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望春归》豫君不言

57、第五十七章

　　于曦离开英国的那一天，齐书瑶去送她，见到伊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意气风发，从他对于曦一些细微的动作中可以发现他对于曦很是珍视。而于曦在他面前则更显得小鸟依人，此时，对于于曦这冲动而又有些赌气成分的婚姻来说，齐书瑶才真的放心了。

　　望着于曦红润幸福的面容，齐书瑶拉住她的手，两人互相看着，后又都笑了，然后相拥着，万千珍重都在这个拥抱里。

　　在于曦与伊恩上船时，齐书瑶拿出一个首饰盒子，慢慢的打开，里面是一对对戒，齐书瑶笑着道“于曦，这是我送给你们夫妇的，不知是不是合礼，可我还是想送给你，这对金戒是我对你们祝福，望你们在以后的岁月中情比金坚。”

　　于曦红着眼睛望着齐书瑶，她知道这对戒的意义，忘记过去，珍惜眼前。于曦红着眼笑了，接过对戒“我知道，谢谢你，放心吧，此别，希望你珍重，不忙时，别忘了给我来信。”

　　齐书瑶站在码头望着远去的轮船，那直冲云霄的烟雾像极了她来时的样子，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想到现在已近寒冬，可自己那些同学为何还没到英的消息呢？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呢？对此，她是担心的。

　　离开码头，齐书瑶想着已是两个星期没去看老吉恩和玛姬太太，就去了伍德神父的庄园。只到了庄园却无一人在，齐书瑶有些担心，对于在庄园住过的她而言，知道不论何时，老吉恩和玛姬太太总会有一个人在的，只现在两人都不在，她着急的往附近的一个庄园走去，找到了与玛姬太太交好的一个老女仆“您知道玛姬太太去那了吗？”

　　那仆人看着齐书瑶，有些惊讶的道“你是玛姬说的哪个东方女孩？”

　　齐书瑶点了点头“是我，请问您知道玛姬太太去哪里了吗？”

　　那女仆很是心痛的道“她生病住院了，动了手术，很不好，老吉恩在照顾她。”

　　齐书瑶听完更担心了，才两个星期不在，玛姬太太生了何病需要去动手术呢？“那您知道玛姬太太在哪个医院吗？”

　　“哦，当然知道，她在……”

　　知道了玛姬太太所在医院的地址，她忙往医院去了，到了医院，已是半晚，问了值班的护士，才找到了玛姬太太所在的病房。

　　轻轻的打开病房门，这是一个狭小的单人病房，但与那些大病房相比，已是很好了，屋里只有玛姬太太，此刻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老吉恩并不在。

　　齐书瑶轻轻上前，看到玛姬太太原先红润的脸颊很是苍白，嘴唇干裂，左手腕上插着吊瓶的针头。
　　玛姬太太似感觉有人进来，以为是护士过来换药，慢慢的睁开眼睛，结果看到是齐书瑶站在自己的病床前，眼睛里立刻放出喜悦的光芒“瑶，你怎么来了？”

　　齐书瑶上前轻声道“我回庄园发现你和老吉恩都不在，问了旁人才知道你住院了”然后有些气恼的道“玛姬太太，你生病了为何不让老吉恩告诉我呢？”

　　玛姬太太虚弱的笑了笑“小天使生气了。不要气，不要气，不是不告诉你，只我这次病来的急，是阑尾炎，刚动的手术，其他无什么大碍，不要担心。”

　　齐书瑶问道“老吉恩呢？”

　　“他在医院陪了许久，想来去吃饭了，应该快回来了，只在这里有护士照看，实在不需麻烦他时刻待在这里，只他很不放心我，坚持陪着我。”

　　齐书瑶掖了掖被角“您们俩人的友谊如亲人般实在让我羡慕，彼此共事了大半生，不似亲人胜似亲人。”

　　玛姬太太听过虚弱的笑了笑“是啊！我们的友情经起了时间的考验，我们都没有孩子，一生都给了老爷和庄园，可是我们不后悔。”

