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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询问室里,赵颖的前夫李鑫得知赵颖死亡,惊得眼珠快掉出来。
      李鑫200多斤的身子挤在椅子上,像一座肉山。李浩和颜悦色地问:“你不用紧张,我们找你就是了解点情况。你最后一次见赵颖什么时候?”
      “有好几个月了,5月吧,给她生活费。”李鑫还没从震惊恢复过来:“她怎么死的?”
      李浩和白山海对视一下,把现场照片丢在桌上。
      李鑫瞥上一眼,吓得脸色煞白。那惊恐的神情倒不像是假的。
      “7月8日晚上到7月9日白天这段时间你在哪里?”李浩问。
      李鑫眨眨眼:“我、我在饭店里。”
      一听这话,李浩不疾不徐地说:“我们找你的工作人员证实了。你7月9日晚上才去的店里,你饭店里面是有监控的吧,我们的同事正在调取监控。如果你撒谎,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我和几个朋友去打牌了。你们不会怀疑我吧,我怎么会杀赵颖,她再怎么说都是我孩子的妈,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怎么可能杀她呢……”李鑫一下子激动起来,他看着照片中惨不忍睹的尸骨,喃喃:“她怎么就死了呢?”
      当年赵颖也是大美女,生了孩子以后在柴米油盐的日子里越来越不注意形象。头上有了白发,脸上有了皱纹,她全身心放在孩子身上,整日素面朝天。
      饭店里,整日和一波波年轻水嫩的妹子打交道的李鑫,果不其然地出了轨。可他没想离婚,是赵颖非要离。
      现在,见他一个好脸色都不给的赵颖化成一堆腐败白骨,李鑫害怕得不敢直视照片。
      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去吃了饭,只有五队还在忙着案子。
      发现尸体已经几天,一个嫌疑人都没有确定。邢宇抱着肩,魁梧的身子杵在在白板前,他眉头紧缩,视线在案情照片上来回打转。
      半响,他转过身,冲啃着面包的李浩示意。
      李浩吞下嘴里面包,说:“李鑫8号在家里,9号早晨说是去店里,其实去了一个服务员家。根据监控,他9号9:05分进去的,15:10才出来,然后去了税务局,到了19:30才到店。根据通话记录,他在6号确实和赵颖电话过。赵颖想把房子卖了在帝都买房,让他凑钱,他不同意。”
      白山海嘿嘿一笑:“这孙子够持久的啊。”
      邢宇不理他的荤话,继续问:“赵颖其他社会关系怎么样?”
      感知到队长情绪不高的白山海马上正襟危坐:“据赵颖家人讲,她性格孤僻,和亲戚朋友都不怎么来往。她之前在博物馆工作,怀孕就做全职太太。她性格很要强,离了婚一个人带着李彬彬,对他要求很高,李彬彬也争气,考上名牌大学,赵颖还说等他毕业就去帝都和他一起生活。”
      社会关系这么简单的赵颖,谁会下狠手杀她呢?
      王墨和丁子这组再次做了外围调查,也没有找到线索。
      案子陷入了僵局,戒烟几百次的邢宇忍不住又抽出一根香烟,点上。徐徐烟雾中,他深邃立体的五官上溢出几分郁闷之情。
      李浩看着他,补充:“听李鑫说,几个月前他在街上看到赵颖和一个男子一起逛街,我们正在确定这名男子的身份。”
      闻言,邢宇眉梢一挑,白了李浩一眼:“你就不能一次说完。”他吐着烟圈,又说:“赵颖的社会关系还得调查,这个男人的线你们继续跟。他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李浩说:“明天火车,直接到局里。这孩子真可怜,爸爸出轨有新家,妈妈横死。”
      半响没吭声的王墨,突然开口:“根据监控,7月8日李彬彬 18:05 出小区。他是我们目前知道的最后见过赵颖的人。”
      他的声音平缓沉静,在静默的会议室里,如同投下一颗炸弹般,惊得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你不会怀疑他吧,他可是赵颖儿子。给他打电话时,小伙子都吓坏了。”白山海用浑厚的嗓音嚷嚷着。
      他不说,大家也知道李彬彬是已知最后见到赵颖的人。但是他说出来,就代表着他想从李彬彬这条线深挖下去了。
      王墨的想法和邢宇不谋而合,邢宇微微颌首:“办案讲证据,即使李彬彬不是最后见过赵颖的人,作为她的直系亲属,我们也要对他案发前后的活动轨迹调查清楚。”
      乌泱泱的云层在巍峨的公安局大楼楼顶缓缓移动。在暮色来临前,些许亮光从云层背后透出来。呜咽的海风从远处山峦而来,刮起地面的灰尘,消失在街角摩肩接踵的人群中。
      王墨低头嗅嗅身上,总算没有味道了。他坐在车里,拨周苒电话,听到“喂”的一声,干裂的嘴唇露出笑意:“这几天都回不去了。”
      周苒用指头戳戳静了音IPAD,笑笑说:“知道了,王警官。你好好保家卫国。”
      玉竹般的手指敲在方向盘上,王墨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家啊?”
