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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药汁顺着江重锦的唇角蜿蜒的流下,书尽晚这才手忙脚乱的用毛巾擦拭了一下,之后接着喂下第二勺的药,可是那药汁依旧追随着它的前辈去了,书尽晚只好再擦一次,几次之后他终于把几条毛巾放在了江重锦脑下的枕头上,他只要轻轻的擦去江重锦脸上的药就可以了。
      第一碗的药已经没有了,但是书尽晚知道,那碗药甚至没能在江重锦的口中停留,更别提喝下去。
      书尽晚只是平静的端起那空了的药碗,然后拿起毛巾,出去吩咐人重新熬一碗药,然后换几条干净的毛巾。
      在等药被端来的时候,他一直坐在江重锦的床前,用自己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江重锦的额头,他早知道喂药不容易,确切说,是叫江重锦喝下那药并不容易,不然那大夫不会那么说话,所以他现在反而平静下来,他觉得自己一点一点的慢慢弄,老天总不会一直捉弄可怜的人。
      黑暗中的云眠就一直觉得有一双温润如玉的手轻轻的摸过自己的额头,那让他感觉到有点舒服,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那舒服,不过是心里上的一种安慰,只要那只手在,他就有一种被人关心着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很强烈。
      他也很清楚,这关心不过是给自己的这具躯体的,而不是给真正的自己,但是他乐得装糊涂,现在他就在这躯体里面,他乐意占这样的便宜,说得难听一点,现在是他在鹊巢鸠占,如果这个时候还要计较这关心给的是自己还是这躯体,未免有点太过分,躯体的主人已经死了,而自己顶替他活着——至少现在还活着,没准没有多长时间自己就会追随着这躯体的主人也去了,但是至少现在自己还是占着便宜的。
      在黑暗中的人容易软弱,容易暴露,容易失控,云眠自己也知道,贪恋外面那个人的温柔和关心,不过是因为自己现在脆弱,自己可能没有未来,如果自己醒来,也许最想做的,还是想办法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但是在这一刻,他情愿贪恋。
      外面的那个人还在不停的进着自己最大的力量叫自己这具躯体吃下、或者说是喝下一点东西,云眠没有味觉,他只是能感觉到那人的努力,所以他不知道那人给他的是食物,还是药,但是不管是什么,他相信外面的那个人是为了自己好。
      他数了七次,那人试了七次,他觉得自己的脾气不算坏,也可以说是有耐心,但是云眠自己也知道,自己大部分的耐心来自自己的漠不关心,因为那些人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自己不会为他们着急难过或者怎么样,所以反而耐心,或者说,更容易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去看待问题,去解决问题,所以自然耐心无比。
      即使是最后和自己乘坐同一艘船的那两个人,虽然现在自己真的很想知道那两个人的安危,但是也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关心,而是觉得自己欠了那两个人……
      还有一种耐心,就是出于自己绝对的关心,例如……
      云眠再次制止自己想下去,他不想想,不愿意想,甚至欺骗自己说已经忘记了。
      他现在想的是自己也许该努力一下,尽管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努力,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合作点喝掉那东西,总归是对这躯体好的,也就是对自己好,他并不想被一直困在这黑暗之中。
      第七碗药,书尽晚终于完全的把他们喂了下去,他端着空碗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又有一碗药等在那里,但是书尽晚摇头说不必,之后重新走回了江重锦的身边,他相信江重锦一定能醒来。
      云眠其实一直都觉得自己能醒来,不过有时候觉得醒来的可能大一点,有时候又没那么确定,这原因是他总觉得老天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他弄到这里来就为了叫他死,要是那样的话,直接淹死了他不是更省事?
