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骗子》芙芙芙

3、西关小学（二）

　　阳光出现在黑板的一角，奥数班该下课了。傅樱收拾好书包，跑到校门口，在大片大片的大人里寻找着妈妈。
　　“妈妈！”傅樱跑向妈妈，跳上自行车后座，开始了她的当日传奇故事会。
　　傅樱讲话不再像一二年级时颠三倒四的，已经开始变得连贯通顺了。 “今天韵柠被其他班的男孩子撞倒了，他们还想赖我们。我据理力争！最后他终于承认，其实是他们乱跑在先。”
　　“是吗？你怎么据理力争的？”
　　傅樱把办公室里的那段嘴炮高光时刻又向柳芳展示了一次。
　　柳芳却说“你怎么能这样和老师讲话？太没礼貌了。”
　　傅樱觉得今天的大人都好奇怪哦。明明是张老师没有查证，只听一面之词就判定韵柠有错，直接认定自己的解释是在推卸责任，却没曾想，真正想推卸责任的是男孩的哥哥。明明自己只是称述了事实，在柳芳看来就是没有礼貌。
　　“可是她冤枉我和韵柠。”
　　“你这孩子，怎么还说不得了？这事也不能再和你的小朋友们讨论了，这是在抹黑老师。”
　　呵，倘若是学生错了，老师就可名正言顺地训斥教育。而老师错了，学生就要大度地忘记；重复一遍老师讲过的话，模仿一次她的神情，学生就是在抹黑老师。如此，说不得的到底是老师还是学生？傅樱不愿再与妈妈争执下去，嗯嗯答应着，脑子里却依旧在回放，独自欣赏着反驳张老师的那一段记忆。“不愧是我。”傅樱冷艳地想着。待到十几年后，傅樱成为了追星少女时，追的也是同样坚信“It’s me.”的男明星。
　　傅樱尝到了伶牙俐齿的甜头，以后也再没遗忘过，将嘴炮技能持续地发展了下去。
　　“嗨，绿豆莹，这么能吃，要吃两个包子啊！”一早，江镇民在早餐店偶遇傅樱时嘲笑道。
　　“嗨，酱蒸民，是用你的同类做的馅，酱猪肉可好吃了。”傅樱笑着打招呼。
　　“绿豆莹，又是在写数学题啊，写来写去有什么用啊？” 有天休息的课间，傅樱没和小朋友们一起闹，反而在写奥数题时高心怡酸她。
　　“学好你的鸟语，毕竟你傻，听不懂数学。”傅樱头也没抬，继续在演算纸上写写画画。
　　说来奇怪，傅樱原本以为这样回怼江镇民、高心怡，两人会生气，却没想到自那之后竟和这两人打打闹闹，相处得更和谐了。
　　“你说谁是猪呢？”
　　“谁急是谁。”
　　“反弹！”
　　“反弹无效！”
　　“你说谁傻呢？”
　　“谁数学考C说谁。”
　　“傅樱！”
　　“叫我干嘛！”
　　“你！”
　　“我！”
　　“你完了！”
　　“你才完了！”
　　20岁的傅樱回想起来，把这归为小学鸡式吵架法，又名——菜鸡互啄。
　　在小学，成为中队长大队长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其次则为每周每班轮流选出的升旗仪式护旗手。有盖维在，中队长大队长横竖是轮不到傅樱的。但护旗手需要三人，傅樱就成为了其中一个。虽说在小学的最后两年里，傅樱的嘴炮技能大幅提升，但她本身还是那个只会笑的软软女孩。在全校师生面前升旗那等大场面，傅樱扛不住。系正胸前飘扬的鲜红红领巾，身着熨烫妥帖的洁白校服，一共八步八步顺拐，巧妙错过国歌节奏，完美。从那以后，傅樱再也没当过护旗手，即使她的成绩排第二名。
　　虽然错过了护旗手一职，但傅樱的搞笑场面开启了她的外交新局面。好成绩、性格搞笑、伶牙俐齿。傅樱抓住小学的尾巴成为了班上的人缘TOP。这时傅樱隐约觉得自己像姿仪了，体会到“我也开始被看到了”的感觉。
　　如果说盖维是傅樱野蛮成长的路上的精神导师，熏陶着傅樱勇于diss，不是，勇于表达，那么周泽宇就是傅樱的行动导师，教会傅樱怎么玩。