      他的语气认认真真,没有在开玩笑。周苒一时语塞,只听电话那头王墨又说:“明年1月10日、6月8日和12月24日都是好日子,你想哪天去领证?”
      从滨城回来后,王墨一直忙着没回家,周苒舒舒服服地更文,以为拖来拖去王墨总算不提这回事了。谁知,王警官再忙,领证的日子都选好了。
      电话里一阵沉默,王墨举着手机挨在耳畔,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儿,周苒眨眨眼,说:“要不12月24?”
      这个日子好,能拖上一年。现在还咬着口说不结婚,王墨能炸毛。对付钢铁直男,最好的办法就是顺毛捋。
      王墨勾起嘴角:“好日子,刚好平安夜。” 他目光落在前方随风摇曳的巨大树冠上,字句无比清晰地说:“定下的事情就不能反悔。反悔的话,先想想后果。”
      被戳中心思的周苒,咽了下口水,讪讪地说:“怎么可能反悔,反正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我认了还不行吗。”
      周苒这人,越心虚,嘴巴越甜。答应那么痛快,肯定不会老实就范。不过,她这几句话,还是说得王墨微微露出笑意,柔声说了个“乖。”
      王墨此时倒是和周苒一个想法,船到桥头自然直。
      翌日,傍晚。
      王墨推开询问室的门,视线落在李彬彬身上。
      19岁的少年人如其名,文质彬彬地带着副黑框眼镜,头发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就是人人称道的好学生模样。他身旁立着一个破旧的黑色皮箱,他下了火车直接来了局里。
      丁子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李彬彬道了谢。
      出于对少年的保护,他们没有把现场照片展示给李彬彬看。
      抛出几个看似随意的问题后,王墨继续问:“你说你7月8号去了临市旅游,难得暑假,怎么没在家里多呆几天?”
      李彬彬低下头:“我想在家多陪我妈几天,但是我妈说我现在大二了,毕业以后就没有时间出去玩了,让我趁着暑假多去旅游,所以我就去了。要是我在家……”他闭上眼,似是强忍着泪意。
      王墨继续问:“你8号几点去的临市?”
      李彬彬抬起头,看着王墨说:“我19:20坐的汽车,在临市呆了三天,11号晚上21点多的火车回了帝都,然后一直在做家教。”
      “你在临市都去哪里玩了,我很多年也去过,不过只去了海军博物馆。”王墨说。
      李彬彬点点头:“海军博物馆听说不错,不过我没去,就去了海滨公园和雾云山……”
      结束询问,把李彬彬送到楼门口,王墨看着少年拎着箱子孤零零地踏下夜色中的层层台阶,刚才在询问室里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李彬彬的悲伤真切,回答也符合他们掌握的事实,那是哪里不对劲呢?
      王墨回到座位上,目光沉沉地盯着漆黑的电脑屏幕。
      什么东西在他大脑里飘忽忽地浮上来,马上就要破土而出。突然,他眼眸放亮,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一个人记住一个多月前买的汽车票的时间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一般人回答之前都会思索一下,李彬彬对所有关键的时间节点都是想都不想就说,这说明他提前有所准备。
      他是以被害人家属的身份来局里的,那么出于什么目的他会提前准备这些信息?
