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作用》笑十四

3、第3章

　　一个半个小时之后，魏南燕和叶安意到了，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别墅门口张望。

　　叶安意很羡慕自己父母的感情几十年了还像小年轻一样好。

　　魏南燕朝叶信泽鸣笛，叶信泽指了指前面的空地示意魏南燕将车子停过去。

　　“进去吧，你爷爷奶奶等你半天了。”叶信泽对叶安意说道，边说边走到后备箱那边，从里面帮魏南燕拿出从家里带来的补品。

　　叶安意点头，先进了别墅。

　　屋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七大姑八大姨看到叶安意进屋纷纷道喜，七嘴八舌都是夸叶安意有本事有出息。原本几分钟的路，叶安意生生走了十分钟才走到客厅。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老人时，叶安意才松了一口气，开口叫：“爷爷奶奶好。”

　　叶安意的奶奶笑开了花，招着手说：“哎呦，小安意快过来快过来！”

　　叶安意的爷爷牙都没了，也笑着说：“我家状元回来啦！快到爷爷这儿来。”

　　叶安意乖巧地坐到两个老人之间，像小狗一样被四只手揉捏着脸颊，却还要保持围笑。

　　奶奶：“我说让你爸去接你们，你妈非要自己开车来。”

　　爷爷：“你妈每次开车我都心惊胆战，女人家还开车那么快。”

　　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妈妈，即使是自己的爷爷奶奶，叶安意也不乐意了，挣开两个老人的手，坐到沙发的另一边，小声说：“我妈开车挺好的，比我爸开得稳。”

　　两个老人都是一愣，放在平时，自己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孙子最多只是配合着笑两声，直接反驳还真是第一次。

　　叶安意的奶奶赶紧岔开话题，说：“我让厨子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等会儿你多吃点。”

　　叶安意的爷爷觉得情况不对，也赶紧转移话题说：“卓林也来了，在楼上呢，你找他玩儿去吧，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叫你们。”

　　“那我先上楼了。”叶安意起身往楼梯走，走到一半朝楼下看去，发现魏南燕和叶信泽才刚进屋。

　　叶卓林是叶安意的堂兄，不过两个人是同岁。叶卓林是叶安意大伯的小儿子，也是小老婆生的孩子。和前妻离婚之后，娶了小老婆，叶卓林才被正式带回家。

　　叶安意的大伯已经六十岁，还是到处花天酒地身边莺莺燕燕无数，叶安意的婶婶比魏南燕还小些，为叶安意的大伯生下孩子之后，苦苦熬了十年才熬到情夫离婚，终于成了光明正大的叶太太，对于叶安意伯父的破事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叶卓林，打着小领结，头发用发胶固定着向后，跟着叶安意的婶婶第一次风风光光地上了餐桌。

　　叶卓林和他妈的性格简直如出一辙，叶安意不大喜欢。

　　一推门，就看到叶卓林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游戏机，身边摆满了零食，瞥到叶安意进门，头都没转就说：“来啦，把门儿关上，等会儿那群老家伙看到又得叨叨。”

　　叶安意关上门，坐在旁边看着叶卓林打游戏。

　　过了一会儿，叶卓林突然开口问道：“我妈说你考了市状元，多少分？”

　　叶安意没想到叶卓林会问这个，如实答道：“708分。”

　　“草，七百多，”叶卓林低声骂道：“是人吗你，比我高三百多分。”

　　又过了一会儿，叶卓林问道：“你准备报哪个大学？”

　　叶安意答道：“庆大。”

　　听到叶安意的回答，叶卓林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游戏里的也死掉了。看着屏幕上的“Game Over”烦躁地挠了挠头，小声说：“你报哪儿不好非报庆大。”

　　庆大是全国排名前三的大学，正好就在本市，叶卓林根本没有犹豫，第一志愿从来都是庆大。

　　“你呢？”叶安意想着，高考四百多分，比王浩晨还差，能报什么学校。

　　叶卓林靠在茶几上，说道：“不知道，我妈大概率会送我出国吧。”

　　出国？

　　叶安意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出国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

　　本来和叶卓林也没什么话好说，叶安意感觉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拿起游戏手柄说：“PK吗？”

　　叶卓林没行到叶安意会主动提出和他玩儿，扬起头看了他一眼，撑起身子：“好啊！我还不信游戏也打不过你！”

　　连输二十局之后……

　　“靠！你是人吗！打游戏也这么厉害！”叶卓林扔掉手柄，起身往门口走：“不玩儿了不玩儿了，吃饭去。”

　　叶安意的爷爷奶奶家里有一张能容纳四五十人的大桌，每次看到这张桌子叶安意都觉得浮夸到像拍电视剧。

　　下楼到餐厅，在众多亲戚之中叶安意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老妈，正避开一切亲戚的恭维，坐在餐桌一端低头看手机。

