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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救命之毒 ...

  •   这年头,没飞机没火车,全靠人腿和马车。
      简而言之,任重而道远。
      这么长的路程,足够一批又一批杀手前赴后继死而后已。
      杀手层出不穷,可他们这里能打的就这么几个。
      哦,还有一个坐着看戏的。
      人人都挂了彩,就一只人渣自始至终都光鲜亮丽。
      诶,人家是穷凶极恶的妖女嘛,没有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指望雪中送炭?
      而且,不管他们打的如何热火朝天,杀手先生们愣是没碰少女一根手指头。
      太明显了!完全不带半点掩饰的!
      祝桓生给家里人送了信,再往回赶几日就会有援兵。
      也就是说。
      没时间了。
      在临近城镇的驿站中,周遭的人全被杀光替换,递给他们的食物器具皆是剧毒之物。
      幸而这里有现成的大夫和“解药”,再者他们本就时时警惕,很难给人可乘之机。
      正因为如此,平时派来不过十几二十个杀手,这次林林总总不下四五十。
      当真是想拼个鱼死网破了。
      少女忍不住叹息。
      何必呢,做这样的无用功。
      少女照例和花期杵在一旁看戏,看他们打得风云变色昏天黑地。
      “你为何不去帮他们?祝大侠内伤未愈,此次恐怕难以抵挡。”
      “那又如何。”少女讥笑几声,斜眼睨她,“我看你也是半点都不急啊。”
      花期眨眨眼,瑰丽的面容浮现出一丝苍白的孱弱,“我无能为力。”
      “哦。”
      少女回头,不再看她。
      被逼上绝路的,到底是谁。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无论是何境遇,都只能放手一搏。
      无数刀光剑影落下,如一张细密的往罩向——花期。
      花期依旧是那般不咸不淡的模样,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
      谁都来不及反应。
      连张口呼叫都不能。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刺杀成功”的杀手。
      利器没入身体的声响很是刺耳。
      那当头淋下的鲜血更是滚烫到灼人。
      只那么一瞬,花期浑身一震,愣愣的看着眼前人。
      少女微微偏过头,嘴角缓缓勾起。
      “……你,满意了?”
      话一出口,自肺腑涌上的鲜血争先恐后流出体外,湿透了下巴。
      很难看。
      她却笑了。
      花期知道。
      知道杀手的目标到底是谁,也知道谁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碰的人。
      没有人不是自私的,遇到生命危险还能如此坦然自若。
      拿少女去挡,其实她们都可以安然无恙。
      可是。
      她没有躲。
      这不是身上被戳了一个洞的问题。
      针对某人的杀阵,封四肢断后路,身上所有的死穴都被利器穿透。
      如果是一般人,绝对会当场毙命。
      她不仅没有死,甚至还在笑。
      “你很自信。”
      少女气若游丝,但气势丝毫未减。
      花期凝眉看着她,难得的沉重模样。
      少女又笑了笑,看到有人不高兴了,她就高兴了。
      “告诉我,你是真的想杀我。”
      花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你怎么露出这副表情?”
      她该知道么。
      知道少女身手如何。
      她不会知道的。
      因为少女从未真正出过手。
      所以。
      杀招凌厉,若非她一人之能高于数十杀手,她若不躲,必死无疑。
      花期知道杀手不会伤害少女,他们都是冲着她去的。
      她错开一步,让少女站在阵法中心。
      可是来得及。
      只要少女躲开,那些本就不可能伤她的杀手及时扯招。
      纵然她会受伤,也绝不会如现下这般。
      这女孩知道。
      知道花期会这么做。
      她随了她的意。
      差点死在她面前。
      “为什么。”
      花期面无表情,语气极淡。
      “不就是为了看到你如今这样的表情么。要论不择手段,你还差了点。”
      少女低笑一声,闭上了眼。
      仿佛某个开关被打开,震惊到失语的人们终于回了神。
      少女落到她怀中,脸上已没有半点血色。
      “把她给我!”
