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仙文里开甜品铺子》傅支支

50、第五十章

　　只见百里瑜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华贵轻衫，锦袍翩翩，袖口点缀光华灿烂的宝石，与金冠上的明珠辉映，衬得他略带婴儿肥的包子脸也显得英气勃勃。

　　前面这家甜品铺子店头装潢得好生奇怪，寻常店面都是横向整间临街，力求占满过路人的视线。这家铺子却像是寻常人家一般，左侧退进去，有个前院，粉墙墙头有娇艳的花枝探出来，中间一扇宽阔却秀气的木门，右侧屋檐下开出极大的窗扇，也是秀气温馨的木色。

　　院子和窗扇里面，飘来悠悠的甜蜜柔软的蓬松香气。

　　百里瑜没用午膳，肚子饿得咕咕叫，被那勾魂似的香气一诱，跃跃欲试地要强行往前钻。

　　前面的胖大婶把他揪回来，道：“唉唉唉，这位小兄弟，你怎么回事？排队，排队知不知道？”

　　百里瑜奇怪地看着她，道：“排队？排什么队？”

　　胖大婶道：“嘿，仗着有钱不讲理是不是？先来后到，懂吗？”

　　百里瑜被揪了领子，有点生气。他从来没听买东西要排队的。于是瞪眼，不耐烦道：“那他呢，他怎么可以直接走到前面去？”

　　叶子游这才看到，刚才领他前来的叔伯已经走到队伍前面去，接过写有号码的竹制小片，将队伍中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换出来。

　　这些人好像是孟记熟客，都互相认识的样子，胖大婶跟刚才上前的那叔伯打了个招呼，扬声笑道：“刘盛，还是你聪明，想到先让小厮来排着！”

　　刘盛也笑回道：“那可不，一直惦记着呢！”

　　胖大婶这才掉转头对百里瑜，把他一推，凶霸霸道：“看见没？人家不是插队。你，往后退！”

　　百里瑜在家娇生惯养，性格娇纵，说是蜜罐子里长大的也不为过。他要出门，清场是最基本的，哪里会知道人多的地方要排队？

　　人群推推挤挤，退也不好退，百里瑜个子矮小，身量轻盈，不防被大婶轻轻一推，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只见他站稳之后，沉着脸，手往腰际去探。

　　叶子游看他的样子，就像一只马上要炸毛的猫咪，大吃一惊，心想，“他莫非是要摸剑？”

　　——绝不可以！
　　仙门弟子以武伤人乃是大忌，在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出剑，惊吓了百姓不说，若是出事，他们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叶子游点足飞掠上前，勉力在人群中挤出一个位置来，百里瑜却已经出手——

　　“啪”，叶子游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块金子！

　　金子扔在胖大婶脚边，百里瑜冷冷道：“让开，我买下你的位置。”

　　叶子游往前的急促脚步刹了一下。

　　这……这倒很是百里瑜。

　　周围小范围的人都“哗”了一声，一出手就是一块金子，有钱，任性！

　　胖大婶却不买账，冷笑道：“有钱的傻子？嘿嘿，老娘偏偏不让，最讨厌你们这种仗着有钱到处乱来的人。”

　　前面的人听见动静也回头，纷纷道：“小兄弟，我的位置让给你啊！来我这里！”

　　百里瑜不肯，俏脸含霜，冷冷道：“我就要她的位置！”

　　叶子游无奈，终于挤到他身边，伸手捉住他的手臂，一把把他拉走。少年捡起那锭沾了灰的金子，一面挡在百里瑜身前开道，一面道歉，“抱歉，借过，请让我们出去一下，多谢，多谢……”

　　终于挤到人群之外，百里瑜却一把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臂膀，双眸满是怒火，睁大眼睛喝道：“死椰子油！你抓我那么紧干什么，痛死了！”

　　轻衫之下的臂膀异常纤细，仿佛一用力便会折断似的，少年低下头，轻声道：“百里师兄，我们该回去了。卫师兄他们在等我们回山。”

　　这一声“师兄”，百里瑜十分受用，又看见叶子游吹着眼眸，脾气很好，一副任他搓圆揉扁的样子，便给他个面子，转身抬步大摇大摆地走了。

　　百里瑜一边往甜水巷口走，一边吸了吸鼻子，有点不舍那股奇异的甜香，冷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回头便让人把这间破店买下来，专门只伺候本……小爷我一个人！”