　　齐书瑶看着玛姬太太，她平日都是爽利的人，平日万不会说这些话的，怕是因为动了阑尾手术，心中猛然软了一块，她轻轻把玛姬太太额头上的几缕头发往发顶拢了拢“玛姬太太，摘除阑尾只是个小手术，过几天你就会好的，相信我。”

　　也许因为刚动了手术，玛姬太太还很虚弱，深深的喘了几口气，笑道“我会好的，我还要和你学做中国菜呢。哦，瑶，自从你去上学后，我和吉恩再也没吃到好吃的中国菜。”

　　齐书瑶笑着承若她道“那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给你做，好不好？”玛姬太太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再睡会儿，我在这陪着你。”

　　玛姬太太刚入睡，老吉恩就回来了，看到房间的齐书瑶诧异的愣了下，惊喜道“瑶，你怎么找来了？”

　　“我回庄园发现你和玛姬太太都不在，问了别人才知道玛姬太太病了，就过来了。”

　　老吉恩摘下头上的羊绒冒挂在衣架上，然后看了眼入睡的玛姬太太，小声道“玛姬病的突然，完全没准备。”

　　齐书瑶站起身来“我们中国有句古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玛姬太太这次手术，想来身体会虚弱的，要好好养病，刚好你回来了，我去市场买些食材给玛姬太太太煲汤喝。”

　　老吉恩听过很是开心，双手向上张开，做了个祈求上帝的手势“上帝啊，瑶，你真是个天使，我正愁如何解决玛姬的饮食问题呢。”

　　齐书瑶找到这附近的菜市，买了只鸡和其他的搭配的食材。说来也巧，刚好这附近有个华人聚居区，要不然还真买不全齐书瑶所需要的药材。

　　只西方人的厨房和中国人的厨房差距实在有些大，齐书瑶买了食材才想起没有地方去处理这些食材，去煲汤，提着许多食材沿着菜市场走了许久，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一间在两栋建筑物夹缝中的狭小中餐馆。

　　齐书瑶提着食材进去，里面虽小，但收拾的很干净，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副□□献寿图，厅堂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客人在。

　　齐书瑶往里走了两步，轻声用中文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等了片刻，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走出一个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睡眼朦胧的年轻女子，瞅了齐书瑶片刻“中国人？”

　　齐书瑶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是中国人。”

　　那女子揉了揉脸颊，似自己清醒了些道“快坐，请问吃什么？”

　　齐书瑶提着手中的菜篮道“不吃饭，家中有长辈病了，想来借用你家的厨具，不过你放心，我会支付你报酬的。”

　　那女子听过也不气恼，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背井离乡都不容易，在这洋鬼子的地方，中国人更应该团结，互相帮助才是，不过是用下厨房，我哪里能收你的钱，这不是打我脸吗？被别人知道了，以后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呀。”

　　然后领着齐书瑶往厨房走去，边走边道“我叫毕金玉，你叫什么？”

　　“我叫齐书瑶，您叫我书瑶就好。”

　　走进厨房，毕金玉指了指道“这里面的调料你尽管用，不用客气。”

　　齐书瑶笑着谢过，走到案台前开始动手做煲汤前的准备。毕金玉抱臂斜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小妹，什么时候来的伦敦？”

　　齐书瑶边做事边道“来了快一年了，您呢？”

　　“我？我来的早喽，和我丈夫阿龙一起来的，来投奔一个叔公，他以前是被当劳工贩卖到英国的，吃了不少苦，但好在最后活了下来，且在伦敦站住了脚跟，可年龄也大了，没个后，就给老家去了信，辗转到了我公爹手里，公爹就做主把我丈夫过继给了叔公。”

　　毕金玉是个很健谈的人，说了片刻话，就上前硬接过了齐书瑶手中的活计“还是我来吧，一看你就不像常进厨房的人。我告诉你论煲汤还是我们广东人最擅长，我给你煲，保证鲜美可口，喝了一次，还想喝第二次。”

　　齐书瑶很不好意思，“金玉姐，太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本就是开餐馆的，做惯了的。对了小妹，你在伦敦是做什么的呀？”

　　“我是来求学的，目前在剑桥学医。”

　　毕金玉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吃惊的看着齐书瑶，她就是再不知事也是知道剑桥大学是英国最好的大学之一，看着齐书瑶“啧啧”了两声“呀呀，没想到今日家里来了个女状元呀。”

