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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跟我走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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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幺爸梯坎上趴到起睡了一晚上,等到他遭蚊子咬醒的时候,街上已经人头耸动,过伤过下的人不由自主的看他一样,一张脸哭得像是个花猫儿一样,还当他是出来讨口的。
黄桷树下的摩托车还停着,少幺爸又去敲门,屋头一点动静都没得,他不晓得老板凳到底是出门了还是在屋头,门是反锁起的,窗子也是关得严严实实的,他开不到门,也没得办法像原来嫩个翻窗进屋。
少幺爸摸着空荡荡的肚子,开始想念老板凳煮的碗杂面。
一想起那香浓的炸酱,软糯的豌豆,还有香香辣辣的油辣子海椒,少幺爸就不由自主想起老板凳那张周周正正,浓眉大眼,男人味十足的脸,想起他一遍遍的叫各人“批娃儿”,那个眼睛水就忍不住又往眼睛外头冒。
少幺爸抬起被蚊子咬得全是包包的胳膊,用力的擦了几下脸,又吸了吸鼻子,才努力的让自己不继续哭。
如果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还不能换回老板凳的心,那干脆就再等下去,一天两天,他总归有心软的时候。
等老板凳心软的时候,他发誓各人一定要把老板凳抱到起搂实亲,啷个都不放手,不得松口。
少幺爸打定了主意就这样坐在梯坎上等着,从日出等到日正中午,在等到日落,等到那些人来来往往都把他看熟了,他都没有等到老板凳出来找他,也更没有看到那屋头的灯亮过。
少幺爸心慌急了,他想去敲门,但是又怕激起老板凳的厌恶情绪或是别的,只有站在离房子不远的地方看着。
午夜的时候,老板凳屋里头的灯还是没有亮,连日的高温迎来了第一次的下雨降温。
雨下得不算太大,但是对于无处可避雨的少幺爸来说,还是有些太过残酷。
少幺爸也不敢去屋下头躲雨,为了少淋雨,他只敢站在树下面,把下雨天不能站在树下的话全部抛在了脑后。
他就那样抱着胳膊,迎着风雨站在树下面,看着那一直暗着的屋子,在一阵急促的风雨之后,终于亮起了灯。
他看在灯光下,窗上映出了一个人的身影,看见了窗帘被人撩起,然后终于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脸。
他以为自己能在那张脸上看到不忍和心软,但是他什么都没看见,他看见的只是那张脸的主人盯着自己看了半分钟,然后沉默着放下了窗帘。
再然后,屋子里的灯熄了,屋门紧闭,没有人出来,连把伞都没递出来过。
就嫩个,在终于没有被喂蚊子的这个晚上,少幺爸在风雨中站了一夜。
被风雨浇透的少幺爸发现,自己各种的预想,都成了虚妄。
老板凳不得出来带他回家,老板凳已经铁了心要赶他走。
少幺爸坐在梯坎上,像是哈了一样,盯着各人脚上的拖鞋发神。
他觉得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落脚的,可以收留他的地方。
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梦想成真的时候,现实变成了脆弱的肥皂泡,一戳就破了,什么都没留下,只剩下脏兮兮的,被现实浇了一头冷水的自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少幺爸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他是如此的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以至于各人身边好久多了一个人,他都没有注意到。
“娃儿,娃儿。”有人拍着他的肩,喊着他。
少幺爸机械性的回头,发现拍他的是个中年男人,男人长得普普通通的,有一双咪咪眼,看上去有一种给人非常亲切的感觉。
他的头发剃得短短的,少幺爸觉得,勒明明是夏天应该常见的发型,却总觉得看上怪怪的,让人觉得心头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娃儿,你一身都打湿完老哦?”男人的话语听上去挺关心少幺爸的,说话的语气也非常的客气,“不去换老的话,小心感冒老?”
少幺爸看了男人一眼,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但是却没有起身的打算。
与其说他是没有起身的打算,倒不如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起身去哪儿。
他不想回家,离了老板凳这里,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见少幺爸不说话,男人似乎有些担心。他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直接坐到了少幺爸的身边,摸了一根烟递了过去。
少幺爸摇了摇头:“我不抽烟。”
“嫩个呀?”男人有些意外的样子,想了想,然后把挂在手上的塑料袋递了过去。
少幺爸看了一眼那袋子里的东西,里面有两根油条,还有一杯豆浆。
少幺爸忍住了想要接过来来的冲动,但是浓烈的油香激得他那饿了两天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叫了起来。
男人笑了一哈,把油条和豆浆都塞到了他手里,说:“我勒本来是给我兄弟买的,你饿了就先吃嘛。”
少幺爸看了一哈手里的早餐,他吞了一口口水说:“我吃老,你兄弟啷个办也?”
男人点燃烟,抽了一口,咧嘴一笑:“吃完就再买塞?勒有啥子也?”
