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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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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奕承终是忍无可忍,一个拂袖将书房里的桌椅台凳推翻得七仰八倒的,然后便疾步如风地朝内院走去。
安安着急地捧着怀里的文书折子紧追其后,直觉二爷不知道要对夫人干什么。
明明刚才看起来还好好的呀,夫人今日也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呀,反倒是比往日还要乖巧,怎地爷偏偏就生了那么大的气?
骆奕承来到内院正房门外时,苏念瑶还未歇下,窗扇纸外还透出荧荧的光亮,倒是不知在里头跟婢女说些什么,不时地传出阵阵脆铃般的娇笑。
他自个在外忙乎了一天,回到府发现她并没有等他就算了,现下还与旁人说话说得那么高兴,尽管只是她身边一个小婢女,但是...他好像好久没有听过她如此悦耳的笑声了。
这么想着,骆奕承内心的委屈不禁添了几分,酸涩几乎要满溢而下了。
他极没耐性地猛敲一顿房门,“咚咚咚咚咚”地急促如锣鼓。
屋内的人被这敲门声吓得禁了笑声。
是严翠最先推门出来的,一见廊庑下立着的满脸霜雪的男子,自觉地低头俯身行礼道:“奴...奴给二爷请安。”
“爷这么晚了怎么立在外面啊?”严翠胆子小,说这话时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量。
谁知骆奕承一听,还特别不乐意了。
“你的胆子倒是挺大的,这是我的屋子,我怎地就不能在此了?”骆奕承冷声讽道。
严翠一听,自知说错话了,连忙跪下请罪。
而这时候屋内的女主人娇柔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严翠,外头怎么了?到底是何人啊?”
严翠没来得及答话,骆奕承便先一步拂袍走了进去,冷峻英朗的脸庞出现在一团暖光中时,仿佛往室内渗了一把阴冷寒霜,苏念瑶一下子就没了打络子玩的心情了。
她收起小几边的络子,从罗汉榻上站起,对骆奕承略施一礼,道:“妾给二爷请安。”
骆奕承见她态度还算柔顺,目光接触到她微垂的娇靥散发出融融烛火的光芒时,内心的霜寒也不由地减少了几分,跟她说话时眼睛便不自觉开始往旁移,说话也斟酌了几次才道:“咳,杵着干嘛?还不过来给我宽衣吗?”
安安方才见自家爷一团黑气地直往夫人的屋子去,还以为他想怎么责骂夫人呢。结果赶到一看,听见他竟然收敛了气势在恳求夫人给他宽衣,随即便止住了踏进内间的脚步,转而宽慰地唇上扬了笑,转头拉起在门槛处跪的严翠一块出去,将槅扇关好。
苏念瑶听他这么一说,倒是不想领情。
她揣起络子退后一大步,平静而清澈的眼神直对着他:“二爷,还是算了吧。人生苦短,千万不要逼着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妾已经释怀了,您也万不要将以往的事较真了。”
骆奕承拧了拧眉头,把目光转回来,咄咄地直视她的黑眸道:“这话什么意思?释怀什么?又是什么不要较真?”
苏念瑶叹息一声,捏起裙裾继续往后退。
“爷您先别激动,更不要生气,平心静和听妾说。”
骆奕承危险地眯了眯眼,对她这戒备后退的动作很不满,明明以前只有他退避她,而她巴着要贴上来的,现下他不过朝她挪了一小步,她却反应这样大。
意识到这点,他猛地停止朝她靠近。
而念瑶也乐得与他保持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
“以前是妾不懂事,给二爷惹麻烦了。”
骆奕承没想到她一来就说了句这么有自知之明的话,换作以往,她只会缠着他不停地闹,搬了自己的被褥枕头过来,他不肯回正屋睡,她赖在书房门外席地而卧,也要闹到他答应回去睡。
别的事情也是,不肯吃她做的早膳,她就带着食物早早杵在宫门口等他下朝,让他的同僚看到后偷偷私下议论他;肯退一步,边批文边吃她的东西了她也闹,会故意夹起一个滴着油的汤包凑过来喂他,他想那油不沾滴公文上便只得放下折子;不肯睡觉时她红着脸佯装要在他面前脱衣,不搭理她时偌大的府里哪儿都有她的身影...
这么一想,骆奕承确实...挺讨厌这种满腹心计的妇人的。
“不是麻烦,”骆奕承顿了顿,一字一字冰冷道:“是天大的麻烦。”
她终于有觉悟了,就这样也想跟他闹脾气?
可是接下来苏念瑶说的话就让骆奕承心凉了半截:
“既然二爷如此不喜欢妾,妾当年的事情自知理亏,也不会苛求爷去纳自个喜欢的姑娘的。只是爷以后就不用来我这了,免得让妾污了爷的眼,让您糟心。”
她这是...让他去纳妾,从此不要叨扰她的意思吗?!
“好...很好!”骆奕承寒着脸,咬牙切齿道:“我主动来找你,你就是这么对我说话的吗?!”
“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纳妾?!这些年来我只有你一人,你是觉得倦了,还是说越发嘚瑟了,以为这样就能恃宠生娇?你知道我骆奕承此生最讨厌仗宠拿捏男人的女子!”
