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埃传说》墨焰

1、母子相离

　　那一个初冬的夜，每个鲜活的生命就像营地里尚未熄灭的暗红色篝火都在为彼此辉映，在落叶枯草之中飘忽不定。丽恩躺在床上，耳边的寂静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怅惘。妈妈，你去了哪里？你还好吗？
　　雅碧江边，总是有断断续续的长歌声伴着呜咽的风传来，“魂兮归来——，唯魂是索些——，魂兮归来——，反故居些——。”丽恩听不清楚，也听不太懂，隐隐约约记得那是中原传来的招魂歌。
　　东主今日吃了败战，两千兵士战死，五千兵士被虏，近万兵士重伤。兵士们唱起的招魂歌，让丽恩不自主地想起白天那场恶战。矛和盾叮当震响，长箭雨点般投射，战车无情地辗过遍地的死尸及血流如注的伤兵，空着的鞍羁的惊马在战场上狂奔。那些粘稠温热的血液喷溅到脸颊上时，毛骨悚然的惊猝。
　　是妈妈的血，丽恩轻轻地用手摸了摸脸颊。妈妈将丽恩抱在怀里，敌兵长长的利矛一下子就刺穿了她的胸膛。鲜血，溅到丽恩的脸上，混着冰凉凉的泪水，模糊了丽恩的双眼。如果那时能够坚强地顶住，如果那时不会晕厥去，丽恩一定不会离开受伤的妈妈。
　　丽恩将身子往被褥里钻了钻，拽着被单偷偷地擦抹着眼泪。泽布东巴说，妈妈是给敌军带走了，丽恩要是想找回妈妈，就必须呆在东主身边。或许下一次战役，丽恩会在敌军的失败中与妈妈重逢。
　　泽布东巴说，就算是敌人，也不敢轻易伤害黑萨巫师，那是对神明的亵渎。丽恩那时才知道，原来妈妈也是东巴身边的卜巫之一。
　　“丽恩，在想妈妈吧？” 泽布东巴走进屋帐，沧桑疲倦的脸颊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轻轻地坐到了丽恩的床边。
　　丽恩仰起头，认真得问：“泽布，战争究竟是什么？”
　　泽布拍着丽恩的脑袋，重重地叹息，“丽恩啊丽恩，有些事情本不该让你去承担。你不过是个孩子！”
　　泽布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好像族旗上那只神兽的脸一样。丽恩心里偷偷笑着，却还是怯怯地伸手，企图将它抚平。“妈妈说皱眉头的人是在不开心，泽布你不开心吗？”
　　“丽恩，泽布教你做卜巫好不好？”泽布打量着怀中的孩子，十二岁的丽恩天真善良
　　如斯，哪里是东主陛下所言的……
　　丽恩眼睛一亮，像泽布那样做一个卜巫？穿着绣有图腾的长袍，手执桃木法杖，在神明鬼怪间惩恶祈福，好威风！丽恩开心得点着头，“丽恩要像泽布那样，做东埃最厉害的卜巫。”
　　“是的，丽恩一定会成为东埃最厉害的卜巫！” 泽布抬头望着天空，目光中却流露出浅淡的悲愁——东埃的神明啊，请一定庇佑着这个苦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