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涂笙

57、第五十七章

　　宋澜远将人送走，转身便发现沈长词不见了，他听到干呕的动静去找，看见沈长词弯腰站在水池边上，脸上挂满了水珠，湿漉漉的。

　　沈长词脸色白，此刻更是没了血色，他一抬头，露出一双还没聚焦的眼睛，泛着红色。

　　宋澜远心一紧，拉住了他的胳膊，“怎么了？不舒服吗？”

　　沈长词慢慢地转头看他，眼珠轻轻颤动，过了几秒才重新聚焦，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理智逐渐回笼，他很轻地摇了下头。

　　宋澜远微微皱着眉，神情有些焦躁，但还是克制了，拿过一旁的干毛巾动作轻柔地将他脸上的水滴擦干净。

　　沈长词声音喑哑，“没事。”
　　他接过宋澜远手里的毛巾，将脸上的水擦了，“出去吧。”

　　再出去的时候，宋澜远重新换了双筷子问他，“还吃饭吗？”

　　“你吃吧，我……”
　　沈长词顿住，看着餐桌上的饭菜，那盘他母亲做的让他几乎想起过往噩梦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宋澜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明白过来，淡淡地说，“倒了。”

　　“……为什么？”沈长词问。声音比刚才还要哑。

　　宋澜远沉默了会儿说，“我不想让你看见。”

　　“……为什么？”沈长词又问了一遍。

　　宋澜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沈长词却伸手抽出了他手中的筷子，气息炽热，沈长词摁着他的后颈吻他，急切又热烈。

　　沈长词母亲的出现就像是一把锤子，将一个完美无缺的沈长词打破了，露出里面恐惧与无措的破败碎片。
　　沈长词总是那么平静，又那么淡然，像是块铜墙铁壁，就算是举报信的事情也激不起他多大的反应。
　　宋澜远总觉得无法靠近他——即便沈长词好像已经接受了他。可这一刻，宋澜远碰到他了，真切地碰到他了，一个真实疯狂的沈长词，却克制不住地后悔和心疼。

　　似乎什么技巧都忘了，遵循着最恶劣和最痛苦的情绪和冲动，沈长词不得章法地亲他吻他，温柔地凶狠着，宋澜远后背撞在墙上，碰到了灯光的开关，屋子里一瞬间黑了下来。

　　感官被无限放大，宋澜远清晰地听见自己快得要冲出胸膛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喘－息声。

　　“对不起。”宋澜远擦着他的耳边说。
　　他不知道自己在道什么歉，也许是为了这一刻靠近沈长词而窥探到他的压抑和痛苦而道歉，也许是为了自己一贯以来的任性而道歉。
　　总之，他只是觉得自己需要这么说便说了。

　　沈长词低下头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失控了。
　　在宋澜远挡在他面前说“我吃”的时候，他尚且还有一丝冷静，可是在宋澜远平静地说“倒了”的时候，他已经冷静不下来了。

　　怎么有这敏锐聪明的人，又这么小心翼翼地在意着他的感受？
　　他接收到的别人的喜欢不少，但没用哪一份喜欢这么让他控制不住，让他觉得此时此刻，什么都不如眼前的人来得重要。

　　黑暗中，沈长词想了很久，然后低头吻了下宋澜远的嘴角，说，“生日快乐，我的小男朋友，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喜欢吗？”

　　宋澜远环着他的腰，说，“喜欢。”

　　沈长词又吻了下，哑声说，“那我送你一份别的礼物呢”

　　宋澜远沉默了。

　　“我不要，”他伸手擦了擦沈长词的唇角，说，“我不想是现在。”
　　他现在足够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并且不会后悔，可沈长词会吗？

　　宋澜远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趁人之危，但事到如今，说得再多他都还是舍不得。

　　他从口袋里掏出沈长词送给他的钢笔——他今天一整天都随身带着，说，“我自己要个别的，可以吗？”

　　沈长词闷笑，觉得他有趣，便耐心问，“你要什么”

　　宋澜远没说话，只是伸手解了沈长词的扣子，自上而下，解到第三颗的时候，沈长词戏谑地问他不是不要吗。

　　宋澜远手都没抖，平静地坚持说不要，然后一手扯开沈长词的衣领，露出胸前的一小块白皙的皮肤来。

　　宋澜远的指尖透过薄薄的衬衣可以感受到肌肤下有力的心跳，像在回应他的触碰。
　　和他的一样快。他心想。

　　宋澜远心里忽然轻松了，笔尖顶着他心脏的位置说，“我想留个我自己的痕迹。”

　　他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沈长词绷紧嘴角，几次想拨开他的手，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

　　停笔的刹那，宋澜远笑了，“你有我的签名，那就是我的了。”

　　他抬眼，平静又疯狂。

　　“沈长词，”他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