　　“妈。”叶安意走过去，坐在了魏南燕的身边。

　　魏南燕将手机按息屏，抬起头看到叶安意翘起来的头发，伸手帮他捋了捋说：“等会儿你哥来，他在庆大读博，你俩正好聊聊。”

　　叶安意近距离看着魏南燕的脸，发现她的脸上还是有些岁月留下的痕迹，自己竟然第一次发现。

　　知道自己性向之后，他总觉得魏南燕对自己有些变化，具体哪里变了，他也说不清……

　　不过，他还是从魏南燕的话中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我哥也来？”

　　魏南燕说的“哥”是叶安意的堂哥叶子昂，也就是叶安意大伯前妻的儿子，也就是叶卓林同父异母的兄弟。

　　婶婶和大伯离婚之后，基本和叶家断绝了来往，没想到今天竟然竟然会来。

　　魏南燕点头，说：“你婶婶听说你考了状元很开心。”

　　叶安意真的没想到，他开始反思——自己之前因为性向的事情刻意和家里人疏远，生怕被家人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还和婶婶保持着联系。

　　再看向魏南燕，他有些愧疚。

　　正说着，嘈杂的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魏南燕和叶安意朝门口看去，李昕梅和叶子昂正走进门来。

　　叶卓林他妈最先开了口，颇为不快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不等李昕梅说话，魏南燕站起来迎了上去，拍拍她的肩膀，朝叶安意大伯的小老婆说：“我邀请昕梅姐来的。”

　　听到魏南燕这么说，小老婆气得发抖：“弟妹，你……”

　　魏南燕拉着李昕梅的手说：“子昂是庆大博士，我请来给我儿子参考一下，要不要等会儿吃完饭也给你儿子看看学校？”

　　全家人都知道叶卓林高考连本科线都没过，他妈早就联系了要送他出国，还参考什么学校，魏南燕这样说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叶安意大伯的小老婆也没想到魏南燕当着全家人的面这么说，一面觉得自己儿子不争气，另一面一个劲儿朝她老公使眼色。

　　他大伯咳咳两声，端起范儿说：“今天是庆祝小意考上状元，大家都来了也热闹，开饭吧。”

　　魏南燕拉着李昕梅往屋里走，叶子昂微笑着走到叶安意身边，说：“恭喜啊，小状元。”

　　叶安意有两三年没见过自己的这个堂哥了，记得小时候，魏南燕总让自己跟这个堂哥学习，说这是老叶家唯一一个有文化的小辈。

　　这么多人都叫自己状元，只有叶子昂叫自己让他有些不意思。他挠挠头，说：“哥，你别这么叫。你当年报送进庆大，我就是临时抱佛脚不小心考了个第一。”

　　叶子昂揉揉他的头，说：“谦虚了，你打小就聪明。想好考什么专业了吗？”

　　叶安意想都没想，就说：“和你一样，数学系。”

　　“和我一样？”叶子昂有些意外，说：“你和三婶商量过了吗？”

　　魏南燕？

　　叶安意没想过，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跟我妈商量？”

　　叶子昂诧异地看着他：“三叔有生意，三婶有可能更希望你考经管专业，以后到三叔的公司帮忙。”

　　这一点叶安意从来没想过。他没想过魏南燕对自己究竟有什么期许，听到叶子昂这么一说，才意识到选大学选专业也算是人生路上的一件大事，万一魏南燕真的想让自己学经管呢？

　　叶子昂看出叶安意没问过魏南燕的意思，温柔地说：“三婶很关心你，你成绩一下来就给我妈打电话了，本来你这个分什么学校都能随便报的，但是她还是怕你报不上庆大，确认了好几遍。”

　　“我……都不知道……”叶安意惊呆了。

　　他算是爆冷考了708分，是全校第一，也是全市第一，魏南燕手机收到了短信，没什么剧烈反应，只对他说了一句“考得还行”。

　　叶安意原本以为魏南燕不是特别在意的。

　　他以为自己并不是魏南燕的骄傲。

　　看着不远处魏南燕拉着李昕梅聊得火热，叶安意忽然好想过去抱抱她。

　　叶子昂搂住叶安意，安慰道：“走吧。”

　　饭桌上果然都是叶安意喜欢吃的菜，他坐在魏南燕的身边，忽然想起刚刚叶子昂的话，小声问魏南燕道：“妈，你希望我学什么专业？”

　　魏南燕正在剥虾，听到叶安意的问话诧异地转过头：“是你要上四年学又不是我要上四年学，你问我干什么？”

　　叶安意无语。

　　这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一点也不偶像剧。

　　“你要是非要问，庆大最好的是数学系，我查过了。”魏南燕又说道：“但还是看你自己。”

　　原来妈妈什么都知道。

　　叶安意给魏南燕剥了一个虾放进了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