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初心》三七二十一八

78、第 78 章

　　回到营地的时候，叶嫊也从失魂落魄中回来了。洗了把脸，就和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吃烧烤了。
　　叶嫊发泄了情绪，很高兴，顾清深被叶嫊在乎、依靠，很开心。两个人都一扫之前的精神萎靡，变得兴致勃勃，这样的变化遮不住，别人也不眼瞎，很快就察觉到了。
　　众人眼神在这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几圈，最后彼此心有灵犀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吃完烧烤后，已经十一点多了，顾清深等人在农家乐的客房里休息，叶嫊和黎玟一起结伴回村子，回家睡。
　　村子里几乎都是老人，睡觉早，关门也早，叶嫊到家的时候，黎家的大门都已经关上了，不过并没有落锁。
　　叶嫊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尽量不让金属大门发出响动，进门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落锁，进客厅的脚步都又轻又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小偷小摸的呢。
　　一进屋，叶嫊就跑到了西房间。西房间是一张大床，堂屋是炕，叶嫊长大以后就不太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了，跑到西房也是怕吵醒了爷爷奶奶。
　　坐在西房的床上，叶嫊没有先躺下，而是坐在那里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屋。
　　房梁很高，墙壁洁白，双层的透明窗户给这个房间提供了足够的光线。这再也不是十几年前那个用报纸糊墙的房子了。那个房子，房梁很矮，三四岁的她蹦蹦跳跳的也够不着，不过她好像把炕给跳塌了。
　　想到这里，叶嫊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个房子的窗户也很小，是用木头长条做成的，上面挡风用的都是塑料，破旧残缺的窗台上摆放着爷爷的烟盒和奶奶的针线篮，小猫儿也会蜷缩在那里晒晒太阳。
　　时光荏苒，十多年过去了。
　　三四岁的她不见了，老房子不见了，妈妈不在了，黎落也消失了。叶嫊酸胀的眼睛涌出泪水，她依旧不敢放声哭泣，她依旧还是只能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门忽然响动了一下，叶嫊看着门把动了一下，眼泪被吓了回去，不等她问就听见了奶奶的声音：“小落落。”
　　奶奶的声音苍老而又沙哑，轻轻的像是怕被发现。
　　叶嫊打开门锁，奶奶推门进来，又把门合上，佝偻着腰坐在叶嫊身边。
　　“奶奶？”叶嫊有些疑惑。
　　黎奶奶只穿了一件松垮垮的大背心和一条同样宽松的长裤，碎心的背心还是叶嫊熟悉的那一件。
　　身材矮小的黎奶奶，腰已经弯曲到了几乎九十度，是实实在在的佝偻着腰，驼着背，衰老的皮肤如同树皮，上面还有斑驳的老年斑，也已满头白发了。
　　一年多不见奶奶，叶嫊看的仔细。她看着奶奶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兜，拉开抽绳，拿出了一把皱皱巴巴的塑料袋。看见塑料袋，叶嫊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黎奶奶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卷钱，正准备塞给叶嫊，叶嫊不等她有所动作就拒绝了：“奶奶，我有钱，这些钱，你自己留着买点儿好吃的。”
　　一听叶嫊拒绝，黎奶奶“不高兴”了，冷着脸硬塞进叶嫊的兜里，紧接着摁住叶嫊的手，说教道：“给你就拿着！”
　　“这是一千块钱，你在外面买点吃的用的，别丢了昂。那么远...”说着说着，黎奶奶的脸色也已经变得缓和了，虽然还是黑着脸，但浑浊的眼睛中已经充盈着泪水了。
　　“那么远，就你自己，一年也不一定回来一趟...在那边好好学习昂，学习好了不为别的，都是给你自己博个好前程，都是为你自己好昂。”不时停下的话语中穿插着哽咽，听的叶嫊心酸不已，有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奶奶...”
