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望春归》豫君不言

159、第 159 章

　　刘满仓一身狼狈的从外面回来，齐父看到忙问“满仓兄弟，你这是怎么啦？”

　　刘满仓放下背着的一袋大米，苦笑道“老爷，外面乱了，抢物资抢疯了，今日要不是二小姐给的金锭子，米都买不到，家里是要断粮的。”

　　“米店没米啦？”

　　“有米，但都不敢卖啊，100法币才能买一粒米，价格还在涨，一张纸都比一张钱值钱，今天能买一粒米的钱明天都买不了一粒沙。”

　　齐父听刘满囤如此说，惊讶的张着嘴“咋会这样呢？”

　　“谁知道呢，如今许多人堵在银行门口换美元和黄金，街上乱套了。”

　　齐父揭开米袋子揉搓着里面的大米，叹了口气，他家都如此，更何况普通百姓家，这世道让老百姓怎么活啊！

　　“把这米拿厨房去，今日只我们几个吃饭，孩子都不在家，喝粥吧，能省一点是一点。”

　　齐书兰坐在车里看着沿途的乱象，有堵在银行门口兑美元的，有抢粮食的，还有拿钱点烟的，有蹲在门前烧钱的……种种乱象，即使她自诩冷心冷情，也为此心情沉重，她想到通过自己轮船走私货物的官员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但凡他们少些私利，多些公心，也不至于此。

　　齐书兰烦躁的拉上车帘，眼不见为净，可心里却怎么也平复不了，对坐在副驾驶的刘平安道“平安，我们仓库里还有多少粮食？”

　　刘平安道“前两日运走了一批，又收不来新粮，不到三仓了。”

　　“把粮食散出去吧，虽杯水车薪，但能救一人是一人。”

　　“是。”刘平安对齐书兰是无限服从的。

　　齐书瑶出了月子，但因三个孩子早产需要精心照顾，她需要时时刻刻陪着，虽有佣人相帮，但作为母亲她总是不放心的，操心多了，精力不济，对外界关注便不多。

　　当初齐书兰生产时照顾一个孩子都异常的累，更何况齐书瑶是三个孩子，一个孩子哭，另外两个定会跟着哭的，她恨不得三头六臂。

　　霍绍辉是了解齐书瑶的辛苦，也便不告诉她外界的事情让她忧心。如今的乱局i如病灶深入骨髓，无力回天，心中多是感叹，虽已不在军中，但他依然联络军中友人给蒋建言，停止内战，振兴经济，但都石沉大海，没有音信。

　　齐书瑶知道外界情况还是齐书兰来电告知“如今正是时机，易早不易迟。”

　　齐书瑶领会了齐书兰的意思，挂了电话，叫管家拿来近一个月的报纸，顺着日期翻看，不时深深的叹息，已到了如此糟糕的径地。

　　齐书瑶给薛宁去电，聊了近况，才知道她已从银行离职，如今身在香港，她走时本想向齐书瑶告别，只恰逢她在月子中，便没让她忧心。

　　“走了也好，如今局势实在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薛宁姐，我如今账户里还有多少钱？”

　　薛宁听齐书瑶如此说便知道她要做什么，劝道“书瑶，除非政府出手稳定局势，个人的力量是没用的。”

　　“我知道，我只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问心无愧罢了，如今百姓数钱数到手软，饿肚饿到脚软，再如此下去，人命如草芥。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且这些本来就不属于我，是伍德神父留下的，我只是暂时保存，如今能用它们做些功德，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薛宁深深叹了口气“好吧，也算我一份，你想怎么做？”

　　“你即身在香港，多买些粮食，我联系二姐，把粮食运回来。”

　　“这边粮食价格也很高，且能买到的粮食有限。”

　　“尽力而为，就高价买，低价卖。”

　　“那些粮商会恨死你的。”

　　“放心，有霍家在，有九叔在，他们恨我却奈何不得我。”

　　“真的一分不留？”薛能问道。

　　“一分不留，局势总不会一直如此的，挺过这段时间便好。”

　　“好。”

　　霍老爷子知道齐书瑶的决定，久久沉默不语，后道“我不及你，本想着把这些年攒下的家底给三个孩子的，罢了，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要嫁妆衣，他们将来如何有你们做父母的操心，我这些钱就当为孩子们积德了。”

　　霍老爷子一生的积蓄自是齐书瑶不能比的，但在大局势下，依然是水滴入海，他们所做的不过是“良心”二字。

　　买来了粮食，卖了一部分后，齐书瑶发现有些粮商会从买粮人手中再买过去，继续囤积，一些人倒是把这当成了一个发财的门路。

　　齐书瑶觉得可悲，可事确又不能不做，她便联合妇女协会，组织人在各处设置粥棚，在城外招了些女工熬粥，不稠，但最起码能保证饿不死人。

　　她每日在外奔忙，忽略了三个孩子，等她回过神之时三个孩子已经会坐了。事情都步入正轨，之后她所能做的事也有限，上传下达的事情她是做不来了，有齐书兰和薛宁在，她便不再超心了，之后她发了一封越洋电报，便在家陪三个孩子。

　　这日，霍绍辉从外面回来，心情沉重，独自坐在凉亭下，月色朦胧，把他的背影趁的很是孤寂。

　　齐书瑶哄睡孩子，出来寻他，看到这一幕，心中很是心疼，他该是痛心的。她上前从背后抱住他“你已经尽力了。”

　　霍绍辉轻把齐书瑶拉到面前，让她坐在他的怀中，搂住她，埋在她的肩颈处，闷声道“他们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民贵君轻，发布金圆券，可一个没有公信力的政府发行的货币也不会有公信力，蒋大公子去上海反腐，结果最大的腐败是四大家族，反而自己被撤职，政府向资本妥协，底层的百姓不再愿意相信他们的政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缺乏民众支持的政府长远不了了。”

　　齐书瑶搂紧他，如今的局势让她更加明确大姐所追求的正确性“绍辉，一个政党的崩溃不在一瞬，而是日积月累，一个政党的兴起也不在一瞬，而是厚积薄发，我想到了大姐，他们是对的。”

　　霍绍辉久久沉默不语，一个眼中只有权贵的利益，把一个国家的大多数财富集中在少数几个家族的手中，与民争利，如何能取得最后的胜利，罢了罢了，神仙难救啊“书瑶，等你做完那件事后，我们去香港吧？”

　　齐书瑶抬头看着这个男人，抬手轻抚他的下巴“决定了吗？”

　　“嗯，决定了。”

　　“好，等事情了结了我们去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