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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偶遇 ...


  •   “您一回来就……”常知寸斟酌着开口:“这事儿要不然还是让陛下……”

      章迟砚微睁开眼,眼眸流转瞟了一眼镂花外那抹青绿的身影,杀意闭在双眸之间:“多谢给使好意,不必了,事事劳烦陛下,更让臣惶恐不安。”

      ……

      雁飞楼上推杯换盏,宋峙怿坐在西窗上掂了掂手上的银票,潘仰学看着若有所思的宋峙怿:“你认得他?”

      他,指的是章迟砚。

      宋峙怿从沉思中苏醒,茫然看着一桌子人的目光:“我是他救命恩人。”

      “我个人建议,你先回国公府跟你大哥报备一下你今天招惹了章迟砚,”刘慧芝冷笑一声:“他今儿不当街开罪你,就是存着要祸及家人的心思……等下,你说你是他什么人?”

      “救命恩人。”

      宋峙怿对着众人眨巴眨巴眼重复道。

      “……”
      “牛……”

      潘仰学看着阴郁着脸色的晁远康:“四郎,要不让老宋给你家二哥说说情?”

      “你们没看见他都拿一千两银票买断我的救命之恩了吗?”宋峙怿苦笑了一声:“我那点微不足道的脸面,估计派不上什么用处。”

      “也是。”潘仰学等人点了点头,天底下能说动章迟砚的估计只有陛下的圣旨。

      宋峙怿见众人意见统一,想着今儿这顿饭吃到这儿也差不多了,当下起身:“我还是去东民坊那边去看个房子先住下吧。”

      对于今日西街刺杀,确确实实是晁家二郎的疏忽,既然有懈怠之错,自然当罚。宋峙怿就算是能把自己这张脸放到章迟砚根前,也不好意思开口说情。

      元安百年皇都,势力盘根错节,公侯伯爵、朝内大臣相互通婚,一推算大家伙都是亲戚。这些人早就习惯了出了事儿说个情,看在情面的份上轻拿轻放。东家长李家短,渐渐各家都摞了一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人情账。

      宋峙怿扬了扬手告别。

      东宽正巷子正张贴租房,宋峙怿相中了一户人家,二进小房,土胚灰瓦竹篱笆,重点还是价格合理,适合他这种无业游民。屋主是个爽快人,直说是不喜欢和奇奇怪怪的人隔壁,反正家里还有别的业产,就索性租了出去。

      当天宋峙怿便搬进了新屋子。

      也算不上是什么乔迁之喜,但还是接受了潘仰学送来的一对红灯笼挂在了屋子前。

      “灯笼不错。”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言不由衷的赞叹,宋峙怿回首看去,居然是换上一身清色长衫、身披墨色披风的章迟砚,宋峙怿看着那清冷的脸上不见任何笑意,扬起一个笑容,点了点头:“是我发小给写的字,他那一手字师从严太傅,使君要是逢年过节想写春联……”

      “什么时候离开?”章迟砚显然不想听他继续,上前两步站在隔壁的房门前,侧过头看了一眼宋峙怿。

      宋峙怿:“不走了。”

      章迟砚并不意外,他一把扣上门扉,修长的指节施力一推,随着门墉的铜轴一声吱呀,木屐在青石砖路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宋峙怿看着章迟砚若无旁人要进门去的模样,又想起从晁远康那些人嘴里听来的章迟砚不讲道理的性子,当下以为这厮是要私闯民宅,立刻抬手阻止:“诶——别人家不能随便进去。”

      章迟砚进了门,手上还拉着披风,侧过身一脸平淡看着宋峙怿:“这是我家。”

      宋峙怿看着隔壁那门扉,想起了屋主说不想和奇怪的人相邻……两相联系,当下有些震惊:“堂堂正三品按察使、武英殿大学士,为什么不住在郎官巷?你这官位应该是有配府邸的吧?”

      “本使为什么要和那些令人厌烦的人住在一起?”章迟砚反问道。

      宋峙怿无话可说。

      “一起喝酒?”宋峙怿突然想起晁远康送来了两坛女儿红。

      章迟砚沉默了半息,下意识在嘴边的拒绝在瞧着宋峙怿那盛情难却的笑容吏消散,他点了点头,正是打算应邀进宋峙怿的屋内,却不曾想宋峙怿拎着两坛酒凑到自己身边:“我那屋子没收拾好呢,去你那儿去你那儿!”

      章迟砚侧过了身子。

      宋峙怿嘿嘿一笑,但进了章迟砚宅院就有些后悔。

      内部装饰很简单。

      天井的石砖上还躺一具尸体,不远处的长廊下摆着还未收拾的晚膳残羹,拴在院子里的大狗哈着气,朝着进门来的人摇尾巴,这等场景是在无法和一身清冷的章迟砚联系在一起。

      拿刀子穿着白衣带着帷帽的斗笠客起身朝着章迟砚拱手:“大人。”

      章迟砚踩过砖石,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侧过头看着呆在原地的宋峙怿:“不是要喝酒?”