　　只听背后嘈杂热闹的人声中，院门打开，一个清凌凌的声音格外清晰，带着笑意道：“多谢各位前来捧场，开门剪彩啦！”

　　背后的客人们也纷纷笑道：“孟姑娘，恭喜恭喜！”

　　那女声笑道，“院中有免费试吃试喝，还有几个开业的小表演，大家进院来看吧。”

　　出了巷子，依稀还能听到有人鼓掌喝彩之声，呼道：“哇，那些纸鹤真的会飞！还在摆阵型！！”

　　“哎哎哎，这骷髅戏好逼真啊，它好像在跟我招手啊天，好可爱啊！”

　　“看天上，好精彩的飞剑表演！”

　　“想不到竟然能在一间甜品铺开张的时候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演，在哪请的表演队伍，怎么比三巡会还好看呐！这排面！”

　　“你是从城北来的吧？人家本来就是仙门女修出身的啦，手下的伙计自然不是一般人……”

　　百里瑜很想进去看热闹，但又拉不下面子，心里烦躁得很，气急败坏，只能越走越快。走着，他忽然顿住，下意识地仰头看了看前方的天边——碧空如洗，天边什么也没有。

　　叶子游生怕他又突发奇想，紧张地问：“师兄，怎么了？”

　　百里瑜眼睫一眨，也许是因为睫毛太长，显得有点迷蒙，摇摇头道：“……没什么。”

　　奇怪，怎么会在这里感觉到家主剑的铎动……

　　一定是刚才太生气，才产生的错觉。

　　百里瑜和叶子游离去的反方向的甜水巷中，百里明亮踩着一把庄重古朴通体漆黑的飞剑，悬停在孟记的屋顶，剑弧斜落，犹如流星，引得一片鼓掌叫好声，将气氛推向高潮。

　　蓝衣青年被观众这卖力又捧场的喝彩声叫的有些不好意思，俊脸微红，跳下飞剑，将剑收入袖中，进了铺子。

　　·

　　孟记重新开业，孟夜来的几个老相识老朋友怎么可能不来捧场？不仅老主顾刘盛来了，王葆、杨二娘都来了。

　　杨二娘在人群里，打量得尤其仔细，站在外面时，便盯着那门楣上的匾额看了好一会，心情复杂。虽然当时是自己要卖了这铺子换钱，但对着小院的廿余年的感情依旧很深厚，更想来看看它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粉墙刷得雪白，“孟记甜品铺”的匾额下，还刻了三列小字：“甜点、奶茶、糖水”，简明扼要，一望即知。

　　只见院门打开，一侧阔大的窗扇也一齐打开。白衫青裙的少女笑吟吟站在门口，年轻的脸庞，意气风发，甚是动人。

　　这场景叫杨二娘想起少女当时只身回乡继承祖业的模样，不由心中感慨，一家破败闹鬼的铺子能被她经营成如今的模样，真是难得至极。

　　杨二娘一面向孟夜来连声道“阿拂恭喜恭喜”，一面又忍不住更细致地打量起这间原先属于自己的铺面。

　　两间铺面合在一处，长方的格局倒是没怎么变。

　　自家原先做豆腐的院子现在铺上青砖和鹅卵石，靠墙的一边填了土，种满青翠松竹和娇艳鲜花，左边做了个半露天的精巧庑廊，坐在庑下吃甜点喝饮子，遮阳避雨，观松赏花，可谓是一处佳景。

　　“生意人从来是嫌空不嫌满，这院子若是盖上，也能再做一间体面的好店头，她竟便让它这样空着……”杨二娘转念，想了想，却咂摸出空也有空的好处，“也是，如此一来，排队的客人便能进院子，坐在廊下等着，队伍既不用挡到路中间，客人也体面。”