少幺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哈,然后狼吞虎咽的把油条吃光老,连那杯豆浆都扫了笃笃。
男人看到他猴吃的样儿笑惨老:“你硬是吃得乖也?看样你勒样儿是不够,我再且给你买点。
”
蹭人早饭勒种事,虽然对到老板凳的时候,少幺爸不觉得有啥子,但是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并且拉不下脸面,于是赶紧抓到男人的衣角说:“那个,不用老,我已经差不多老,谢谢。”
男人疑惑的看着少幺爸,在反复确认了好几次之后,才半信半疑的重新坐回了少幺爸的身边。
男人夹着烟,上下打量少幺爸,说:“娃儿,这两天过上过下都看到你在勒点坐起,你是啷个的嘛?身上没带钥匙回不切迈?你屋头的人也?”
在被老板凳突然的赶出来的少幺爸,突然听到有人嫩个关心自己的现状,那个心头逗忍不住一酸,眼眶一热,差点逗要哭出来老。
男人遭他黑得紧张兮兮的,赶紧掏了餐巾纸给递过去:“哎呀,啷个老嘛?受了啥子委屈迈?有啥子你给我说哈嘛,没准我能帮个啥子忙的。”
少幺爸接过餐巾纸,本来不想哭,但是一听男人那些话,完全顾不得形象的逗哭老出来。手头那个纸也是被不断涌出来的眼睛水给打湿完了。
男人哭笑不得的拍着他的肩安慰,还不停的递纸,一直到他哭得差不多了,才停了递纸的动作。
少幺爸抽抽噎噎的把各人和老板凳的事大致的描述了一哈,当然他也省去其中他和老板凳之间那些搞嚯嚯的细节。因为他多少也清楚,跟谁抱到起睡觉勒种事是不太好跟外人说的。
男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少幺爸,好半天才问:“你跟老板凳关系黑好的样子哦?”
少幺爸揩了一把鼻涕,点了点头,嘴巴上还是说:“我是他屋头亲戚的娃儿得嘛。”
男人猛抽了一口烟,他看到少幺爸说:“娃儿,我跟老板凳关系还多好的,十几年的朋友那种。你现在没得地方去,就跟我回去嘛?我屋头有个跟你差不多的兄弟,他的衣服你都可以穿,我可以翻两件给你。”
少幺爸看着眼前这个有几分亲切感的男人,问:“好不好得哦?”
“没得啥子不好得的也?”男人笑了起来,“老板凳他逗是嫩个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他过几天气顺了,想明白了,我再把你送回来。他不得说啥子的个?”
少幺爸站了起来,他犹豫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房子,还有些不太放心的问:“我觉得还是不太好得?”
男人伸手去拉少幺爸的胳膊:“没得啥子不好得的?我跟周老幺他们关系都还可以,到时候我会让周老幺,胖娃儿他们去跟老板凳吹风,让你早点回去的。”
说起周老幺和胖娃儿他们几个,少幺爸还是多熟的。他觉得这个男人说得也没得错,各人跟老板凳说不通的事,没准勒几个牌友逗去说也行得通。
少幺爸没有怀疑,他直接就跟在了男人身后走下了梯坎。
在离开黄桷树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了那栋自己住了多长时间的房子,屋门和窗户还是紧闭着,窗帘也是放下的,没有半点晃动的痕迹,这意味着老板凳根本没有起来,更或者说根本没有想看到他的打算。
一想到勒些,少幺爸心头逗还是有些酸,他跟在男人身后,忍不住说:“你记得一定要帮我找周老幺他们去劝老板凳哈?”
男人大笑出声,回答道:“放心,我可定会找他们帮忙劝老板凳的,你不要担心。”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老板凳的房子,离开了那棵黄桷树。
在去男人家的路上,少幺爸和男人一直有一句无一句的聊天,聊的内容也多是老板凳年轻的事。
勒个男人对于老板凳年轻的事了解得还挺多的,吹了不少老板凳原来操社会的事。
少幺爸听得起劲,忍不住开口问:“哎,他原来嫩个日白啊?楞个所起的话,你们两个关系还多好的哦?”
男人笑了一哈:“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嘛,我跟他关系还多好的。”
少幺爸想了一哈,说:“我原来逗晓得他跟周老幺他们,还有那个理发店老板关系可以。但是没听到说其他人,哎?你叫啥子名字哦?”
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少幺爸。那双看上去亲切的眯眯眼,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他蠕动着嘴唇,说:“我叫……”
男人的话刚起了一个头,公路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辆警车,极为刺耳的刹在了他们身边。
驾驶位的车门被匆忙打开了,走下来一个个子高高的警察,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少幺爸,语气严厉的开口问:“少幺爸,你在这儿做什么!?”
真是,不管到哪儿都遇见这个男人!
对于赵警官,少幺爸心头是天生的抵触,他翻了翻白眼,说:“警察叔叔,我在哪点儿你都要管迈!?”
赵警官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站在他身边的中年男人身上,目光顿时变得更加锐利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将少幺爸的挡在自己身后,锐利的目光锁住中年男人,压低嗓音问:“贵老大,你今天没去社区报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