      而且,对于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少年而言,他虽然悲伤,但还是显得过于冷静了。
      最重要的一点,他说因为想省钱所以坐黑车,合情合理,但恰恰因为是黑车,对他的轨迹就更难确定。
      王墨掏出电话,向邢宇汇报疑点,提出要深入调查李彬彬在临市的活动轨迹。接到电话的邢宇,正要敲开王志刚办公室门进行汇报,得知发现新疑点,高兴得眉眼弯起。
      临市,市中心的一个小旅馆里。
      圆脸服务员一边翻看着入住记录,一边羞答答地问:“帅哥,有没有女朋友啊?当你们警察是不是特别辛苦啊?”
      丁子憨憨一笑,含糊过去。他瞥向旁边一身黑衣抱着肩、看起来不怒而威的王墨,暗暗哀叹,这服务员是怎么忽略这么一个大帅哥看上姿色普通的自己的。
      小姑娘对着屏幕,轻叫一声:“找到了,李彬彬7月9日凌晨两点入住的!”
      她话音一落,王墨向前一步,盯住屏幕:“确定?不是重名,身份证号是……”
      小姑娘核对了一下身份号,磕磕绊绊地说:“是,没,没错。”她瑟缩着,看向一直和她聊天的另一个青年,呜呜,还是这个男人好,没那么凶。
      夜黑雨紧。
      警车在空荡的高速公路上飞驶,冰凉的雨珠密密麻麻地敲打在车窗上。王墨给视侦和网安相关人员打了电话,请他们协助查找李彬彬在7月8号前后的活动轨迹。
      丁子把王墨直接送到了小区门口。
      看着他撑伞大步而去的身颀长影,心说,谁知道一直专心搞事业的王墨竟是个恋爱脑,争分夺秒插空也要回趟家。
      有那时间还不如回宿舍多睡会呢。身为单身狗的丁子此时还不了解恋爱的美好。
      周苒怕黑,卧室外向来留一盏灯。王墨每每半夜回来,一进门就能看到屋内一小方温煦的光亮,他总觉得再多的疲惫在此刻都得到缓解。
      因此,他放着自家宽敞的两米大床不睡,和周苒挤在1米五的床上,心里反而觉得更踏实更满足。
      王墨轻手轻脚拧开卧室门,周苒背对着他,身体随着呼吸起起伏伏。看样子是睡着了。王墨快速冲了个澡,爬上床从背后搂住她。
      迷迷糊糊的周苒翻过身来钻进他微凉的怀里,眼睛也不睁,埋头嘟囔着:“王墨,你饿不饿?我给你煮面啊。”
      他其实有点饿,但是此时此刻更想抱着她歇一会儿。
      “你抓到坏人了吗?”周苒问着,伸手环住他的腰。
      听到王墨说“还没”,周苒抬头,水润的眼眸在暗色中闪闪发亮:“那你说以后如果我犯罪的话,你会抓我吗?”
      王墨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说了个“会”。
      周苒撅撅嘴,放下搭在王墨腰上的手,翻过身不理他。
      这时候,哪怕不说什么“会和你一起对抗全世界”、“宁可自己顶罪”之类的甜言蜜语,一个稍微懂得女人心思的男人都能说个“不会”。
      王墨凑过去搂住周苒,周苒挣扎着往床边靠,势要和他拉开距离。
      黑暗中传来王墨低沉平稳的声音:“现在的刑侦技术发展迅速,以你的智商,哪怕十年前犯了罪,也肯定没跑。不如我先抓到你,再劝你自首,这样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出路。”
      周苒想了一下,点点头:“也是。”王墨轻笑一声,抱住她亲了个遍。
      第二天清晨,反射弧极长的周苒,一个人啃着热气腾腾的海菜包子,才猛然反应过来:啥叫“以你的智商”?!
      上午,几番查找,王墨终于找到李彬彬乘的长途黑车的售票员。
      售票员大姐在李彬彬的证件照上来来回回端详了半天,抬起头:“对,就是他,19:20在乌海街口上的车。”
      “你确定?”王墨问。
      她冲王墨点点头:“我们这条线跑了四五年,基本去的都是在那边工厂打工的,特别是周末,很多熟脸。这小伙子脸生,长得白白净净的,而且就背个包,所以我印象还挺深刻的。”
      王墨又问:“那他在哪下的车?”