　　小院的另一边，就是孟记原先旧铺的前店，临街那阔大的窗扇没动，夹墙打掉一半，和前院连通起来，又自成一个角落，敞亮又干净。

　　里面百里明亮已经戴上围裙，在游刃有余地按照单子做奶茶。

　　柜台上摆着七八只巨大的五色竹桶，分别标注着“乌龙”“红茶”“绿茶”“鲜牛乳”“冰块”等标签，墙角堆满一篓篓新鲜水果，看样子这处不卖别的，只专做奶茶和糖水。

　　后面的墙上分区挂着甜品目类和价钱，这目类跟她几个月前看的已经大为不同，价钱翻了几倍，甚至还有一个目类唤作“灵气茶”，一杯价值高达上百文。

　　杨二娘咋舌，这……这么贵得异想天开的奶茶，谁会买？

　　杨二娘却又看不懂了，既然有连通前院的半墙，干嘛留着那扇窗呢？看见孟夜来在前面，拉住她，笑道：“阿拂，你这装潢好生奇怪，那扇临街的窗是做什么用的？”

　　孟夜来正忙着招呼客人，却也耐心和杨二娘解释，笑眯眯地道：“那一扇窗是做那些过路却不想进来、只想买杯饮子解渴的人的生意，还有便是，可以从那里取送外卖，不用进门，效率更高。”

　　孟夜来当初设计这甜品铺的时候，简略地做了分区。

　　奶茶利润最高，自然要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单开一个奶茶窗口的作法，也并非她的创新。前世别说是奶茶店了，就连有心的火锅店都有自己的奶茶窗口，绝对不愿意把这块利润让给别人。

　　何况做奶茶的过程展现在客人眼前，有观赏性，在这里多花心思不会错。

　　等杨二娘琢磨明白了，孟夜来已经进去忙活了。

　　主店也不算大，墙壁雪白，十分明亮。高高的木色架子上有花草点缀，极是干净整洁，温馨雅致。

　　正对面两个大大的明亮的柜台。
　　这明瓦柜台一看便是价值不菲，整片透明云母，打磨得极薄极透光，配上极细密的白色鲛纱，笼成纱橱。一个专门放各色花糕酥饼糯米团子，另一个里面摆满各色缤纷又精致的鲜奶蛋糕，装在雪白的油纸盒子里。再过去，墙角是收银的钱柜。

　　糕点柜台后方还有个透明隔间，台面上摆了一个紫铜大转盘，专作裱花之用。

　　孟夜来此刻便穿了围裙，站在裱花间里，专心致志地给一个十寸戚风蛋糕抹上奶油。

　　少女容颜清丽，神情专注，本来便已很赏心悦目。再加上那股烘焙带来的蓬松甜蜜的香气，心神都安谧下来，身体轻得好像漂浮在空中，竟有种莫名平静而愉悦之感。

　　担担今天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衣裳，配上扎得整整齐齐的红绫双鬟，站在门口迎客，如同年画娃娃一般可爱。

　　她递上托盘和油纸，众人取过托盘。从门口一圈转进来，先是点奶茶，再买糕点，最后在花式蛋糕面前久久驻足，不时惊叹这点心怎么能做的如此精致，让人眼花缭乱，不知从何选起，恨不得样样都买来尝尝。

　　结完账以后，正好便转到门口的长条桌凳旁边。

　　桌凳不多，但临窗有风，可以坐下来休息。若还有闲情，可以带着包好的吃食，做到外面的廊下，一边赏花一边吃。

　　杨二娘当然不知道什么叫作“动线流畅”，但直觉感到这一趟走下来，样样不落下，客人进出流动也很快。这么多客人陆续进来，却完全没有挤作一团。一边进一边出，如流水般，井然有序。

　　看到这里，杨二娘心中不由叹服，心道做生意真乃是靠脑筋赚钱的行当。

　　能将经营的细节都考虑得这般周到，这少女的本事远比自己想的大。

　　她原以为，这少女只不过是不知道在哪里学来了好手艺，虽然将铺子卖给她了，心中到底还是因为她年纪轻而有几分轻视。

　　但如今，当真是佩服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杨二娘胡乱地挑了几只牛奶面包卷，打算待会带回去给家中两个小崽子吃，结账时，发现钱柜上那圆滚滚胖呼呼的古怪小矮人居然会说话！

　　这小矮人热情道：“这这这位大婶，还差十七文就到八十八文啦，要不要凑个便宜的点心啊？”

　　因为知道孟夜来是仙门出身，仙人不都喜欢养些奇奇怪怪的精怪么，杨二娘唬了一下，倒也不害怕，反倒觉得这个小矮人蛮可爱的，便问道：“到了八十八文能做什么？”