　　齐书瑶被她略显夸张的神情逗笑了“金玉姐说笑了，那里是女状元了。”

　　“嗨，我这人就是羡慕你们这些有学问的女子，那里像我，没来英国前，想着来了这里怎么也得学些知识，可我是个脑子笨的，看见那些蝌蚪文就头疼，白瞎了叔公颇费了些周折去送我和阿龙读书，我是不到半个月就再不去的，阿龙还好些，上了一年，别的不敢说，英文学的还是不错的，都能看的懂英文报纸嘞。”

　　在聊天中，齐书瑶知道这家餐馆是哪位叔公留下的，目前毕金玉在打理，因手艺好，生意还不错。至于金玉姐的老公杨阿龙现在则是在一位中国人开的公司里工作。只他近日去外地出差，家里就毕金玉一人。

　　毕金玉把鸡和食材放进砂锅里，小火慢炖“小妹，家里谁病啦？”

　　“一个对我颇为照顾的长辈，动了阑尾手术，给她炖汤补补。”

　　毕金玉听过，重重的叹了口气“长辈啊，是应该孝顺，否则将来那一天后悔了，想再照顾都是不能的了。就如我家叔公，平时身体看着挺硬朗，可一个风寒就去了，打了我和阿龙一个措手不及，本想好好孝顺他，可……唉，不说了”说着，毕金玉擦了擦湿润的眼睛，齐书瑶看的出来她是一个重情的女子。

　　煲好了汤，毕金玉送齐书瑶出门，叮嘱道“想用厨房你就过来，我这东西全，千万不要客气。”

　　齐书瑶对毕金玉的帮忙很是感谢“好的，金玉姐，家中长辈刚动了手术，想必还会在医院住些时日，这段时间少不得要打扰你。”

　　毕金玉笑着道“我求之不得，你经常来还可以陪我说说话。”

　　齐书瑶回到医院，玛姬太太正躺在床上同坐在床边的老吉恩说话，看到齐书瑶回来，玛姬太太虚弱的向齐书瑶指了指病床另一边的椅子。

　　齐书瑶走过去坐下，看着老吉恩道“医生来看过了吗？”

　　“看过了，医生说玛姬恢复的很好。”

　　齐书瑶看着玛姬太太苍白的面容，倾身上前对玛姬太太道“玛姬太太，我煲了鸡汤，你要喝些吗？”

　　玛姬天天自从昨晚做过手术之后到现在还没吃什么食物，今日中午通了气，医生才准许喝些水，自齐书瑶进来她就闻到了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鸡汤味，此时听齐书瑶这样问，忙点了点头“哦，上帝，我没被病魔带走，就要被饿死了！”

　　齐书瑶看玛姬太太如此有食欲，想来只要恢复的好，没什么的大问题了，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倒了碗鸡汤，慢慢的喂玛姬太太喝下。

　　看着坐在另一边的老吉恩道“老吉恩，你要喝些鸡汤吗？”

　　老吉恩点了点头“这实在太香了，勾的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老吉恩汤没喝多少，到是吃了许多鸡肉，吃饱后夸赞道“瑶，你的手艺更加好了。”

　　齐书瑶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我做的，遇到一个同胞，人很是热情，这汤是她替我煲的。”

　　老吉恩道“哦，那真是一个好人。”

　　太阳西落后，齐书瑶看着熬了一整夜又一白天的老吉恩，他的眼睛都泛着红血丝“老吉恩，这里有我看着，你回去好好歇息!”