　　傅樱在四年级时被选进校田径队，成为女子100米的扛把子。在傅樱这颗金子被挖掘出来的那天她迟到了。傅樱踩着净班铃的起势迈进学校大门，伴着铃声一路飞奔。在教室门口摆了个ending pose。这一波操作被田径队的倪教练看在眼里，傅樱这号人也就被记下了。小学生的暑假总是充满了朴实的快乐。傅樱的暑假由每周一次奥数课，每两天一次田径队训练组成。奥数课还能找盖维互相diss，田径队就没什么好玩的了。再快一点、再跑一圈、再比一次。于是，有天傅樱逃掉了训练，也是唯一一次。在那个炎热干燥的夏日下午，没有告诉任何人，傅樱拉上周泽宇和他表妹马蕾坐上了公交车，在附近的一个公园里呆了一几个小时。傅樱把一半的时间都用在了荡秋千上，每次荡起来的时候她就离太阳更近了一点。
　　然而，放纵的下午以潇洒的逃课开始，以傅樱的痛哭结束。到时间倪教练不见傅樱人影，便打电话向柳芳确定。柳芳一听就慌了，人贩子、拐卖、器官贩卖、童养媳这些骇人的概念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直到在小区门口碰到坐公交车回来的三个孩子，柳芳才放下心来，转而意识到，傅樱欠揍了。没错，然后傅樱就被揍了。之后傅樱再也没敢逃过课，于是在奥数班、田径队之外，傅樱只能开发新娱乐项目——角色扮演。三个孩子一起在马蕾家里看仙剑奇侠传3，然后披着被单裹着蚊帐扮龙葵雪见白豆腐，还上演拯救天下苍生的最终一战。傅樱最喜欢龙葵和茂茂。蓝龙葵像自己。红龙葵像姿仪，茂茂像温汉柏。傅樱想他们，也再也没和他们见过面。
　　傅樱、周泽宇、马蕾还一起爬树，那棵树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叠好的纸飞机都放在盒子里，藏在那棵树上。夏天三人一起下池塘趟水捞小鱼，冬天三人一起在冰面打出溜滑。傅樱还被坑过一次。那次水面刚结冰不久，周泽宇不确定冰面有多厚，忽悠傅樱先下冰面。毫无悬念，冰面破了，傅樱掉到水里，又自己站了起来。小区里的池塘能有多深。但傅樱全身的衣服湿透了，她的经验告诉她这时不能回家，会被打。于是一行人又溜到马蕾家里，傅樱换上马蕾的衣服，把湿衣服摊在暖气片上烤着，然后，开始看仙剑奇侠传3。
　　傅樱还学会了翻墙。第一次翻墙的时候，傅樱翻上墙头后不敢翻下，只能骑在墙头。后来傅樱是掉下来的。小区保安每隔一小时就会巡逻一次，他远远地看见了傅樱，大概以为是小偷，于是大吼一声，“下来！”。傅樱一抬头，只见一个光头大汉一手拎着电棍，一手指着自己，又嚎了一声。傅樱吓得一哆嗦，掉了下来。好在墙也不高，掉下来也只是扭伤了脚腕，养了一周就好了。
　　疯呀闹呀。暑假期间，傅樱就没老实呆在家里。写完奥数作业就把笔丢在一边，招呼一声 “妈妈，我出去玩了。”也不等柳芳应答，就跑了出去。直到饭点也不回去。以至于饭点时邻里阿姨叔叔总能看见柳芳满小区的溜达——找傅樱回家吃饭呢！“傅樱，你妈喊你回家吃饭。”眼尖耳灵的玩伴看见柳芳或者听见呼唤声时就会戳戳傅樱。
　　一次偶然，马蕾家的“小锅盖”——有线电视信号接收器坏了，于是一行人转而到周泽宇家用DVD机放光盘，那天傅樱从家里拿了随唐英雄传，而周泽宇从家里翻出来了张□□。隋唐英雄传还没放完一集，马蕾就被留在家里修电视的爸爸叫回家打扫卫生去了，只留下了傅樱和周泽宇。
　　“傅樱，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光盘封面上的女人穿着比基尼，面色潮红，双腿微分。
　　“我也不知道，要不放放看看？”周泽宇开始装糊涂。
　　“行啊。”
　　从周泽宇按下播放键的下一秒，电视机里面的女人就开始了她的表演。傅樱看着屏幕，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叔叔姐姐在干什么？为什么叔叔一碰姐姐，姐姐就摆出一副痛苦又欢愉的表情呢？为什么里面的叔叔看起来都那么油腻，姐姐们反倒是还蛮漂亮的。
