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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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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罗马,非天主教墓地。
虽然这里沉睡着济慈、雪莱等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但是政府长期的不管不顾让这片墓地杂草丛生,显得尤为荒芜,让人无法想象这里曾经被称赞为“会让人爱上死亡的地方”。意大利本就是一个大部分居民都信仰天主教的国家,这也使得这块墓地平时少有人到访,更何况,现在也不是适合扫墓的日子。
夏季的阴雨连绵不断到会让人烦躁的地步,本来就只在特地日子和有游客上门时热闹些的墓地也随之更加冷清。阴霾的天空沉闷而压抑,连带着人的心情也随之低落。
墓地的一角,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墓碑被安置在那里。相比其其他地方尽可能精心设计的墓碑,那块墓碑显得十分平凡,更何况,不久之前那上面还连一个字母都没有——立碑的人,仿佛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里沉睡着谁。墓前没有花,也没有长明灯,虽然看上去还算新,但周围已是杂草丛生,似乎从没有人前来打理过。
这里沉睡的,似乎是一个被遗忘了的人。
一朵黑色的伞花从墓园入口走了进来,沿着墓碑间的小路,慢慢走向目的的角落,那块似乎被遗忘的人沉睡的地方。
此时,墓碑上已经不像不久之前那样空空如也,而是被刻上了文字——如果说那能够被称之为文字的话。
那是一个巨大的“X”,或者说是一个叉号。不是石匠用他们的雕刀小心翼翼刻出来的,而是被什么人用薄且锐利的刀片刻出来的——那道刻痕极细却极深,几乎刻穿了厚厚的石碑。
没有姓名,没有落款,只有那一个巨大的叉号,仿佛想要否认什么东西的存在。
伞花在墓碑前停住,伞下的人先是低头看了看墓碑,然后抬起头,看着墓碑上的某个“东西”——
那是一只小鸟。原本蓬松的嫩黄羽毛此时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体上,让原本就属于“娇小玲珑”范围之内的身体看上去尤为不起眼。湿漉漉的羽毛结成一缕一缕,隐约能看见它的脖子上戴了什么似乎是金属制的东西。
事实上,比起一只活着的鸟儿,那“东西”看起来更像一个匠心独运的装饰。毕竟,不会有什么鸟在这样一个大雨天,还不回到自己的窝内避雨,而呆呆的站在一座墓碑上。
“你来干什么?”小鸟缓慢的抬起头——由于身体太小,看起来它的整个身体都在动——淡橙色的嘴张开,吐出一连串咬字清晰的标准意大利语。
“送伞。”
“用不着。”
“我想也是。”说着,送伞的人稍微后退了小半步,将原本已经置于伞下的小鸟又一次抛回了雨中。非但如此,他还特意微微调整了角度,让顺着伞骨流下的雨水汇聚而成的水流笔直的砸在了小鸟的头上。
“……六道骸!”小鸟的声音清脆的一如既往,连里面包含的浓浓怒气都因为声音而被冲淡。
“我在。”被称为六道骸的伞下之人语气轻松愉快。
“……别烦我。”小鸟似乎想说什么,却半道卡了壳,最后说出的话已经听不出怒气,只剩下了疲倦。
“好。”
雨依旧在下。
六道骸看着那边依旧在挑战“一动不动”的鸟类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小鸟,歪了歪头,蹲了下去看着墓碑上的痕迹。
“不写这里是谁吗?”
“我知道就够了。”小鸟的语气中带着某种独特的傲慢,“只要我知道就够了。”
“是吗?”六道骸微微一笑,“那么,想要报复吗?”
“报复?”小鸟的语尾上扬,带着几分讶异和好奇,“我应该报复谁?”
“嗯,我想毁灭黑手党。”六道骸的语气很轻松,仿佛他在说的不过是把一座沙土堆的城堡推倒,“要加入么?”
“你真闲。”小鸟发出轻轻一声“嗤”,“无差别的报复我没兴趣,那太像疯狗了。”
“你不愿意来帮我吗~”六道骸的语气顿时变得很哀怨,“云斗哥哥~”
这句话的杀伤力明显很强,一直不动如山的小鸟脚下一滑,勉勉强强才抓住了脚下的墓碑站稳。
“六道骸……你都多大了不要装小孩!”
不知何时,雨已停止。
小鸟甩了甩头——由于体形原因,看起来它全身都在晃——把身上的水甩干。细碎的绒羽被水濡湿,贴在身上搞出了一个古怪的形状。而翅膀显然不适合拿来梳毛,它又不可能拿嘴梳遍全身——还是体形限制——这导致它的样子十分狼狈,活灵活现的落汤鸡。
六道骸抱着已经收起来的伞,毫不在意的让雨水弄湿了衣服。他侧着头,异色的双眼微眯,注视着那便从各个意义上来说都是在浪费时间的小鸟。
“……算了。”小鸟终于放弃了和自己战斗,抬起头看着六道骸,“你刚才说什么?要毁灭黑手党?”
“嗯。”
“免了吧,我没兴……”
后半句话,消失在小鸟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中。
周围的景色不知何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阴霾的积云被灿烂的阳光所取代,空中仅仅作为点缀般有着几朵白云,而地点更从墓地变成了……草地?
一阵风吹过,带来青草清香和野花芳香夹杂的、清爽的味道。
和刚才那个弥漫着霉味的地方,几近天壤之别。
“来帮我吧,云斗。”
小鸟慢慢从远处的山野间收回目光,看着自己身前。
浅棕色的长卷发被风吹了起来,轻轻拂过眼前人伸出的、纤细修长的手指,飘到小鸟眼前。
“六、道、骸!”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个名字,小鸟的身体从墓碑——此刻它是一根树枝——上弹了起来,一直收在体侧的翅膀伸展开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半圆弧线。
周围的景色瞬间转变回墓地的阴沉,不知何时出现在小鸟左侧的六道骸向后退了半步,躲开了翅膀的直接袭击,却被带起的厉风划下了几根深蓝色的头发。
“还是和以前一样敏锐。”六道骸颇为遗憾的耸了耸肩,一手按上了不知何时变成“一”的血色右眼,“不受幻觉蒙蔽的秘诀是什么?”
“相信直觉。”小鸟落回墓碑上,收起了翅膀,“陷入你的幻觉之后视觉也好听觉也罢都是不可信的,那就只好相信直觉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能真的仅靠“直觉”就百分百的找到对手所在地,六道骸所交过手的人中,目前为止也仅有眼前这一个而已。
与其说是它在直觉上的“特长”,倒不如说是……笨蛋总是特别好运?
“你在想什么?”小鸟如同黑豆般的双眼朝着六道骸看了过去,似乎是想要作出类似于“凶恶”的眼神却又一次碍于自身条件而作罢,“毁灭黑手党……啧,好有挑战的人生目标。”
六道骸微笑不语,小鸟烦躁的在墓碑上走了几步,最后停下来,“好吧……反正我和他们不熟,却认识你。”
“而且……那家伙不在了,我总要找点事情做。”
小鸟的语气漫不经心,如同之前在墓碑上刻下那句话的人不是它。
一拍翅膀,小鸟从墓碑上飞了起来,滚圆的身体以异样的轻盈飞动在空中,最终落在了六道骸的肩头。
“那么多多指教了。”微笑着蹭了下小鸟的羽毛,六道骸开口,“李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