆到酥烂，最后加白糖收卤子，直到肉汁全部被吸收才行。”

　　小老头果真等了七日。这七日内，满屋子的肉香，黄酒的香味并着灵气悠悠，四散开来，灶上水雾腾腾，可真是馋死人呐！

　　七日之后，孟夜来又来。醺醺然中，小老头抽抽红鼻子，响亮地咽了一声口水，“女娃娃，这就可以吃了吗？”

　　“不成，还没到时候。”孟夜来哈哈一笑，“你若想吃，可以夹出一碗趁热尝尝，否则凉了又变砖头啦。”

　　她捞出一碗卤肉之后，小老头没有走，倒是小道童紫明喜滋滋地接过，下饭去了。

　　少女的无情铁手飞快将肉块撕成一堆肉条，又换了一口平底大锅中，用竹篾和铲子揉炒，一边炒，一边往里面慢慢添油，直到将肉条搓成细丝。

　　起初这肉丝像淡黄的烟丝一般，干干脆脆，越炒便越绒松，直到最后成了又松又脆的金黄肉松。锅中肉松的香味早已经飘到竹棚外面去。

　　少女动作有条不紊，观之赏心悦目。

　　她将炒好的肉松平铺在盘中，撒进熟芝麻，又加进剪作小小方片的海衣菜，送进丹炉低温慢烘，烘好了取出就可以吃了。

　　想了想，她又从随身带的含灵芥子袋中掏出两块原味的戚风，分作不薄不厚的圆片，中间夹乳白的酱，合拢，两边复抹上酱，满满裹上方才做好的海苔芝麻肉松。

　　起初，孟夜来从她的含灵袋里掏出油壶的时候，小老头喝了一口甜酒，么有说话；然后，看到她从袋中拿出芝麻和海衣菜脆片的时候，小老头也还能忍住。

　　等她拿出蛋糕的时候，小老头真是再也忍不住了，怒而瞪她，插口道：“如此稀有的芥子囊，你不备一点灵丹妙药就算了，怎么什么往里装啊？！”

　　随身的芥子袋装的一般都是自己最为看中的东西，他是丹修，自然觉得里面应该装许许多多的丹药。

　　少女也不恼，眼中的笑意亮晶晶的，“我是开吃食铺子的，柴米油盐就是我的灵丹妙药啊。不装这些，前辈您吃什么呢？”

　　她将吃食递过来，“尝尝，这是火雉鸡肉松海苔小贝，可以放很久也不会便成砖头哦。”

　　·

　　等紫明美滋滋地抱着空碗回来，看见锅内空空，卤肉不翼而飞，桌上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大盘子，也都空了，只有一个盘子里面只剩了几个圆团团的点心。

　　金灿灿，毛绒绒，远远看就像个小狮子头似的。

　　小道童的声音已经有些带上哭腔，问道：“先生，咱们那锅卤肉怎么不见啦？”

　　小老头枕着酒坛子，眯着眼，翘着脚，捋着胡子，回味着肉松小贝的味道。

　　一时想到热烈阳光下带一点海风气味的晒干海藻，一时又想起某年在山灵界吃过的风味特别的甜肉脯，甜咸交织，酥酥脆脆，油香饱满。

　　再也不用啃砖头啰。

　　红鼻子小老头打了个饱嗝，嘎嘎一笑，“傻孩子，卤肉哪里吃不到？过来，来尝尝这人间绝世美味。一卷速成大法而已，值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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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