      “喝,当然喝,不过使君要当着他们还在查那‘老婆子’的场面……喝酒?”宋峙怿有些心虚。

      章迟砚坐在廊下,仆从撤下了他的晚膳,又端上来一些下酒的小菜:“这场面不下酒吗?”

      宋峙怿隔着矮几坐在邻座,抬手给章迟砚斟了一碗酒:“那老妪是杀手假扮的,是吧?”

      “什么时候发现的?”章迟砚有些意外。

      “一出来就发现了,”宋峙怿拿起一个香辣鸡爪,拎着鸡爪当教鞭:“其一,一个撑着拐杖的老婆子必然是腿脚不便,可她脚步稳当,步伐间距大,行动敏捷;其二,但凡有点常识,一个身子佝偻的老婆子,当然是用半人高的拐杖方便了,谁撑着一个这么高的长拐?可见是有鬼。”

      “眼神不错。”章迟砚看着宋峙怿信誓旦旦模样,面无表情评价了一声。

      宋峙怿扬着笑容,赞叹了一声多谢夸奖。

      随即将目光对上正在检查那长拐杖的近卫,抿了一口酒:“别动。”说罢起身顺道拎起章迟砚搁在矮几上的折扇,一推扇骨打开扇面,挡在身前于手上转了几个圈。

      只听闻几声清脆的铁器着地声,宋峙怿一手撑着矮几,看着近在咫尺的章迟砚,侧过身将手上拿被尖锐暗器戳破的扇子搁在章迟砚脸上,阻隔了使君略感冒犯的怒火:“是霍山塘的手艺,机关在手握处,你手下没摸对。”

      章迟砚后挪半步,坐直了身子,敛起怒气。

      宋峙怿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好整以暇指挥着斗笠客将拐杖解开,眼底带笑瞧着那冷冽的钢刀在月光下显露,他幽然道:“小道跟使君还真是有缘,次次相见都这么惊心动魄。”

      章迟砚没有说话,起身到了那尸首跟前蹲下了身子,一把撕开了那张人皮面具,混杂幽暗的庭灯下,章迟砚朝着程远之语带嫌弃吩咐道:“把人头给他送回去,告诉他,下一次自己来见我,不要用这些手段,太次了。”

      宋峙怿没有兴趣知道章迟砚嘴里说的那个‘他’是什么人,托着下巴是不解:“既然一早就知道是杀手,你为什么要当街杀人且没有一句解释?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名声?”

      “没什么好解释的,本使又不是没有杀过老幼妇孺。”章迟砚语气平平,他手里托着那张人皮面具。

      程远之单膝跪地,附耳在章迟砚耳边小声说些什么,章迟砚脸色稍一凝重,侧过头去望了一眼宋峙怿:“宋真人,看来今日无暇一道饮酒了。”

      这是下了逐客令。

      “没事儿,小道等使君忙完。”宋峙怿没有挪动的意思,他笑眯眯顺便添了一口酒鬼花生。

      宋峙怿自顾自抬起头,端起酒盏做出遥遥相敬的动作:“今天月色真美啊。”

      “……”章迟砚看着他非常不把自己当外人,当下眼神流转,到底四平八稳开口:“请便。”

      章迟砚自暗室出来的时候,宋峙怿正和他那条狼犬玩在一块,那狼犬原本生性极凶,如今却像任何一只贵妇抱在手上的波斯犬一样,傻憨憨的让蹲下就蹲下,让打滚就打滚……

      “阿毛。”章迟砚开口唤了一声。

      阿毛顿住了脚步,吐着舌头凶巴巴的脸上堆满了运动的愉悦,朝着章迟砚跑来。章迟砚自话尾处吐出一声‘嗯?’,阻止了阿毛忘乎所以的脚步,只听得章迟砚低声训斥这条狗:“越来越不守规矩了?”

      “小哑巴,你不至于吧?一条狗儿在家里撒欢,你也要训斥?”宋峙怿朝着阿毛招了招手,阿毛像是一个被宽宥的孩子一样撒欢跑到了宋峙怿身边去。

      “宋真人,夜深了。”章迟砚没有理会宋峙怿跟护小鸡崽子一样护着阿毛的样子,他坐在摇椅上,朝着阿毛招了招手。

      硕大漆黑的狼犬蹲在他身边,绿油油的目光在昏暗中衬托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宋峙怿哎一声,上前自顾自拉过凳子,搬在章迟砚身边,他伸出手覆住章迟砚搁在大腿上那永远带着皮手套的右手,十分不拿自己是个外人:“还是使君心细,你瞧我那屋子都没收拾呢,如今夜也深了,黑灯瞎火的,老夫这上了年纪,眼神也……”

      “你要如何?”章迟砚将手从宋峙怿的手里抽回来。

      “小道冒犯,今日就借住在使君府上如何?”宋峙怿笑容灿烂,生怕章迟砚不答应一般:“使君宅心仁厚,定然不会忍心看着昔日好友留宿街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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