“你别逼我!不然你绝对会后悔!”最后他这么凛声对她道。
骆奕承摔门走掉后,苏念瑶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整个身子放轻松下来,唇畔才终于扬起了一道上扬的弧线。
一开始她还是觉得挺害怕的,不过一气儿说完这些,整个人真的觉得愉悦松快多了。
看来那妖物也不尽是坏的,起码他教她的这些都是挺有道理的。
那夜周琅琛邪笑着凑她耳边问她想不想变得更“硬气”些,若是想的话,有上中下三个计策。
上策是主动与他和离,带上属于苏家的所有财产离开,他还说若骆奕承不肯的话,这事可以包在他身上。
中策便是作天作地,在府中把所有人得罪个遍,摔锅盆捣猫狗,将府里上下弄得一片乌烟瘴气后,逼得骆奕承不得不休弃她,当然事后他可以帮她将属于苏家的财产盗出来,捣乱的事情她不懂他也可以帮忙,因为这事他最擅长。
最后下策便是与那冷情冷心的男人河水不犯井水,他住他的前院可以肆意纳喜欢的姑娘,她也可以在后宅玩自己的,这个不难,因为骆奕承本身就厌极了她,昔日如若不是她死缠着他,他也断不想踏入内院一步的。
苏念瑶思前想后考虑了好久,还是觉得如若骆奕承一日没松口说要休弃她,她便打算占着妻室的名份过单身生活。反正如今弟弟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她也没啥顾虑的,反倒想得很开。
她本是更愿意离开这里,像那个梦中的世界一般,去过单身黄金女的生活的,但那毕竟是梦境童话般美好的东西,她得实际点不是?
担着侯府正妻的名,最起码弟弟的前途能得到保障,至于最后忠勇伯府的孙姑娘会不会取代她的位置,她又会不会被休弃,她已经不在乎了。
心头的顾虑彻底消除,苏念瑶觉得肚子又饿了,今夜可以让严翠弄些宵食过来,心情好胃口也开。
结果骆奕承回来这边书房后又是无眠的一夜,他熬得眼睛通红,一整日下来气都气饱了,东西也没吃多少,结果又听说内院那小妇人竟然还有心情让伙房传宵食。
骆奕承怄着气又伏在案桌上工作起来,虽说气得吃不下,但胃里空虚也是真的,此时的他感觉到胃里一阵一阵的刺痛,是怄气加剧了胃部的疼痛。
他脸色发白,额间不停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笔尖,捂着上腹位置看了看旁边瞌着了的安安,感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样锥心的胃痛他已经许久没有过了,大概是自打娶了苏念瑶进门,被她发现他有胃痛的老毛病后,她就想尽办法固定好三顿用膳的时间逼他进食,有时候他得待在宫里,她又会仗着他惯着,在他官袍袖子里塞各种各样的零嘴,虽然这让他烦不胜烦,并且将她这种行为冠到做作讨好的范畴里,但确实能减少他胃痛的情况发生。
而且,每回她待在他旁边,只要看见他有捂着上腹的举动,便会立马跳起把早就备好的蜂蜜大枣露强喂给他吃,这是她不知从哪得到的配方调成的药膳,他每回胃痛难忍只要吃下一些便能立即缓解。
可是如今在旁伺候着的是安安,他一个小仆童不知哪来的这么多瞌睡,连主子胃病发了都睡得不知晓。
骆奕承嫌麻烦不愿一惊一乍地唤醒安安,心想胃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便冒着冷汗忍了忍,等疼痛忍过去了继续批阅。
骆奕承一夜没睡,胃痛让他清醒地思考着,那妇人竟然会如此大度地让他去纳妾,他偶尔听他朝中的同僚说,虽说家中的婆娘表面上知情识趣不会阻挠男子纳妾,但是一个个私下其实防备得要命,暗中打探男人最近在外头中意的是哪些女子,然后想尽办法让这些女子知难而退,事后将身边一些模样欠缺的侍婢提起来当妾便是。
骆奕承这人向来是哪个女子都不喜,他总是认为那些女子一个个外表看起来柔弱,实际上心眼多如蜂窝眼,他很厌烦这些,以至于多年以来,他只有苏念瑶一个,外头倒也干净得很,会自动规避那些不怀好意主动靠近的女子。
只除了那日在忠勤伯府门外经过,孙大姑娘遭贼人调戏时,他凑巧救了她,不小心扶了她被几个路人看见。
孙大姑娘是正式的世家养出来的闺秀,比起苏念瑶更加与他门当户对,而且她的性子是京城出了名的温婉娴淑,不同于苏念瑶那种打从商贾家出来一窝子心计的假娴淑。
其实这样说起来,若是骆奕承当初没有被苏念瑶算计了把她娶进府,现下和孙姑娘顺理成章的话兴许他的麻烦事也没那么多。
孙姑娘长得也不错,只是在苏念瑶那种美得惊心动魄的模样对比之下,难免还是逊色了。但却更合骆奕承的心意,因为他受生下他的亲娘影响,打小就不喜欢长得过分美的姑娘。
那个害死他亲娘的狐媚姨娘便是个长相极美的妖艳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