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君（家庭教师同人）》夏特爱尔

15、十五

　　心跳、血压、体温，一切正常。
　　“可惜，房子坏得很彻底。”这是深泽探从死亡边缘转一圈回来后对女儿说的第一句话。
　　“啊？哈……”汀没想到是这样的开头，有些释然。以雄狮莱恩的行事风格，想必是直接破门而入，先上一阵机枪再考虑目标位置。
　　探看着汀，叹一口气，伸手想拍她的头，但高度不够，转而拍了拍她的手：“你那是什么表情？虽然有点后怕，但我这不是没去见你妈么，你应该高兴地扑上来抱住我然后痛哭流涕啊。”
　　她怎么好意思啊。
　　“实在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说什么傻话。”
　　“我以为，同你划清界限才是最好的保护方法。”
　　探忍不住叹气。
　　“傻瓜，怎么可能划得清，”他笑，“不要为一些无谓的事烦恼。我早就有付出这样代价的觉悟了。”
　　“可是……”
　　“我目前的状况的确是你造成的，但其中也包含了我自己的选择。我那天接到线报后，是我自己决定要来找你的，也故意想要独自面对那帮人，但他们的反应有些过激，”探摇了摇头，“没想到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动手。我有些庆幸在那的人是我不是你，不然现在变尸体的就是你了。比起现在的状况，那是我更不想看到的。”
　　“你自责已经够了，我不想再指责你了。我只想要你知道一点——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如果你需要，我会给你支持，这是我自愿付出的，你可以任意使用深泽集团，不需要担心，这不是自私。”
　　汀沉默了。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所以身边的人会为之受到伤害。
　　所以她必须尽量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谢谢，”汀终于露出她惯常的微笑，“不过，这就是自私。”
　　“就算我要求的再过分，给你带来怎样的困扰，我也不会犹豫了。迎接这样一个将给你惹大量麻烦的女儿，你做好准备了么？”
　　探看着汀的笑，点了点头：“没办法，话已经放出了口……”
　　“后悔也来不及。”汀把脑袋埋进了床单。
　　“这下可糟了啊。”探半真半假地做起一副苦恼的表情。
　　汀把头抬起来，耸了耸肩，从床头拿过一个苹果开始削皮。汀虽然料理水平很差，但刀工很好，削出来的皮又薄又长，中间都不会断。光线照进来，描绘出她美好但坚毅的侧脸。
　　“我会加油的。”汀轻轻地说。“艾斯特拉涅欧家族……一定可以重新振作起来。”
　　“当然。”探肯定的点点头。“不过，你也真是不会善待自己——连重建艾斯特拉涅欧家族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汀手上停顿了一下。“一开始，并不想牵扯到你。”
　　一开始，也不敢太过相信。
　　“还有，我调查过了，你居然会喜欢云雀恭弥——简直是受虐狂啊，”探摸了摸头发，“而且，半夜飚杀气的就是那个小子吧？”
　　汀反应过来，脸一红：“你那时有意识？”
　　“嗯，有点不可思议，但那感觉太熟悉了——想当年，克里斯汀，你老娘就经常对着我练习这一套啊。”
　　克里斯汀。母亲。他们是青梅竹马，虽然没有爱情，但有亲情。
　　呵呵。
　　汀终于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汀口袋中的手机震了起来。她放下苹果，擦了擦手，拿出手机查看。
　　是意大利发来的简讯。
　　几个犯人从复仇者监狱逃了出来。
　　汀瞪大了眼睛。居然有人能从复仇者监狱逃出来。而且，为首的是那个人。
　　艾斯特拉涅欧家族的叛逃者，曾经的分家子女，六道之眼试验品，灵魂刻有轮回记忆的幻术师。杀死……克里斯汀的人。
　　本来，如果试验再失败，接受六道之眼的就将是汀。
　　但凡是没有如果，那个孩子活了下来。
　　六道骸是他现在的名字。
　　汀已经不记得他原来的名字了。总的来说，在他成为六道骸之前，是个看上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安静乖巧，平淡无奇使人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反抗起来却激烈的让人不敢正视。汀曾经一张一张仔细观看被毁实验室的照片，试图拼凑出几张熟悉的脸来，但是失败了。照片中撕裂的人体和仪器标本混杂在一起，根本搞不清谁是谁。等到彭格列及同盟家族调查完毕，她才拿到一捧装在镀银盒中的骨灰，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所以她面对母亲的遗骸一滴泪也没流，只是做了几个噩梦，一连几天一股恶感徘徊胃中，什么都吃不下，吃了就吐，吐到虚脱。
　　而现在，这股恶感又来了。
　　“怎么了？”
　　汀强制自己深呼吸，然后告诉父亲，自己要飞一趟意大利。
　　“这点你倒是像她，”探敲着床沿，“我不会阻止你，但我尝试给你忠告。你已经虚岁十五了，放在一百年前已算成年，所以，你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你所选的这条路不能回头，我会帮你，但再救不了你，你只能靠你自己。重建艾斯特拉涅欧家族不是容易的事，你母亲试图纠正航向，但她败了。”
　　汀郑重点头，表示同意。她把父亲的手放在额前：“请给我祝福。”
　　“你似乎从小都不相信这一套，如今确需要它了，”深泽探伤感的说，“是的，我给你祝福。”
　　“别太担心，爸爸，”汀嘴角上扬，“我是谈生意去的。相信你女儿做商人的天赋吧——我一定会满载而归。”
