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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复活 ...

  •   窗外洒进一片晨辉,赵蒹葭身着一件绣栀薇花浅碧色纱裙,脸上覆着一块白色的面巾,缓缓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打开一只朱漆匣子,拾起内里的一枚传音玉符,面巾下的嘴角微微弯了弯。

      “佐郎?”她冲着玉符轻唤,声音清丽微甜。

      玉符亮了亮,随即,便自玉符里传出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葭妹,何事?”声音不知是不是被玉符过滤了一下,叫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过赵蒹葭听到这声音却是一喜:“佐郎,三日后我们的订婚宴上,我穿你送我的那身天蚕金宝衣如何?”

      玉符又亮了亮,只是这一次,那头良久没有声音传过来。

      “佐郎?”她再次唤道。

      那边才幽幽一叹:“葭妹,我正要同你说,我们的婚事,还是取消吧。”

      她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的是你的妹妹芣苢。那次在假山后,你不是也已经撞见了?我已同家父说了,不日便会传信与你的父亲……”

      “你为何非要戳破,我都当不存在了!”女子带着哭腔,打断了他的话。

      “对不起蒹葭,是我不对,可是感情之事,你应当也明白,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向来大方懂事,这一次……”

      “啪”玉符被大力地砸到地上,应声而断,再没有声音传出来。

      她被退婚了。她曾以为,她的这个指腹为婚的对象,季元佐,便是她此生唯一的归宿。这么些年,她的努力维系,她的小心经营,为的,就是能顺顺利利把自己嫁出去。

      可是,他说他喜欢的是芣苢,自己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的心仿佛被人剖出来扔进了冰窖。

      好疼。

      心好疼,她捂住心口,一时间,气血翻涌,她慌乱地打开抽屉找药,她的药呢?

      抽屉一个一个拉开,可是药呢?

      药去哪儿了?

      她的呼吸变得困难,浑身开始发软,一股脑从凳子上摔到了地上。

      她努力支撑着身子,妄图将那些已经被她拉开的抽屉再扒拉一遍。可是,似乎已经来不及。

      一口腥咸翻涌而起,立时冲破喉头——“噗”。

      鲜血喷到纯白色的面巾上,将面巾整个染成了殷红的颜色,紧接着,她倒了下去,闭上了眼,再没有任何知觉。

      *

      等她再次有知觉,还没睁眼,耳边便传来一阵低低的唱经声,声音温和。还有淡淡的幽檀冷香绕着自己的鼻息,传入肺腑,十分好闻。

      她一个警觉,猛然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一尊佛像,佛像穿了一身香灰色的僧袍。她有些懵然。可下一刻,便见那佛像的嘴唇似乎正在持续地微动着——吓她一大跳,原来那哪里是什么佛像,分明就是个活生生的和尚。

      只是这和尚此时正闭眼诵经,窗外的天光自侧面打进来,为她的眼前猛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幔,再加上那和尚此刻的表情是那样的祥和,以至于她睁眼的刹那,还误以为以为他就是一尊石佛。

      她站起身,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似乎是一间普通的房间,陈设简单却透着一股子禅意。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她的记忆明明还停留在她的那个未婚夫对她说退亲的那一刻。

      揣着疑惑,她轻轻开口:“请问这位大师,我如何会在你这里?”

      和尚似乎没听见,依旧闭着眼念着经。

      于是,她便上前了两步,又唤道:“大师?”

      和尚仍旧毫无反应。

      她想,难道这位大师听力不好?不能吧,看上去也不过二三十的年纪。她又伸手在和尚的面门上招了招,这一次,和尚总算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空佛的眼睛,干净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深沉。

      她心中一喜:“大师,不知小女子如何会在这里?”

      还没等大师开口,一个小沙弥突然推门而入,径直朝赵蒹葭的方向走来,赵蒹葭循着开门声望过去,正巧,却看见那个小沙弥直接穿过自己,到得那个坐着的和尚跟前。

      等等,小沙弥穿着她的身子而过?而她,竟像是空气一般。

      她大惊!

      “大师兄,师父寻你呢!”小沙弥道。

      和尚起身,跟着那个小沙弥便去了。不过他倒是没穿她的身过,他走到旁边几案放下一卷佛经,恰巧绕过了她。

      等那一大一小两个和尚走后,赵蒹葭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这是……死了?现在的自己,其实就只是一个游荡的魂魄?