      “这一路就停两个点,没出本市时在林家湾那停一下,那边常有一些村民上车,哎……对了!”售票员大姐突然瞪大眼睛,大声说:“他好像就在林家湾下的车。我还奇怪呢,他买的全程票,怎么就下去了。”
      她话音一落,王墨和丁子对视一眼。
      如果李彬彬真如她所言在林家湾下了车,那么他返回到家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完全具备作案的时间!
      新建立的视侦室里,巨大的显示屏幕下,坐了十几名从各队抽调来的警力。他们各自对着桌上的电脑屏幕,已经熬了大半夜。
      王墨站在刚调到视侦的白宁身后,揉揉眼,继续盯着桌面上的电脑屏幕。突然白宁激动地喊了一声:“看这个戴帽子的!他在路边下了车,虽然看不清正面,但是身姿、体态和衣着都与李彬彬吻合。”
      旁边几个刑警精神一振都围了过来。
      屏幕上的青年低着头快速走出监控范围。王墨沉声说:“赵颖小区有一个废弃的东门,那边没有监控,查一下从湾海路拐进来的出租车!如果李彬彬要返回小区的话,最大可能性是乘坐出租车,看7月8日19:50以后到7月9日12:30这段时间。”
      王墨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色血丝,下眼睑一片青黑。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3点,他瞟了一眼早就熬不住呼呼大睡的丁子,也走过去,仰头靠在椅背上小憩片刻。
      清晨,暖阳穿过玻璃窗照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街上刺耳的车鸣声压过院内细细簌簌的树叶声陡然传入室内。
      会议桌上摆了几大袋子香喷喷的煎饼果子和肉包子。邢宇三下五除二就吞下半张煎饼,白山海把王墨的那份也吃掉,含糊不清地说:“邢队,你下次买点豆浆,噎得慌。”
      邢宇剜了他一眼:“你不会喝口茶,矫情的。你们别光顾吃,说说情况。”
      李浩灌了口周苒给的滇红,摇摇头:“那男的叫邓涛,是赵颖初恋。我们查了出入境记录,他6月1日就去了泰国,现在还没回来呢。听说赵颖死了,那家伙哭的啊,听听说去年他俩又好上了,他一直催赵颖和他去泰国定居,赵颖怕儿子一个人在国内不答应。”
      基本可以排除邓涛的嫌疑了。邢宇停住嘴,神色不明地看向阳光中的灰尘:“王墨呢?”
      正说着,门口一个颀长笔挺的身影迎着光走进来。
      尽管较平时憔悴一些,但在晨光的滤镜下,王墨的整个脸庞依旧显得清朗俊秀。李浩叹口气,都是人,都熬夜,怎么就王墨看起来还那么帅呢。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王墨说:“7月8日李彬彬坐19:20的黑车去临市,但他19:50在林家湾下车,从林家湾到小区只有半个小时车程。距离小区三分钟车程的湾海路20:23分驶过一个出租车,司机刚指认当时乘客就是李彬彬,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已经让丁子去视侦那做技术处理了。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两市车程只有一个半小时,李彬彬9日凌晨两点才在临市办理入住。他有充足的时间作案!”
      说完,王墨扫了一眼桌上,拿起最后一个冷掉的肉包子,啃起来。
      邢宇长叹一口气:“这小子,这可是他亲妈啊。”他猛然起身,朗声说:“其他的事都放一放,继续调查李彬彬的活动轨迹和作案动机。我让技术队再次勘查现场,先把他监控起来,拿到进一步证据后马上拘留!”
      案件终于确定了首要嫌疑人,大家兴奋之余,很快不约而同陷入沉思。心思简单的白山海忍不住问:“要真是李彬彬,这子女杀父母的案子在咱们区可是头一桩。赵颖一个人带着他,为他都不出国了,他怎么下得去手?”
      屋内霎时陷入沉静。李浩皱眉道:“十一刀,得多大的恨意啊。不过,现在证据还太少。”
      王墨困极,起身冲了杯茶,喝了几口冲邢宇说:“我去宿舍补觉,十点过来。”
      闻言,邢宇抬起手:“别,你上午就在宿舍吧,中午再过来。年轻也别这么熬啊,李浩那硝酸甘油可不能用在你身上。”
      半空中飞来王墨冷刀子般的眼神,邢宇笑呵呵地冲他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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