　　小矮子还没开口呢，身后的客人道：“你没看到门口那红布啊？满八十八文就能抽奖啦！开业大酬宾，百分百中奖！里面那个水果蛋糕就是奖品之一，还能抽外卖券呢！”

　　杨二娘一打量那蛋糕甚大，用料扎实，光是水果夹心就铺了好几层，于是笑道：“既然是百分百中奖，那我就凑一单吧。”

　　这时，柜台后面又走出一个形貌昳丽的年轻人，竟也扎着孟记的围裙。他端着盘子，卷发束起，从容将柜台中已经售罄的空盘换下，放进一盘新的桃酥。这桃酥被他端出来，不知为何，忽然变得十分昂贵的样子。

　　杨二娘愣了一愣，登时便认出他来，“送花……你不是给阿拂送花的那个……”

　　这青年微笑道：“正是。”

　　杨二娘道：“阿拂真是好运气啊，能找到你这么一位如意郎君，又好相貌，又肯做事，又肯花心思……”

　　这年轻人看了看裱花间里的少女，她低着头，正将切半的青提摆在奶油上面，十分专注，对外面的说话声浑然不觉。他碧眼微垂，莞尔道：“是我好运气，才找到她。”

　　旁边的刺团适时地插进来，热情道：“大大大婶，要不要办张卡？刚才一共是九十文，办卡的话，算下来只要八十文，比没有凑单之前还便宜捏！”

　　杨二娘心想这点心只不是家中两个小崽子喜欢吃，自己倒并不十分中意，倒也不必办什么劳什子的卡了。

　　她正想着，抬头忽见那年轻人微笑着将几张符箓推过来，那笑容实在是难以抗拒，杨二娘的“不”字已经到了嘴边，张口就变成了——“那好罢。多少起充？”

　　……

　　今日是七夕灯会的最后一日。

　　胡媚儿住在城北，今日却并非是特意来孟记甜品铺子买吃食的。
　　她本想赶夜间长街上的七夕灯会，谁知出门出早了，和几个小姐妹逛到腿酸，便想要找个雅致的地方歇歇脚喝点饮子。

　　听人说起这一带有间十分有名的铺子，专做是甜品点心，至今也没别的店能复刻出她家的味道，便寻摸着过来了。

　　时近黄昏，孟记的客人已经不如午后那么多。

　　孟记门口已经挂上了两盏灯笼，光线温柔，照在一旁探出墙头的花枝和竹叶上，风中有香气飘来。

　　胡媚儿和小姐妹走到孟记门口，立刻便被这格外雅致的一幕打动，均是心想：“来对地方了！”

　　一走进门，便看见缩小版本的精致庭院，青砖光洁，花叶婆娑，好不怡人。胡媚儿不经意地往右手边一瞧，只见奶茶间亮起一盏灯，灯下一个英俊明朗的蓝衫青年正在将用过的废茶包拿出来，又转身把一堆果壳果皮收起来。他半弯着腰，衣衫下肩背肌肉鼓起，小臂线条分明，神情十分温柔专注，仿佛那些垃圾是什么天底下难得的珍宝一般。

　　连对这些厨余废料都这么温柔……

　　霎时间，胡媚儿仿佛被细小的电流击中一般，一瞬间脸莫名其妙地便红了，心脏砰砰乱跳，扯着小姐妹的衣袖道：“你别动，先别动！眼珠子不经意地慢慢往右面转，转慢一点！别让那个人发现我们在偷看他！”

　　小姐妹僵立在身边，果真不动了。半晌胡媚儿急道：“你看见了吗？那个男子！”

　　被甜蜜的气息包裹着，小姐妹面带微笑，喃喃道：“……右边的没看见，前面的看见了……我感觉此生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胡媚儿把眼睛“不经意”地慢慢转正，看到屋内的年轻男子，正将一只小精怪拎下柜台，乌发微微垂落，一痕碧眼春意融融。他忽然抬头，仿佛是听见谁在里间叫他，笑了起来。这不经意的一笑，简直要了人的命。

　　胡媚儿脸上露出了小姐妹同款表情，半晌才道：“这、这……这家铺子果然好甜……”

　　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至今没别的店能复刻出她家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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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胡媚儿：我好像恋爱了。
小姐妹：我好像也是。
·接下来准备在仙门开分店（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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