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歌十二月（网同）》言锦心

28、四月 掉滴眼泪在手心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过什么绝望的恐惧。每当提起绘画的时候，她的嘴角总是露出那种清清淡淡的笑容。或许看到的东西足够让她回忆，或许，冬天会过去，春天也会过去，夏天过去了还有秋天。只是凌紫苑少年，你不觉得这样一个人很寂寞吗？

　　尾随着真田走出东京医院门口的时候，她再一次看到了手塚国光。平常除了傍晚时分才能见到的男生，此刻正淡定地站在医院的门口。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只是看见她的时候，才会露出那么一丁点的温柔。这个样子，他准备来做什么的？

　　“真田，紫苑就交给我好了，你还要回神奈川通知你的部员。”隔着门口的那一道花坛，手塚国光确信他把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天空下着微微的细雨，五月末，在这个时候，似乎真的是一个多雨的季节。明明刚才还是晴朗的天，此刻却下起了小雨。雨水慢慢的落在不远处的花坛上，显得格外美丽。

　　“那我就先告辞了，待会儿在青学见。”将凌紫苑的出院手续单交给手塚之后，他便点了点头，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这里距离东京新干线的车站不远，差不多10分钟的路程。真田走得很快，也很急。等到凌紫苑回过神来的时候，不远处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他的影子了。

　　手塚从她的手里接过背包，然后往花坛的另一边走去。他并没有说话，周围都是举着伞匆匆走过的行人，五月的樱花快要落寞了，原本垂挂在枝头的花朵儿，也随着渐渐飘落的细雨，跌落在地上，刹那间，芳华已逝。

　　因为雨不大，所以两人是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在马路上的。沿街的人行道上涌满了人群，原本脚伤还没好的凌紫苑，走路有些别扭。繁华的街道，拥挤的人流，让她逐渐迷失了目标。手塚国光，他又不见了。该死的脚伤，该死的迹部景吾，该死的玫瑰花。早知道就应该恶狠狠地整治一番，而不是放任这位大爷去演那个什么华丽的鲍西娅了！

　　因为脚疼，于是她只能依靠着左脚的重量，来维持整个身体的平衡度。似乎是天公不作美，凌紫苑的左脚很不幸的踩上了不远处的小石子，眼见就要滑倒的时候，腰间被一双手紧紧的拖住。“小心。”依旧是清冷的声音，只是那抱在腰间的手显得格外的温柔。

　　凌紫苑回过头去，有些惊讶，“手塚，你不是走在前面吗？”他不是一直在前面走着的吗？怎么会回过头来找自己，明明，是自己跟丢了的。眼角出现一丝泪痕，她别扭的回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

　　“我说过，以后不会抛弃你了。”手塚依旧记得，某天晚上他是如何焦急的打着电话，生怕眼前这个女子，再也看不见了。“你的脚还没完全好，我来背你。”慢慢蹲下身子，他将紫苑背在了肩上。坚毅的背脊上有着属于手塚国光的温度，凌紫苑趴在上面，感受着属于他独有的温柔。

　　几分钟后，手塚走到了一间料理店门前。那里看上去很干净的，很清爽的样子。两个人走进门，看着桌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寿司，凌紫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快12点了，真是好饿。

　　“你想吃什么？”等他们选好位置坐下之后，手塚问她。他并不清楚凌紫苑的口味，除了在家里所吃的鳗鱼饭，她似乎不曾吃过任何的日本料理，就连寿司，也只是随便的吃几个就算数了。

　　其实紫苑很清楚，日本的食物有时候真的很不对她的胃口。她喜欢吃熟食，而在日本，基本上都是生的。看了看摆放在不远处的寿司，她咽了咽口水，“手塚，我吃面好了。”

　　“那么，麻烦来两碗豚骨拉面，不加辣。”手塚对着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店员说。其实加辣的拉面比较好吃，但他并不喜欢吃辣。

　　等到热腾腾的拉面端上来之后，紫苑将筷子放在碗里搅动，看着那原本清澈的汤水被她搅动成浑浊的状态后，她突然间又没了胃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拿起面条往嘴里放去，味道，似乎还不错。可惜吃了一半之后，她便再也吃不下了。

　　手塚看了看她碗里残留的面条，有些奇怪的问道，“紫苑，为什么不吃了？”

　　“不是不吃。”她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吃不下了。最近胃口不怎么好，所以想吃又吃不下。或许，是吃惯了医院里的伙食，让胃适应不过来吧？”她嗤嗤的笑着，这或许，是最为别扭的借口。

　　凌紫苑有些颓废的看着窗外的风景，雨慢慢得停了。“待会儿吃完饭，手塚你要去网球部吗？”

　　原本还在吃面的他抬起头，然后静静的说着，“啊，伊藤学姐说今天是彩排，所以每个人都要去。而你是编导，怎么能够不去？”

　　其实这是应该的，她写了这部话剧，虽然有些地方篡改了，但依然有着剧本的背景。半个小时后，他们两个一起走出料理店。手塚国光有着属于自己的责任，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而自己，有的时候不过是他的负担。

　　紫苑慢慢的向前走着，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她走的很平静，小心翼翼的样子。隔着那条街，她无意中瞥到一副令人意外的场景。