      苏枕眠冲到花期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杀手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乘胜追击。
      可若是……耽误了少女的治疗……
      “你们杀不了我。”
      花期冷冷开了口,将少女打横抱起。
      苏枕眠欲进一步,花期缓缓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竟已是三丈之外。
      众人皆惊。
      祝桓生曾为花期输送过内力,他从未察觉到这人身上有半点功夫。
      其实很好解释。
      只要这人的修为在他之上,他如何能戳破此人伪装。
      花期低头望着少女,丝毫未把那群虎视眈眈的人放在眼里。
      从旁人的角度来说,她全身皆是破绽,与普通人无异。
      花期毫无防备的转过身,一步一步,看似走的极缓,却瞬息间没了踪影。
      如此。
      游戏本没有结束。
      却是本人破坏了游戏规则。
      没了目标,杀手如潮水般退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祝桓生他们想要追随花期而去,可事实上……
      如果说花期是这样的绝顶高手,又有什么理由留在他们身边。
      图什么呢。

      再次睁眼,已是三天后。
      正常人类,这些伤是当场必死的。
      辜月的身体机能暂停,这三天是必要的修复期。
      正常人类,就算没有当场死亡,修复期也得在月余以上。
      再见她,还是那般绝色容姿。
      这个房间是陌生的,少女没有来过。
      花期坐在她床边,见她苏醒,伸手搭上她的脉搏。
      “我的死活,应该与你没有什么关系。”
      少女语气很淡,似乎她的死活和自己都没有关系。
      花期沉默以对。
      少女笑了笑,换了个说法。
      “我的死活,应该与你的计划没有什么关系。”
      花期抬眸,对上少女似笑非笑的眼。
      “如果不是我,连苏枕眠都救不了你。”
      “我知道。”
      花期眉心微蹙,又是那般惹人怜惜的模样。
      “你认定我会救你?”
      “你凭什么救我呢?”
      这就是花期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事。
      “我早就说过,我做事全凭自己高兴。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么?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你的事,一般人能理解么?能接受么?”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少女撑着身子坐起,抬手,欲抚上她的脸。
      “当然是初见时。”
      少女的手停在花期的脸侧,很近,近到哪怕没有触碰,花期都觉得脸颊上某一处的肌肤在发烫发痒。
      然而,下一刻,少女又若无其事收回了手。
      “花期,你的伪装太不彻底了。你太矜贵了,你太高高在上了。你不容玷污,你不染纤尘。你告诉我,你这样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还顶着这样一张脸,是如何在这个吃人的世道毫发无损的存活下来?如果不是因为有靠山,那么……不就只能靠自己?”
      而且,她似乎已经懒得装了。
      这一路上那么多杀手潜伏,目标本就是她,可她依旧干干净净,连皮外伤都没有一处。
      花期轻笑了一声,身子前倾,主动靠近少女。
      “你与我虚与委蛇,是了探我底细?”
      “不,我纯粹是色迷心窍。你表现的像个弱者,不就是为了让强者欺凌么?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说罢,少女以袖掩唇,低低哑哑的笑出声。
      她根本无所谓花期想做什么。
      无论她想做什么……
      看,结果还不是变成现在这样?
      花期平静的看着她笑。
      肆意妄为。
      纵情声色。
      毫不掩饰的……
      极致的恶。
      可是。
      为什么。
      花期朝她伸出手去。
      “他在哪里。”
      少女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花期倏然顿住。
      “带我去见他。”
      在这么一瞬间,花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猛地攥住,攥的很紧,紧到她忍不住蹙眉。
      这不是什么值得她动容的事,她本就是要带少女去见他的。
      可是。
      为什么。
      少女不等花期答应便兀自下床,半点没有重伤要死的样子。
      “你不乐意,我自己去也成。”
      就算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也能找到人。
      没人拦得住她。
      也……没人会拦她。
      花期敛了眸,“跟我来。”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还保持这个模样呢。
      为什么她无法向这个“可以随意除去的无关紧要的人”吐露真相呢。
      她在……怕什么呢。
      他们去的地方,自然是牢房。
      他被四根巨大的锁链钉在墙上,身上每一道伤口都深可见骨。
      目测已被废了修为。
      少女见到此情此景,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自他被抓来之后,始终不发一语,似乎已默认了自己的死期。
      少女摇了摇头,无声叹息。
      花期一次都没有来见过他。
      纵然他什么都不肯说,花期其实心里已经……
      “你为什么要背叛本座。”
      这是用男人的声音男人的语气说出来的话。
      说完这句话,花期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人。
      当然,她毫无反应。
      有反应的是对面的人。
      胧月缓缓抬起头。
      那张脸,很诡异。
      面具不在,半张脸是被分割的脸皮,不知是什么材质,看起来又黏又糊,还沾着血。
      另半张脸……倒是个英俊的模样,同样也沾着血。
      他没有看花期,他只是这般专注的……看着她。
      少女动了。
      然,还未踏出一步,便被人抓住了手。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身体太过诚实。
      “值得么。”
      花期又问。
      明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还是这样做了。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胧月张了张嘴,因几天没有喝水没有说话,嗓子干涸的不像话,好几次都没发出声音,只有嘶嘶的沙哑气声。
      少女眉目清和,看着他的神情可算得上温柔。
      花期默默加重了力道。
      不管他怎么做,都拉不回少女的注意力。
      “后山……”胧月在那张狰狞的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的弧度,“院子搭好了……”
      他是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他只能作为那个人的影子活在世上。
      可她却想证明他这个人的存在。
      只有那个人消失了,他才能正大光明的活在阳光下。
      她喜欢魔教,他就为她守住这魔教,等她终有一天的归来。
      其实他知道。
      杀了花期是不可能的事。
      且。
      她爱他,更是不可能的事。
      他并不是抱着希望在做这件事。
      而是,如果不这么做,他自己证明不了自己的存在。
      唯一的,以自身意志去做的事,去……爱的人。
      就算因此丧命,他也曾作为自己活过这么几天。
      这难道不值得么。
      他不愿与花期多费唇舌,因为花期不会懂。
      这样一个怪物,怎么可能懂得人类的感情。
      可是。
      不对。
      有什么地方……
      “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女清淡的嗓音如同滋润肺腑的清泉流入他心间,叫他难以自持的泛出喜悦。
      “我……”
      够了。
      花期一把拉过少女,抱着人离开这里。
      他不是来看两人互诉衷肠的。
      一个将死的废人竟也能叫她如此温柔耐心!