　　“也不知道我死的那天，你能不能赶回来。怎么去那么远啊。”到最后，黎奶奶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奶奶！”
　　叶嫊一听这话就急了。她幼时是奶奶带着，到了上学的年纪是妈妈带着，她已经失去母亲了，她不知道如果再失去...她会怎么样，她可能就要疯了吧。
　　“行了行了，赶紧睡。热就打开风扇昂。”说着，黎奶奶就抹着眼泪开门走了。黎奶奶是个好强的人，每次一哭她就别过头去或者转头就走。
　　黎奶奶一走，叶嫊就扑倒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崩溃大哭。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活着？没有了妈妈，还要远离奶奶，她明明已经在很努力适应这样的生活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累？这个世界上，好像有很多人都是爱她的，可是她怎么就不知道爱是什么呢，她怎么就感觉不到呢。
　　她这余生已经注定带着对母亲的愧疚活着了，已经注定要用一生怀念母亲了。奶奶已经七十七了，还能活多久？她爱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远去，只剩自己的余生到底有何意义？
　　累点、苦点都没关系，只是这看不到光亮的余生，她真的已经不留念了。
　　最后，叶嫊是哭着入睡的，她睡着的时候，心率还是不稳定的。第二天早上醒来，眼睛肿的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叶嫊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双眼皮在这张脸上是多大的作用，单眼皮的她真的是巨丑，丑到她不愿意再多看一眼。反倒是来吃早饭的顾清深，跟在叶嫊的身边，一直盯着她那个“单眼皮”看，兴致勃勃的，嘴角噙着笑意，叶嫊都被看毛了。
　　“滚！”
　　庭院里正准备吃饭或摆碗筷的大家听到了厨房里传出来的响亮的一声吼，都被惊的停顿住了动作。
　　厨房里，叶嫊被顾清深盯烦了，忍不住朝顾清深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
　　被凶了的顾清深也不恼，依旧一脸欠揍的笑着往叶嫊面前凑。
　　厨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其实你单眼皮也好好看。”
　　“你放什么狗屁呢？”叶嫊正在收拾东西，强行睁开睁不动的眼睛，回头瞪了一眼顾清深，没好气的骂道。
　　顾清深贴近叶嫊的背后，微微弯下腰，嘴唇贴近叶嫊耳边轻轻道：“真的好看，你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好看。”他说的很认真，眼神中满是真诚。
　　叶嫊看着那双真诚的眸子，骂不出来脏话，也说不出好听的。
　　她开始有点怀疑顾清深是不是真的没谈过恋爱了，要不然怎么这么会撩。她的心脏听了，好像...扑通扑通的跳的好厉害啊。
　　意识到气氛的逐渐暧昧，叶嫊立即出声打散：“得了吧，赶紧吃饭。”
　　说完就端着稀饭走出了厨房，回到了庭院里的大家之中。
　　吃着吃饭，黎父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走？”
　　“......”叶嫊答不出来，转头看了看其他人，猜测大家的想法。
　　“额...”就在叶嫊犹豫出声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叶嫊千恩万谢的感谢这个电话的出现解了她的围，可是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她一点儿都不想感谢了，她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我去接个电话。”叶嫊拿着手机走出了大门外，走出了胡同站在大街上才接通。
　　“怎么才接？”是温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如何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以往叶嫊接电话太迅速了，致使叶嫊只要接电话的时间稍微久点，温婉就会多想，就会怀疑。
　　“奥，刚刚手上有水，擦了擦手才接的。”叶嫊撒谎撒的平淡无奇，实则紧张的心脏要吐出来了，她生怕温婉这个电话打来是因为已经知道他们没有去亚市了。
　　“你们现在在那里？”温婉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过来，显得有些冰冷。
　　“才刚起床，还能在那里啊。您吃饭了吗？”叶嫊踢完皮球立刻转移话题。
　　“刚刚和阿祯妈妈通了电话。”温婉回答的与叶嫊的问题驴头不对马嘴，叶嫊听了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敢说话，静静地等待着温婉下句话。
　　“...出去好几天了，该回来了。”
　　“好。”
　　听见叶嫊答应了，温婉立刻就挂断了电话，没有半分犹豫。此时，叶家餐桌的桌布已经被她纤细且保养的极好的五指抓的不成样子了。
　　被果断挂掉电话的叶嫊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界面，心里止不住的发慌。以往，温婉给她打电话不管说什么，最后都会关心上两句，虽然可能很敷衍、客气，可是并不会缺，除非是她觉得叶嫊做错了什么。
　　她压住心慌的感觉，表现正常的回到了庭院。先正常的吃完了早饭，她才趁着领大家上大街溜达溜达的机会说了温婉打来的电话。
　　听完，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他们也不明白，而顾清深听到“阿祯妈妈”的那刻，一根记忆的弦被轻轻的弹动了。
　　在一片沉默中，他说话了。
　　“我送了你那个老同学一个包，Dior的新款。”
　　“嗯？这又怎么了？”
　　众人疑惑顾清深为什么要说这个。
　　“我不知道从哪里买，就找了我舅妈帮忙，从中海发速运，连夜运过来的。”顾清深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此时愧疚不已。
　　叶嫊听了这话第一时间还在疑惑，随后想到“和阿祯妈妈通了电话”这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才终于明白了。
　　“......”
　　没人说话，叶嫊叹了一口气，她懒得开口说什么了。况且，被发现这种情况，她早就在脑海里预演过好几遍了。此刻的她好累好累啊，她只想在自己的大床上躺下好好睡一觉。
　　“订下午的机票吧。”叶嫊扔下这句话就往黎家的方向回去了，其他人也回农家乐去收拾行李了。
　　黎父和齐阿姨都会开车，他们自己有一辆SUV，又问叶嫊的三娘娘家借了一辆车，一起开车送叶嫊等人去的机场。
　　这次没有直通vip候机室，而是一堆人拿着拉着一堆行李箱站在机场大厅里一起等待登机，黎父和齐阿姨都在旁边一同陪着。
　　黎父一直盯着机场大屏或者注意听航班信息，齐阿姨站在叶嫊身边，她们两个人离着大家稍微有点儿远。齐阿姨给叶嫊拿着行李箱，一边问：“他们对你怎么样。”
　　叶嫊懂齐阿姨问的他们是谁，笑着道：“挺好的。”
　　“在那边适应吗？”
　　“还好，就是太干了。”叶嫊唠家常一样自然的回答着。
　　“在这里的时候，我们不在乎你学习好坏，但是在那边，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一定得好好学习了。”齐阿姨殷切的叮嘱着。
　　“嗯。”
　　“人家有钱，能给你买好东西，我们只能凑合给你着给你买。你心里怨我们也好恨我们也好，但是你爸总归养了你十几年...”
　　齐阿姨后面的话不说，叶嫊也懂。只是她在伤心，因为她不知道为何在齐阿姨眼里，她是个因为黎家没有钱所以怨恨的人，是个拜金又不知感恩的人。但是，她同时还明白齐阿姨并没有别的不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