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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赵谦充分发挥了一个舅舅纵容孩子的本能,他“嘘”了一声道,“你母亲找远道去了,不放心才让我出来看一眼……我帮你们搬梯子的事,可千万不要告诉琳琅哦。”

      他做贼心虚地将梯子靠在树上,还顺手将两孩子抱到了上面。

      天下间能支使当今圣上看孩子的人并不多,赵琳琅是唯一一个,然而柴筝却知道,多年以后,这份亲情也在猜忌之中消磨殆尽,长公主殿前长跪三个昼夜,却跪不来帝王一顾。

      赵谦大概是缺乏常识,两岁的孩子腿脚还软绵绵的,站着都容易摔跤,爬梯子就更勉强了,柴筝就算顶着双十之龄的智慧,也弥补不了身体上的缺憾,眼瞅着往下掉。

      这也不能怪赵谦,连柴筝自己都忘了。

      脚一踩空,柴筝就往赵谦的脸上砸,饶是赵谦雄才伟略,这会儿也完全躲不开,以至于正中鼻梁,砸了个血泪横流,相反,柴筝有张人脸做缓冲,又被赵谦稳稳当当得接住,一点事都没有。

      “……”柴筝怀疑自己再胖一点,当场就能砸断赵谦的脊梁骨,替自己全家报仇,也让大靖改朝换代了。

      一盏茶后,赵谦坐在书房里,手里抱着扯头发的柴筝,身边规规矩矩站着阮临霜,而他本人的形象十分狼狈,鼻子通红,简单上了药,一说话就疼得抽气,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柴远道和阮玉璋就坐在他的对面,两个爹欲言又止——
      他们有要事相商,但书房里的氛围却有些儿戏。

      “要不,还是让琳琅将两个孩子带出去吧?”柴远道建议,“孩子这么小,也听不懂我们说什么。”

      赵谦摇摇头,“无妨,正因为她们听不懂,留在这里也不碍着什么,更何况孩子们很乖,不耽误谈正事。”
      他说得一本正经,其实是怕赵琳琅问起鼻子的伤以及柴筝胳膊上的红痕……他接住柴筝的时候手劲大了。

      圣上发话,不得不从,柴远道只能尽量忽略张牙舞爪的柴筝。

      阮临霜原本的目的,就是想听墙角,看看大人们在说什么,虽然过程差之万里,但结果却是一样的,为此她还感激地亲了一口柴筝,亲在额头上,柴筝眼神紧紧追着她,因此差点翻白眼。

      都以为四岁的孩子识字都不齐全,能接触的人又不多,还是爱玩的年纪,却忘了孩子也有个中翘楚,满腹的心思,阮临霜是不太懂,但她一直知道,有些事听着听着,也就懂了。

      赵谦要说的,正是木桑国的事,不仅如此,柴筝还听到了些史书上未曾记载的内容。

      赵谦道,“半个月前,木桑国内乱平息,国宝却在此期间失窃,新上位的克勤王坚称是我国使者所偷,于三天前扣押使团,并要求归还圣物,这件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

      柴筝抬眼看了下房间里各人的反应,发现这件事除了自己,就连阮临霜都像听说过。

      而阮临霜则怀着不同的心思,她的母亲是难产而死的,阮玉璋就这么个宝贝闺女,表达喜爱的方式比较特殊,有时间就给女儿讲故事,阮临霜从小就听什么“佛骨还乡”,“瀚海遗迹”。

      因此,关于木桑国圣物“雀玲珑”,阮临霜也有印象。
      是个巴掌大的孔雀翎,黄金打造,上面的纹路描绘了木桑国最鼎盛时期的三日庆典图,中间则镶着一枚被掏空的红色宝石,宝石里装着神木的种子。

      整个造型状似人眼,据说晚上对着月亮看,还能看到小人起舞,传得神乎其神。

      这件圣物除了精美华贵,价值连城外,里面的神木种子,更有关于木桑国的宗教信仰。
      木桑国家家户户尊崇海边上的一株苍天古木,古木极少开花结籽,就算有也大多落在海水中,或是本身具有缺陷,而古木近些年隐隐有枯萎的趋势,这颗种子就成了唯一的希望。

      在这种宗教信仰极强的国家,圣物“雀玲珑”有些得之可得天下的味道,甚至近百年登基的帝王都直接拿它做传国玉玺。

      这种东西丢了,可以说是举国震惊,克勤王就算再不待见大靖王朝,也不会拿传国玉玺开玩笑。

      赵谦继续道,“雀玲珑丢失恐怕不是捏造,不过现在有两种推测,一种认为是克勤王王位得来不正,乃是叔夺侄位,趁宫廷内部混乱不堪时,宝物被前朝之人带出藏匿;二是认为我大靖趁虚而入,拿了木桑国圣物。”

