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之慕》为依书

10、玖

　　那天夕阳透过窗户，把金黄色的余晖全然倾洒而入，毫不吝啬地照映在男生笑意浓浓和女生平静冷淡的脸颊。

　　谁都想不到，这唯美画面，竟然出现在闹哄哄的学校饭堂。

　　程锡当时没有走过去找杨鱼，而是满腹心事地直接回了宿舍。把自己关在冲凉房关了很久，直到，宿舍里的其他人有意见了，嫌她洗太久了，过来敲门，她才出来。

　　程锡出来的时候，杨鱼已经来了，杨鱼看到程锡今天这么早回来，还无精打采的样子，刚才在饭堂看到程锡来了一下就走了，该不会因为看到自己和严慕吃饭所以她不高兴？可是，程锡为什么不高兴啊……程锡喜欢严慕？！不可能！杨鱼马上推翻了自己的假设，问程锡：“你今天没有练琴？”

　　程锡点头应是，便去洗衣服了。洗完衣服回来，看到一直躺在床上手机有信息，是莫梓阎发的，他问了杨鱼刚才问的问题——你今天没有练琴吗？我路过音乐室没看到你啊。

　　程锡没有回信息。

　　晚自习程锡没有去，莫梓阎又发信息来，也没有提程锡没有回他信息的事情，只问程锡是不是不舒服了，没有来晚自习。

　　程锡是不舒服，她的心不舒服，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舒服，抑或，她其实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不舒服，只是，自己不愿意去追究到底为什么不舒服罢了。

　　晚自习结束之后，杨鱼回来，看到程锡大热天的整个人捂在被子里，摇摇头，走过去，扯开程锡的被子，程锡死命拉着，不让杨鱼扯开。

　　“你怎么了？”杨鱼停下手，问程锡。杨鱼更加笃定今天下午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锡转过身，背对着杨鱼，不说话。她说不了话了，只要一开口，眼泪就憋不住了。

　　良久，杨鱼才说，“莫梓阎来问我你怎么没来晚自习。晚安。”

　　杨鱼说完也不再扯程锡的被子，程锡不想说，她也不逼她，她其实对程锡为什么情绪低落的缘由不感兴趣，她只想程锡尽快不要情绪低落而已。

　　晚安？程锡怎么可能安……

　　程锡辗转一夜，无法入眠，差点就矫情地泪流满面了。

　　第二天程锡告诫自己，要一切如常。于是和往常一样喊杨鱼起床，一起去吃早餐，一起早读。杨鱼见程锡已经没事了，也放心了，其实，她昨晚也根程锡一样，整夜没睡着，可是，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睡不着的原因是担心程锡。

　　可是，程锡还是忍不住问了杨鱼。

　　“小鱼，你是不是喜欢上严慕了？”

　　杨鱼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诧异，当然，不能表现出来自己诧异啦！程锡果然是因为昨天下午吃饭的事情烦恼吗？杨鱼选择不正面回答程锡的问题，而是说，“你知道我的，我很少被外在环境影响，吃饭的时候，严慕多半是自言自语，而且，我不可能为了避开他，连个饭都吃不安稳吧，我总得坐下来。”

　　程锡才恍悟，原来杨鱼昨天已经看到自己了。

　　是呀，严慕要跟着杨鱼，又不是杨鱼可以控制的。而且，严慕跟着杨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是，以前，还有一个我在他们中间罢了。

　　听了杨鱼的话，程锡的心淡定了不少，但是，杨鱼接下来说的话，又让她有点心绪混乱。

　　杨鱼说，“就算真的喜欢上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其实，杨鱼，也并不十分讨厌严慕的。杨鱼自己是个安静的人，她却不喜欢安静，她喜欢热闹，这也是她喜欢郁小息的原因，有郁小息的在的地方总是欢笑不断，趣事百出。而严慕，虽然无赖了点，但是，他有时候也是挺搞笑的。

　　至于，喜欢，那还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呢。会喜欢上一个人，原本就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说不清，悟不透。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不清楚。为什么会喜欢上呢？不知道。能不能不喜欢啊？控制不了。

　　就像，陷阱。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遇到，为什么会遇到，遇到了还控制不了自己我往下掉。

　　严慕如此，杨鱼如此，莫梓阎亦如此，程锡又何尝不是？

　　程锡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杨鱼说，“下午你来陪我练会儿琴吧，老师不来，我弹你喜欢《卡农变奏曲》给你听。”

　　杨鱼原本对这不感兴趣，但是见程锡还没完全打起精神，便答应了。

　　原本程锡还担心，严慕会跟着杨鱼来的，还好在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严慕被一个女生喊了出去，下课了都没有回来。