      她才不信,于是,她追了出去。不成想外头竟是一大片雪地。她明明记得她被退婚时,还是夏天。

      不过,外头有阳光照耀,她一点都不怕呢!她肯定不是鬼,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她跟着那个和尚一路走,穿过一处长廊,来到一处凉亭上,而凉亭里,正坐着另一个年老一些的和尚。

      这一路走来,赵蒹葭就更不好了,因为她发现路过的其他和尚们似乎都看不见她。从没有哪个和尚因为他们的寺庙里多了一个女子而感到惊讶。

      “师父。”年轻和尚一礼。

      老年和尚慈祥一笑:“为霜,你来了。坐。”

      那叫为霜的和尚便在蒲垫上盘膝坐下了:“师父找我何事?”

      老和尚将身前几案上的一张大红的请柬递过来:“这是仙乐宗的请帖,仙乐宗宗主为其小女儿与女婿举办订婚宴,咱们虽为佛修,当远离红尘,但总不能免一些必要的礼节来往,这一次,便由你代表我天相宗去吧。”

      为霜恭敬答:“是。”

      而一旁的一缕香魂赵蒹葭,早已惊呆,仙乐宗宗主的小女儿?订婚宴?这些词汇传入她的脑海,让她的心再次痛了痛。

      原来,她不在了,他的未婚夫和她的妹妹,真就在一起了。她的怨气陡升。

      她也不知是怎么就跟着那和尚回到他先前念经的屋子的,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思维被抽干的枯木朽枝。

      刚走进房间,却见一直走在前面的为霜停了下来。赵蒹葭原本沮丧着低着头,身前的人一停,导致她差点撞上去,可是还好,她反正只是一个别人看不见听不见更感知不见的灵魂,撞上去也只会扑个空。

      不过她还是好奇地抬了头望着他,看看他忽然停下来是要干什么。

      而下一刻,便只听他说:“一月了,你也该回去了。”

      她懵然,将房间寻望了一圈,可是除了他,便没一个活人了呀,她可不算。

      可是,为霜却突然转过身,与她相对。他的一双眼,望着她的方向。仿佛这一次,他是看得见她的。

      “你的精元之气已经恢复,你可以回到自己的肉身了。”

      她这才确定,他真的是在和自己说话!

      “你……你看得见我?”她疑惑道。

      为霜微微点头:“施主一月前不知因何机缘出现在我的门前,我便将你捡进了房间,再为你念了一月的安魂聚元经,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你回去吧。”

      说着,他举起袍袖,冲着她的面门一拂。她的整片灵魂便飘出了门去,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向着门内望去,只见为霜双手合十,已经闭上了眼。

      “敢问大师可是叫为霜?”情急之下,她问道。她一定要记住他,毕竟,是他救了自己。

      只听他空灵而悠扬的声音传来:“不必问,魂离体之记忆,魂归后皆会忘记。”

      眼前的一切化为一阵虚白,再看不见那道香灰色的佛影。

      而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轻,飘入无尽的虚空,就好似一片雪花,即将融化……

      *

      近日,灵闵境十二宗门的一则密谈不胫而走。说十二宗门之一的仙乐宗宗主的大女儿,在闻得未婚夫要与她退婚的消息后,羞愤得吐血身亡。

      而奇葩的是这仙乐宗宗主赵青烽,非但没为自己的大女儿讨个什么说法,反而却巴巴地答应了她大女儿的前未婚夫——天剑宗少宗主季元佐,转道求娶她小女儿的要求。

      虽说,这大女儿与小女儿,一个是亡妻生的,一个是续弦生的,但可都是他赵青烽的亲闺女,这待遇,差别得不是一星半点。

      说起这两个女儿,在十二宗门之间,也都还挺出名,只不过,他们的出名点不同,一个灵闵境第一美,另一个,则是灵闵境第一丑。

      是以便有传言说,季元佐纯粹是嫌弃大小姐赵蒹葭的长相,才退的婚。

      根据灵闵境修士们的葬俗,大小姐的遗体被送进了自家宗门的墓室。

      而原本静静躺在墓室里的赵蒹葭,却在一月后,突然就醒了过来,并且推开了棺材盖爬了出来,还打开了自家墓室的机关,就那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期间,还抓到一个守墓的小弟子,问了她“死”后的事。