      少女没有反抗。
      和一个蛇精病讲什么道理。
      同样是蛇精病的少女深谙此道。
      不消片刻又回到刚才的房间。
      少女看着花期,极平静,极冷淡。
      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少女突然这么一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
      “你接近祝桓生就是为了这个。我坏了你的计划,你往后定会找祝桓生强抢。这下便好,我给你的秘籍是全的,不会像祝桓生那般失控。从此你便再无弱点,江湖武林无人是你对手。秘籍给你,你放我们走,如何?”
      要说如何的话……
      花期练的功夫至阴至柔……哦,不是葵花宝典的那种阴柔。
      他练的越深,身子越寒,连七情六欲都淡了。
      这是从脏腑之中透出来的寒冷,与中了剧毒无异。
      正巧,祝桓生所练武功至阳至刚,只不过祖上传下来的秘籍有残缺。
      若是练个皮毛,自然看不出什么,可偏偏祝桓生是个练武奇才,少年时期已能参破玄机。
      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过犹不及。
      他本就有那个毛病,不是毒,也不是走火入魔。
      花期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他想过,或许这两种武功其实是一类武学被一分为二,将其融会贯通才能达到圆满。
      祝桓生的毒,是他授意下的。
      他们遇到花期之后的一系列事件,包括祝桓生当上武林盟主,攻打魔教,都是由他一手促成。
      原本。
      算了,那些已不重要。
      他做了那么多,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少女手中的秘籍。
      可终点已在面前,他却……
      半点都不觉得高兴。
      不仅仅是不高兴。
      他……怒极。
      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
      不,在练武之前,他也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
      “教主大人,你还有什么要求?极致的武学,还是无上的权力?或者你连皇位都想要?这都不是什么大事。那个人对你来说本就可有可无,他已经是个废人,怎么都翻不出花样。你不如把他给我,就当丢掉一个垃圾。”
      可有可无的废人。
      随意丢掉的垃圾。
      她这么说的这个人,她却愿意用权势地位来换。
      为什么。
      系统:因为那些在她眼里本来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啊!
      诶,美好的误会。
      “素问阁是我的。”
      花期这样说道。
      少女微微偏过头,满脸疑惑。
      “我知道啊。”
      所以呢?
      所以,他想说,她逃不掉的。
      方冒出这样的念头,他又突然想到什么。
      ……
      很痛。
      胸腔里的那个器官,很痛。
      她可以抛弃一切,带着那个人,去一个他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他只是一个影子。一个连名字和长相都没有的人。”
      他处处不如他。
      为什么。
      ……
      “为什么你宁愿看着我的影子,也不愿意看着我。”
      “你和他,有什么关系么?”
      “……”
      在她眼里,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啊。
      哪来的影子?
      她自始至终看着的,不是什么“魔教教主”或是“魔教教主的影子”,就是那个人本身啊。
      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从一开始。
      “你答不答应?就算你不答应,我也有办法把他带走。但我觉得这没必要。你何必要因为两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给自己添麻烦呢?而且,如果与我为敌,你绝对讨不到好,你自己也清楚不是么?”
      呵。
      花期想笑,便真的笑了。
      哪里不对呢。
      他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
      他以女性身份示人,摘清自己“可能是魔教教主”的嫌疑。
      他与辜月无射交好,为她们出谋划策找寻如意郎君。
      所有人都可能,所有人都可以。
      唯独他。
      从不被她当男人看待。
      他所做的一切,包括舍弃她选择无射,都被她认为是……
      他是真心想要杀她。
      没有错。
      直到最后一刻。
      他亲手将她推入死地。
      这样一个人,凭什么啊……
      凭什么事到如今再来对她说。
      其实。
      他是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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