　　“这是在干嘛啊？”傅樱问周泽宇。
　　“嗯，，在做快乐的事情。”周泽宇回答，然后忽悠，“樱樱，我们来演吧？你演那个姐姐。”
　　20岁的傅樱也不禁感叹，想自己后来乘风破浪在海里漂泊几年载，早年居然被周泽宇忽悠着cosplay 了三级片。那是第一次，傅樱的裙子被掀起，一个异性分开她的双腿，在其间起起伏伏。虽然女孩不懂，但只是外部摩擦对男孩来说也足够刺激了。傅樱cos时往往力求全面还原，以至于cos龙葵为兄祭剑时，傅樱哭的不能自已。叔叔每一耸，姐姐就嗯一声。奥数苗子傅樱很快就发现了其中规律，也开始配合着周泽宇的动作恩恩额啊啊起来。周泽宇更兴奋了。
　　傅樱隐约感觉这事不对，是不该发生的，却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自那之后，傅樱对男女间的身体接触就仿佛免疫了。在情窦初开时碰到异性的手就脸红心跳？不存在的。傅樱的小鹿还没有撞过就永远地进入了低电模式。这也为傅樱日后的感情道路定下了浪里白条的基调，而比起油腻的男性更喜欢干净的姐姐这一偏好，则为傅樱确定了男女通吃的指导方针。
　　“喜欢吗？”周泽宇问道。
　　喜欢还是不喜欢？这是个问题。在和小区里的孩子们玩耍时，周泽宇总是护着自己。若自己现在说不喜欢，是不是以后周泽宇就不会保护自己了呢？若说喜欢，周泽宇还要这样怎么办？自己更想演龙葵诶。傅樱犹豫了一会儿，避重就轻地说，“我喜欢你演白豆腐的时候…”。周泽宇笑了，“好，下次我们还玩。”也是自那之后，周泽宇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傅樱第一次在家人以外的人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宠溺。“直球能让别人喜欢我”，傅樱总结道。
　　一天晚上，周泽宇领着他同岁的表妹、马蕾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找傅樱玩捉迷藏。第一轮是马蕾抓。周泽宇牵着傅樱，领着表妹躲在绿化带的另一侧。“哇！看到你们啦！”马蕾绕着广场转了一圈后很快发现了傅樱他们几个。游戏规则是抓到才算输，周泽宇只牵着傅樱跑开。马蕾抓住了周泽宇的表妹， “哥！你都不管我！！！”他表妹有些不爽。傅樱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意识到，贴心的照顾不令人心动，对比之下的偏爱才让人欢喜。这是周泽宇教会傅樱最重要的一个技巧。长大后的周泽宇不负傅樱期望，成为了一台顶级中央空调。而让他所向披靡的，就是这把名为“偏爱”的小把戏——让每个目标都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是唯一的、是被偏爱的。而傅樱呢，虽不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日后也成为了与师傅旗鼓相当的感情骗子。U1s1, 傅樱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这一招，有立竿见影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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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星期六，小精神要更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