　　程锡一直重复地弹《卡农》，不记得弹了多少遍，坐在她另外一架钢琴椅子上的杨鱼，已经趴在钢琴盖上睡着了。杨鱼原本就对音乐不感兴趣了，看来，让她陪自己，的确是勉强她了。

　　程锡起身走过去，观察着杨鱼恬静的睡颜。

　　白皙透明的脸蛋，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长期泡在水里养的。杨鱼从不修眉，可眉毛却自然而然地生得秀气温婉，睫毛因为长的缘故，都自觉地往上翘，天然的淡淡粉红的唇色。念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副温柔姣好的面容的主人，会有一双冷如寒冰的眼睛。或许只有在杨鱼闭着眼睛的时候，才不让人感到她是个把人拒于千里之外的人吧。

　　程锡轻轻地坐在了杨鱼的旁边，和她一样趴在钢琴盖上，侧头，看着她，缓缓地靠近她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门“咯吱”一声开了，程锡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看见了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莫梓阎。

　　程锡很惶恐，双手紧张地揪着自己的校服裤，牙齿紧咬着下唇，满面潮红。

　　“你……你……”莫梓阎说了两个“你”字，硬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杨鱼被吵醒了，揉揉眼睛，看了看程锡，又看了看莫梓阎，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大对劲，便问，“怎么？”

　　程锡慌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对了，莫梓阎说想和你一起去吃饭，我没那么快走，你不用陪我了，你和莫梓阎去吃饭吧！”程锡边说还边把杨鱼往门外推，推向莫梓阎之后，再把他们两个都往走廊上推，推出去之后，迅速关上了音乐室的门。

　　杨鱼莫名其妙地看着和自己一同被推出来的莫梓阎，说，“你非礼她啦？”

　　莫梓阎本就一直在走神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事情，被杨鱼这么一说，才回神，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没有，我刚到而已。”

　　“那她为什么赶走我们？”

　　莫梓阎摇摇头，“我……我也不清楚……”

　　“那我先走了。”

　　“那吃饭……”

　　“我知道，你并没有想和我一起吃饭的。”杨鱼边走边说，头也不回。电视剧演得多了！一看就知道这是程锡的借口罢了。只是杨鱼不懂，刚才到底怎么了，程锡如此反常。哎，女人啊，就是麻烦！

　　而把两人赶走的程锡，此时正背靠着门背，静立不语，任凭倒回来的莫梓阎敲门。他敲了好一会，程锡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然后她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才舒了一口气。

　　那天之后，我胡乱地弹了一通，又胡乱地流泪了一通。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等程锡把音乐室的门锁好的时候，没有想到，莫梓阎竟然还在。

　　程锡故作轻松地笑着问，“怎么样啊？感谢我为你制造了一个那么好的机会吧！”

　　“嗯……”

　　“不要客气嘛！大家朋友一场，我帮你是应该的啊！”程锡说完之后，迎来一阵尴尬的沉默。

　　过一会，莫梓阎才说：“我一直在音乐室门外。”

　　“在门外干嘛？等着来质问我吗？！还是来笑话我？！”程锡再也装不住，嚷道，眼泪溢了出来。

　　“不是，不是，你别哭。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说，我是怕你难过。”莫梓阎有点手足无措。

　　“我有什么好难过？难过的是你吧，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个。”

　　莫梓阎挠挠脑袋，说，“其实，我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杨鱼啊，她没回我信我也没有很失望。”

　　“那是，谁指望你们男生的爱情会长久。”程锡讽刺莫梓阎。

　　“别哭了好吗？我们回宿舍，当什么事都没有好不好？”莫梓阎小心翼翼地问。

　　程锡没有应他，而是径直就下楼梯，莫梓阎知道程锡这是答应的意思，也跟了上来，还递给程锡一张纸巾，说，“快把现场清理干净，不要让人起疑哦。”

　　程锡听话地接过纸巾，“清理现场”。

　　当他们下到一楼的时候，正好面对着校门口，程锡看到严慕在那里和一个女生拉扯，然后那个女生甩了他一巴掌，就跑上了不远处一辆小轿车。

　　那个女生程锡是知道的，虽然很久没有见过她，可是自己不会认错。

　　叶婉琳，程锡的初中同学。

　　她父亲生前是一名检察官，后来遭到由她父亲负责起诉的一个犯人的报复，父亲过世了，似乎母亲早就离开了她，认识她的时候，就只知道她只有父亲。初三那年，她父亲过世之后，她便没有再来学习，程锡在街上碰见过她几次，穿着时髦而且暴露，化浓浓的妆，虽然那样并不难看，站在学校门口和一群出了名的混混一起吸烟。

　　后来很少再碰见她，倒是听说，她晚上经常出没在一些酒吧舞厅之类的，还传说她从事一些不被接受的工作。

　　总之，名声很不好。

　　可是严慕为什么会和她有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