　　那是一间咖啡厅的门口，看上去很华丽的样子。店门口有着一个小小的男孩。他不时的歪头，攒眉，眯眼睛，然后把深灰色的画板放在自己的左腿上，蹲下来，飞快地开始用右手的碳笔在上面涂画。他似乎并没有去注意周围的人，他只是静静地蹲在那里，涂画着属于他的东西。他的周围，围绕着一群人，不光是女人，还有孩子和老人。几乎每个人的眼里都有着惊艳的表情，倒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相貌多么出众，而是因为他的画，似乎能够打动人心。

　　紫苑就这么愣愣地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这副场景，她的眼底有泪，却哭不出来。她知道当初在中国的时候，她和司徒墨白是多么的艰辛。可是临到头来，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幸福。

　　那个男孩子，看上去年纪还比自己小几岁吧？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T恤，很清爽的打扮，却那么惹人心疼。他的脸，白皙而干净。有时候他抬头，会看见隔着天桥的那道斜隙，通过斜隙，他似乎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紫苑。”手塚轻轻叫着她的名字。他几乎可以肯定，她一直望着不远处的咖啡厅不说话一定有她的原因。

　　几分钟后，她回过神来，脸上没有一丝不高兴的表情，她慢慢的将目光看向了眼前的这个男孩，“手塚，我没事，只是看到那个孩子，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手塚微微点了点头，他刚才也看到了那蹲在咖啡厅门口的男孩，只是现在，他最关心的，还是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女。“我们走吧。”

　　“等等。”还没说完，她便慢慢向那个男孩子走去，走到他的面前，站在他旁边不说话。男孩的头发湿湿的，看着她，不说话，递给她一幅画之后，便把手放在头上，做遮雨的动作。

　　“你……叫什么名字。”她静静的站在旁边问道，脸色有些苍白。她其实想去拥抱这个男孩，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姐姐，我叫小树。”男孩抬起头，有些羞涩的看着她说。“姐姐你喜欢我画的画吗？”

　　紫苑看着那男孩递过来的那幅有着她的背景的画像，微笑着点头，“很喜欢，不，是非常喜欢。”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所做的东西被别人赞赏，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那姐姐你以后还会来这里吗，小树再送你一幅画。”看着门口的人四散开去，男孩开始收拾自己的画夹。“姐姐我要回去了。”

　　“小树，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送我画？”

　　“因为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和他们不一样，小树喜欢你的眼睛。”男孩收拾完之后，将那块淡蓝色的画夹背在身后，画夹比较大，让这个孩子弯下了腰。

　　凌紫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男孩慢慢背着画夹向远处走去的身影，眼泪就突然流了下来。永远也回不去了吗？她的画，属于她六月嬛时的执着，永远也回不去了。因为她的画，不再的干净。

　　“走吧，我们去学校。”站在她身后的手塚国光，看着渐渐昏暗的天空，心中突然一痛。这样的凌紫苑，他从来没有见过。只有提及绘画，才会有一点点轻微的触动，才能让自己看到那真实的她。

　　“手塚，小树的画，很干净。”她别过脸，不去看他的表情，因为她知道，现在的自己，真的很难看。

　　手塚平静的站在她身边，然后取出手帕，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几滴眼泪缓缓落到了他的手指上，他突然觉得，心里是涩涩的。犹豫了下，他小心的开口：

　　“紫苑，你不要哭。”

　　“我没有哭，手塚。”紫苑平静的说着，但是依旧没有回头。

　　你是没有哭，手塚在心里想着，可是你的心在哭。

　　半响之后，凌紫苑转过头，慢慢地用手去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不是说下午还要彩排吗，我们走吧。”其实自己很清楚不是吗？在看到那个孩子之后，她就想起了以前那个她。无关司徒墨白，无关她在中国的一切。她只是迫切的想要寻找丢失的东西。因为在那名叫小树的男孩身上，有着她想要的东西。

　　那是——属于绘画的干净。

　　没有人会凭空去作画，有的人为了生计，有的人为了钱，有的是为了荣誉，而有的，只是当做一时的爱好而已。而凌紫苑，却在这个名叫小树的男孩身上，发现了一种东西。他不是为了其他的东西而画画，仅仅是想画，想把自己看到的东西画下来而已。

　　紫苑随着手塚消失在街道上。

　　隔着一条街，是立海大的网球部的几个人。原本周末趁着副部长去东京，预备出来逛街的几个人，此刻正神色各异的看着自家的队友。青学的部长和凌紫苑，他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出来约会的？

　　站在街角里面的柳莲二突然接到电话，于是便接听起来，“真田，我们在东京。对，是的，我们都在。我知道了，待会儿去青学。”

　　“喂，莲二，我们那个真田副部长对你说了什么？”翘着小辫子的某只白毛狐狸非常自觉的趴在了他的身上。

　　“真田说，我们1小时后到青学，幸村在那里。”接完电话，柳便神色迥异的说。

　　“NANI，去青学？”切原大叫起来，连忙撒腿就跑。

　　“切原赤也，你准备去哪里？”身后传来一阵阴冷的声音，让胆小怕事的切原顿时停下了脚步。“仁王前辈，你就当没看见我嘛！”

　　“切原，刚才真田的电话，我已经把所有人的名字报上去了！”柳的言外之意就是，大家偷跑出来下周的练习也就翻两倍而已，如果再偷跑，那训练量不止两倍了。

　　“柳前辈，你不能这样，啊啊啊啊！”还没等他说完，就被仁王一把拖着往青学的方向走去。自家部长首次出演公爵，他们这些部员，怎么能够不到场呢！

　　虽然，这只是预演而已。不过就算预演，不也是挺有趣的嘛！

　　作者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