　　话虽说得这么满，但两人都知道，前途未卜。
　　就算在这个环节可以逃过一劫，下一次，就不见得有这么好运了。
　　做了一般性的安排后，汀回了家。如探所说，深泽公馆的确毁得很彻底，墙倒了一面，家具上到处都是弹孔。汀捡起一件布满灰尘的大衣，看了看，又把它抛到一边。
　　还好汀没有把重要东西放到住宅里的习惯。探总是抱怨汀住的地方好像房地产开发商做出来的样品房，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连厨房都亮闪闪没有一丝油烟味，虽然后者的原因是汀也知道自己料理水平很差，经常到外面吃。
　　“德雷克先生，我知道你在附近，”汀看着满目疮痍，面无表情地说，“出来。”
　　然后她转过身，看着一个人影渐渐清晰起来。男子拥有蓝色的头发和猫的竖瞳，身穿黑色风衣，左手拎着一个鲜血淋淋的人。从那人的装备来看，很可能是个狙击手。
　　“作出决定了吗？”德雷克嘴巴张开，声音嘶哑。
　　“这时你的本来形态？”汀没有回答德雷克的问话。她再度观察德雷克手中的人，不出意外在那人衣上发现了雄狮的纹章。
　　“本来形态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德雷克把手中的人往汀脚下一扔，“我帮你把犯人抹杀掉了哦。”
　　汀没有退缩，看着鲜血溅上自己的鞋子。
　　“即使你要求回礼，我也不会给。”汀直视德雷克的眼睛。
　　“真是无情。”德雷克耸了耸肩。
　　汀绕过眼前的死人，走上前，向德雷克伸出手。两个人之间距离很近，近的伸手即可碰触；但这距离似乎又很远，远的模糊不清，永远无法跨越。
　　“我的确作出了决定。你要一起来么？”
　　德雷克大笑，然后握住汀的手，单膝跪下，把她的手拉到唇边。
　　“当然，公主殿下。”
　　汀低垂眼帘，受了这一礼。
　　“德雷克.特萨克，我需要你陪同我去意大利。还有——”汀补充了一句，“类似我父亲这样的事，不要发生第二次。”
　　德雷克笑了起来，抖得厉害。但他并没有作出承诺。汀也不需要这样的承诺——因为承诺这东西很容易被打破。对他们而言，只有警告便足够。霎时间，风动，云开，阳光带来一丝丝的温暖。汀左手握住右手，只觉得被吻过手背像上了烙铁一般，留下了恒久的契约。
　　汀真诚的希望，和德雷克.特萨克作对的那一天，将永远不会来临。
　　早春的天气依旧寒冷，感谢这样的天气使伤口不易发炎。不论是□□上还是精神上，这样的稳定对人的情绪都有帮助。汀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前往机场，在候机室里打电话向里包恩打了声招呼，然后拨通了学生会的电话。
　　“喂，这里是学生会。”
　　“山田会长，我是深泽汀。”
　　“啊，深泽啊，我听说了，你家有人入室抢劫对吧，对你父亲受伤一事，我深表遗憾。”
　　果然是这样的解释。
　　“那个，会长，接下来我大概要去意大利一趟，帮我父亲处理业务，先跟你请个假。”
　　“大概多久？”
　　“几天到几星期不等。”
　　“那可就难办了，缺席次数太多可是要留级的。”
　　“唉？”
　　“要么你直接跟云雀说好了。”
　　“等……”
　　汀第一反应是慌张，但电话很快就转了手，来不及表示异议。
　　“呀。”是云雀的声音。
　　“那、那个，前段时间，在医院，多谢云雀学长了。”
　　“不用。”云雀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听不出感情。“你要去意大利？”
　　“是。”
　　“不遵守规章的话，咬杀哦。”
　　“哈……”
　　难道她只有留级一条命？
　　“作为交流生的话，就可以，”云雀提议，“那边有什么学校？”
　　“啊，这个，圣安苏娜中学……”
　　“那就可以。自己去搞定。”
　　汀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谢。”
　　“不用，”云雀的声音依旧平稳，“我已经听小婴儿说了，为对抗卷心菜星人的复仇。”
　　里包恩你说了些什么啊！
　　“自己小心——这算是白色情人节的回礼。”
　　下一秒，电话被挂了。
　　汀对着被挂断的电话发呆，过了一会儿，整个脸烫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
　　汀摸了摸脸，抬眼，然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城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大律师一副休闲打扮，不变的是黑框眼镜和手中拎着的公文包。
　　“公费旅游，”平城良也看了看德雷克，坐到汀的另一边，“为了朋友的女儿。而且，这件事似乎很有趣。”
　　“请不要这样！这一点也不有趣！”
　　“反正我也没有拖累。光打贸易官司，我也是会审美疲劳的。”平城拉了拉领子，“小姑娘，不要小瞧男人的冒险精神。”
　　平城说的很轻松，表情却一脸凝重。
　　“……”汀没有再看平城，“我明白了。”
　　她只有感谢父亲给予的帮助。能利用，就利用，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这种时候，她真的不能再为一些无谓的事烦恼了。平城毫不掩饰对德雷克的怀疑，和汀讨论起了意大利的法律及与黑手党的相处之道。面对平城不信任的眼光，德雷克又笑了起来，捂住了脸。
　　经过一段很长的机上旅程后，他们终于来到意大利。
　　艾斯特拉涅欧分部负责人克罗诺早早地等在机场迎接。
　　“欢迎回来，汀小姐。”
　　汀踏上久违了的土地，复杂的感情袭上心头。
　　她终于，还是回到了这片母亲为之奋斗牺牲的土地。
　　一场风暴即将掀起。
　　艾斯特拉涅欧这一盘散沙，到了整合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