      “第二种说法明显立不住脚。”
      柴远道眯了下眼睛,“我们拿这个东西图什么,图它木桑国有了理由陈兵海上、犯我边疆,还是图这东西漂亮,凿开还能种树?纯粹看重价值……这东西也很难转手卖出去吧。”

      木桑国虽然不大,却异常富硕,海上贸易往来都要经过他们的关卡才能放行,军队建制也是有模有样,否则也不会死而不僵,连年想着怎么以小博大。

      柴筝当然知道这个国家有多难缠,她爹受伤后的几年,身体一直不好,最终熬到油尽灯枯,她也一直记着仇。
      柴国公死后,木桑国曾试图趁乱违背条约,分地占城,被披麻戴孝的柴筝一路撵回海上哭爹喊娘,但这颗野心却始终打不退。

      要真有人敢拿这个国家的圣物,别说出手,只要有一丝半点的痕迹留下,它就能咬死不松口。

      “所以我跟玉璋都觉得,克勤王只是想以此作为借口,试探我们的态度。”赵谦的眉心微微蹙起来,连手指被柴筝咬了一圈牙印都没发觉。

      柴远道心想着“我儿牙口真好”,一边道,“所以你想派我去两江之地沿海之滨看看?”

      赵谦笑了,“柴大将军威名远播,我这皇位都是指望你坐上的,更何况我与你多年戎马生涯,生死与共。此事不劳烦你,我还能去找谁呢?”

      “别,”柴远道赶紧摇头,“我史书兵法都读得不少,功高盖主这一说还是清楚的,你要是再给我带高帽子,我现在就得给你跪下了。”

      “……”柴筝从来不知道,自己老爹还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在她的记忆里,柴国公总是有些病歪歪的,虽说打仗揍孩子的时候也生猛,但脸上却甚少有血色,每次去上朝回到家,精神气就会再被抽去几分。

      有时候就算重病卧床,听见赵谦来了,柴国公也会先到院子里跪着候驾,哪有现在的没大没小。

      应该就是这一两年间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君臣生了嫌隙,到最后抄家灭族,深恩负尽。

      柴筝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她才三十出头的父亲。

      在柴筝的心里,柴远道一直是个魔鬼形象,此刻端正审视他,才发现自己的父亲并不是记忆中那么雄伟粗壮,孔武有力,一巴掌能拍死一头狗熊。

      相反,柴远道有些像个锋利些的文人,眉眼脸型没一处不齐整的,眯着眼睛时,多年征战打磨出来的杀气都收敛了,懒洋洋往椅子上一滩,跟赵琳琅颇有几分夫妻相。

      而大靖的长公主,世所公认的漂亮。

      柴筝没良心地想,“原来我那死人老爹长这副模样啊。”

      她跟柴国公之间跟父女有仇似的,向来谁也看不惯谁,柴筝多年不拿正眼盯她爹,加上人死时她才十几岁,脑海里分分钟妖魔化成歪鼻子斜眼的壮汉。

      把柴国公放在她面前,柴筝能立马认出来这是自己亲爹,刚一挪走让她画,她能画出个魑魅魍魉四人组来。

      相较于柴筝的不务正业,四岁心智的阮临霜都比她显得成熟。

      寻常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别说国家大事,就连自家一亩三分地的争吵都搞不明白,但阮临霜的聪慧仿佛是骨子里带出来的,懵懵懂懂中竟然能够明白一些东西。

      只是这些东西相较于她还是太高深,以至于阮临霜的脸上现出几分忧愁,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害怕。

      “不怕。”柴筝忽然伸手够向她,手指在阮临霜的脸上飞快戳了一下,当阮临霜抬头时,刚巧看见柴筝无声的嘴形。

      “……”阮临霜在同龄人中,一直是比较寡言的那一个,倒不是因为性格孤僻,而是她混在当中做游戏时过于厉害,最后搞得趣味全无。

      小孩子也是有棱角的。
      阮临霜并不打算装糊涂,其它孩子也能感觉出彼此不同,久而久之开始排外与躲避,阮临霜也就更愿意与书本为伍。

      但就在刚刚,她忽然发现这个小妹妹能够明白自己的想法,柴筝的手指有些温热,擦过阮临霜的眼睛,刚好抹去她因为惧怕,挂在睫毛上的眼泪。

      “姐姐抱,”柴筝向着阮临霜挪动身体,“饿了,吃饭饭。”

      赵谦他们的谈话也进行到了尾声,柴筝亲眼看见赵谦往她爹的怀里塞了什么,随后一手抱起她,一手牵着阮临霜,“走走走,舅舅带你们去长安城最大的馆子吃饭去。”

      阮玉璋跟在后面摇头苦笑,“陛下,你这样要宠坏孩子了。”

      “……阮大人您想多了,”柴筝露出两颗门牙,叼住了赵谦的耳朵,她心想,“我跟小阮以后都会盼着他英年早逝,宠不坏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两岁尚未重生的柴筝追在野猪后面喊: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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