      那小弟子便同她讲述了她“去世”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从她退婚而死,再到今日,仙乐宗迎来她妹妹的订婚宴。

      她站在墓室门前远眺那层层树影间的主峰上,此刻,正传来一阵热闹的爆竹声,空中还不断有宾客或腾云、或御器飞来落到主峰。

      真是热闹呢!她暗暗冷笑一下。

      她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浅碧色的绣了许多栀薇花的裙裾,这是她最喜爱的一条裙子,她伸手摸上自己的脸,摸到的不是肌肤,而是柔软的面巾。

      她总是无时无刻戴着它,纵使她格外注意不使面巾掉落,但还是有那么几次,她牢牢固定在鬓发上的面巾,仍旧在众目睽睽之下掉落过。

      而每一次,她的妹妹赵芣苢(音同“服以”)总站在她的身后。

      每每那个时候,她总会在众人厌弃的目光中无助地哭着捂着脸逃离。

      而她如今死而复生,这一次,她决定不再逃。

      她要回主峰上去,她要去参加这场别开生面的订婚宴。

      *

      而仙乐宗主峰那厢,此时正是红绸飘飘,一片喜庆。清音殿上各路宾客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上首设了两张红木几,分别坐了今日结亲的两家父母,仙乐宗、天剑宗两大宗门的宗主及其夫人。此时两家的夫人正笑不合嘴地交换各自手中红彤彤的生辰贴。

      宾客们在大殿两边的长几上坐着,吃的吃喝的喝,好多都是相熟的,时不时有人端了酒盏起身敬酒。

      殿内歌舞升平,酒食飘香,在这一派祥和喜气中,突然,自大殿门口冲进来个守殿门的弟子,急急忙忙跑到殿中央,高声禀报:“报——大大大大大……”

      仙乐宗宗主赵青烽见那弟子说个话着急忙慌磕磕巴巴的,当着这么多客人,只觉丢脸,面露不愠:“何事如此惊慌?”

      “大大大大……”那人不光是惊慌,还一脸的害怕。

      还没等他捋好舌头说澄透,众人的目光,便被自殿门口突然进来的一个蒙面女子给吸引住了。

      那女子步履慢慢,身子还时不时有些摇晃,似要就地倒下一般,一身浅碧色的纱裙,在陡然灌进来的堂风里微微翩跹着。

      “啊——鬼——啊……”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引得一阵骚动。

      “大大大小姐的鬼鬼鬼魂回来了!”而那先前闯进来禀报的弟子总算把话磕巴出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俏寡妇和迂腐书生》
    村子里有个俏寡妇,她的豆花店对门,住着全村唯一的秀才相公。
    秀才哪儿都好,就是太迂腐。
    迂腐秀才从不上她这里来买豆花,生怕传出什么有损名节的话。
    然而私底下,寡妇会时不时在院子里捡到一些东西,柴火米面肉食,甚至她生病时,还能捡到药……
    寡妇站在院墙里,秀才立在院墙外。
    寡妇:“别再扔东西进来了,被发现了你我说不清。”
    秀才:“你哥哥临死前托我照顾你,我不能失信。”
    然后又扔了个包裹进去,“我妹妹买多了,扔了可惜,你拿去用吧。”
    寡妇捡起包裹拆开,里面是一盒胭脂,一根发簪。
    日子一年年过去,秀才迟迟不娶。
    寡妇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人,很快答应嫁给隔壁村一个鳏夫。
    白天收下聘礼,晚上院子里传来“咚”地一声。
    秀才又扔东西进来了?
    她走到院子一看,就见月色里,平日清朗俊雅的秀才,形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寡妇愣住:“你干嘛?”
    秀才:“哦,一不小心把自己扔进来了。”
    后来,十里八村流言四起。
    寡妇愣是没嫁成。
    *
    洞房花烛时,寡妇问秀才:“你那么在乎名节,娶我不悔吗?”
    秀才一双眼映着红烛光:“我只后悔没早些把自己扔进你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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