　　老吉恩年纪大了，实在熬不住了，对齐书瑶他也是没有客气，嘱咐了几句就回了庄园。

　　晚上，等玛姬天天睡了之后，齐书瑶和衣歪在椅子上睡了一晚，但即使年轻，第二天醒来也是腰酸背疼。

　　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看着熟睡的玛姬太太，悄悄的走了出去，去卫生间简单的进行了洗漱，然后嘱咐值班的护士看顾一下玛姬太太，齐书瑶又去了毕金玉的饭馆。

　　早晨，这里不像昨日那样冷清，大厅的四张桌子坐满了客人，都说着中文。毕金玉从后厨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两碟青菜，一笼包子。看到齐书瑶进来，笑道“书瑶来了，你先等我一下。”

　　毕金玉给客人上了餐，然后拉着齐书瑶去了后堂，指了指灶台上的饭盒“知道你要来，都给你准备好了，鸡丝粥，想来你家长辈现在还吃不了其他的，这粥有味道有又营养，再好不过了。”

　　齐书瑶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金玉姐，实在太感谢你了。”

　　毕金玉摆了摆手“别说客气话，我一看你就喜欢，拿你当亲妹妹，再说，这在异国他乡，谁还没个难处，我们不互相帮助，还不被那些外国佬欺负死。还没吃饭吧？先吃饭，再回去，怎么也不能再把自己的身子熬垮了。”

　　这是齐书瑶到英国后吃的最有味道的一顿中餐，她想吃小笼包许久了，只自己厨艺有限，实在不会做。越吃越感觉有家的味道，出来将近一年了，她很是想家。

　　毕金玉看齐书瑶越吃越沉默，叹了生气，上前搂住齐书瑶的肩膀“一切都会好的。”

　　齐书瑶嘴里含着包子，点了点头，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落下。

　　吃了顿早饭，齐书瑶眼睛红红的离开了。进到医院大厅恰好遇到过来的老吉恩。

　　一起回了病房，玛姬太太正在配合护士做早晨的检查，看到齐书瑶和老吉恩进来，很是开心的咧嘴笑了笑。护士做好检查道“恢复的不错，想来再过两日就可以出院了。”

　　谢过护士，齐书瑶用温水为玛姬太太擦拭了手脸，然后又倒了杯温水让她漱了口，洗漱完毕，才倒了碗粥给玛姬太太喝。

　　玛姬太太边喝边笑道“我这不是在生病，是在享受美食。”

　　看着坐在旁边咽口水的老吉恩，笑道“怎么馋了？”

　　齐书瑶笑着对老吉恩道“老吉恩，给你也准备了，是中国的小笼包和小菜。”

　　老吉恩听过忙绕过病床道了小圆桌旁，果然看到餐盒里放着四个包子，这是一个多层的餐盒，包子下层是一叠青翠的小白菜，老吉恩低头深深的闻了下“太香了！”

　　玛姬太太在医院住了五天，因恢复良好，被主治医生批准出院，在这五天中，齐书瑶向学校说明了情况，请了假全程的陪护。

　　等回了庄园，叮嘱玛姬太太好好养身体后，才冲忙的回了学校。这几天她拉下太多的课程，去找了上课的教授要了这几日的讲课教案，回到宿舍去预习。

　　幸好现在才大一，专业课程还没开课，现在上的都是基础的知识，只在英国，齐书瑶不想落后太多，即使每门课程拿不了第一，但也不能掉到前十，不管其他在英国的中国人怎样做，但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英国人对中国有什么负面的印象。

　　齐书瑶边上课边复习前几日拉下的课程，每日日常安排的很是充分。

　　在剑桥的医学院大一学生中，几乎都知道这个勤奋的亚洲女孩，这个世界对于勤奋和努力的人，人们往往都是抱有善意的，各科教师对于齐书瑶的请教都是乐于给与解答的。

　　时间在齐书瑶充实而忙碌的学习中快速的向前走，转眼道了齐书瑶去年来英国的时间，这一年中她学到了很多。

　　学校放暑假了，同学们回家的回家，出去游玩的游玩，齐书瑶向学校申请了暑期宿舍。她是准备在学校预习大二的课程。

　　告别了同宿舍住的三个女孩，送她们出了校门，看着她们坐上家里来接的汽车，目送她们远去。齐书瑶看着夕阳，慢慢向宿舍走去。

　　走在寂静的校园中，在过去的一年时间中，她体会过许多次校园的寂静，可从没此刻让人觉得孤寂。背着夕阳，望着东方，“爹妈，大姐，二姐你们现在可好？书瑶想你们了。”

　　哽咽的背着夕阳坐在草坪上，眼中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流，远在异乡是异客，但愿她不辜负自己背井离乡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