      但是他现在醒不过来,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清楚的感觉到外面发生的事情,却依旧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他现在分不清楚时间,不知道自己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待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如果是单独的待下去的话,可能就会崩溃,不过还好,有那么一双温柔的手,经常的摩挲着他的额头,会喂他吃下东西,有时候会擦拭他的身体,自己的身体,或者说自己占据的那个身体应该是正在好转,因为开始的时候,那人只敢轻轻的擦拭他的脸颊,脖颈和臂膀手指,渐渐的那人敢微微的翻动他,擦拭他其他的地方。
      而最叫云眠觉得自己并不孤独的是,那人会在他的耳边一声一声的叫着一个名字,那个名字是江重锦三个字。
      那人的嗓音温柔的好似月光,清脆的好似泉水,可以带给他心灵上的光明,可以滋润他因为这黑暗将要干枯的心灵。
      这声音好似带着无限的希望,有时候是低低的江重锦三个字,有时候是亲密的重锦两个字。
      江重锦,应该是自己这个躯体的名字。
      至少知道现在的“自己”叫什么了。
      云眠一次一次的想着外面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自己的舅舅,年纪应该不算小了吧,可是声音听起来却很年轻,还那么的温柔。
      有时候云眠会忍不住在这黑暗之中站起来,顺着这声音的方向走过去,虽然前面也是一片黑暗,但是云眠总觉得那里有希望。
      月娘从那天去休息之后,几乎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当面临险境的时候,会爆发出平时自己根本不敢想象的勇气和力量,那就是潜力,可是一旦安稳了之后,所有的东西都会跟着消失。
      月娘并不是坚毅果敢的人,她生平做过的两件大事,一件是从自己哥哥手中逃走,那勇气和力量已经在江府里消磨殆尽,还有一件事情就是背着小少爷逃走,这次的勇气也在见到书尽晚的那一刻消失的八九不离十,没有完全消失的原因是她还弄不清楚书尽晚的心思。
      可是不管怎样,她是真的累了,所以开始的时候,她几乎是沾到床之后就腿软的没有办法再起来,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的,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几乎是一场梦,其实月娘也知道,虽然她尽心的为江府服务,但是她其实一直是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子,因为她天性柔弱,害羞到了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地步,所以这个时候,那仅有的一两分勇气,不足以叫她出去面对甚至质问书尽晚究竟要怎么做,她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流泪,并且向老天祈祷,不论如何,江重锦,毕竟是书尽晚的外甥。
      还好书尽晚只是想暂时疏远月娘,并没有打算虐待她,所以她需要的食物衣物还都是应有尽有的,月娘在房间里尽量往好的地方想着,也许书尽晚只是嫌弃麻烦,毕竟忽然之间多了自己和小少爷那样的两个累赘,对一个年轻的男人来说,真的足够累赘了……
      所以之后三天,月娘一直没有迈出房门一步,她甚至希望自己的存在感再低一点,叫书尽晚忘记了自己,也忘记自己带来的麻烦——除了小少爷之外的麻烦,也许这样的话,小少爷的待遇能更好一点,至少那天书尽晚还请了医生来……
      但是小少爷究竟有没有吃下那些药?现在又怎么样了?
      这样的问题三天来一直纠缠着她,终于叫她的勇气变大了一点,所以她战战兢兢的走出了房门。
      还好,她的行动还是自由的。
      她尽量隐蔽着自己的行踪,但是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她,这个宅子的下人们很清楚一件事情,就是不该自己问的事情绝对不要问,不该自己管的事情绝对不要管,只要把自己的分内事情做好就足够了,既然他们的主子并没有要求他们监视或者说是阻拦月娘的行动,所以他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月娘并不敢出现在江重锦的房间,本来她已经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房门口,但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书尽晚的轻轻的呼唤的声音,叫月娘止了步。
      她听着书尽晚低低的声音,忽然有泪珠从她的脸颊上滑下来,她现在有些放心了,那样温柔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小少爷的名字,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呼唤着别人名字的人,绝对是对那名字的主人,带着一百二十分的关心的,绝对不会嫌弃麻烦。
      所以月娘对自己说,舅老爷这样的对自己,不过是因为太担心小少爷,所以才罔顾了自己,这样的罔顾,她不但不伤心,反而高兴,高兴的要死。
      所以她放心的把小少爷交到书尽晚的手上,现在她不出现在书尽晚的面前,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想叫书尽晚,省下一点心思,对小少爷,更好一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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