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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色上是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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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家翻案,玉人玦自是尽心尽力。
方成婚不久,他便时常不见踪影。
这当然不是个事儿,咱们的尊玉公主面首那么多,还差这么一个伺候的人?
然。
驸马不着家,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驸马是被迫的,驸马根本不想与公主在一起。
众说纷纭。
大多都是事实。
她乐见其成的事实。
当任家恢复了清白的名声,还被连城徽琮追封犒赏、公告天下,他终于是时候找回自己的名字和荣誉。
男人回到了她的闺房。
数月间,不过踏足几次。
所谓同床共枕,她亦是没有半分亲近之意。
这样很好。
他想干干净净的做回自己。
那朵盛世妖花坐在梳妆台前,衣摆坠地,长发散落。
素手执着梳子,一下一下,慢条斯理的滑过青丝。
“舍得回来了,本宫的驸马。”
“公主,我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商量?”
少女低笑一声,微微偏过头。
“任公子说笑了,你曾几何时与本宫商量过什么。”
玉人玦一怔,望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他说不清。
因为他看不清。
看不清自己的心。
“和离书在成亲之前就写好了,只等着驸马摁手印了。”
男人下意识蹙起了眉。
“公主这是何意?”
“任怀礼,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本宫面前,本宫就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
男人抿住了唇,突然觉得有些难堪。
明明入宫是自己的选择,会成为面首也是自己的计划,但被这个少女戳穿的刹那,他竟会觉得如此难堪。
“既然公主都知道,为何还配合我。若是公主不愿,任家的案子,怕是永无翻身之日。”
“嗯?任公子何出此言。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本宫还能越过皇帝去?”
这是他……不愿细想之事。
他知道,在皇帝眼里,这个少女是什么。
千般承诺,万般誓言,抵不过她一蹙眉。
“公主若对我有怨有怒,我自是听凭发落。如今沉冤昭雪、大仇得报,我了无遗憾。”
他利用了她。
少女一颗心扑在男人身上。
为他,背叛自己的父兄,背叛自己的姓氏,背叛自己的国家。
玉人玦提出要和连城徽琮合作,一人稳坐皇位,一人步步高升。
连城满门灭绝,他们共享天下。
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欺骗一个人的感情,晓栩是绝对不可能原谅的。
所以,她就替她骗回来。
少女款款起身,走到男人面前。
那双纤细柔软的手臂,轻轻圈住了男人的腰身。
“你是不是希望我爱你啊。”
“……”
是,虽非必要,却是计划的一环。
笃定的事实,他却无法宣之于口。
“你利用了我,我是不是该杀了你啊。”
“……若公主想这么做……”
“任怀礼,我了解你,你不是这样的人。”
“……”
“郎艳独绝,怎可天妒。你的心没有那么小,不会只守着任家那几十块墓牌。就是因为你的心太大了,你的眼光太远了,所以,你永远都看不到身边。”
“公主,我辜负了你。”
“呵,笑话。”
少女自男人怀里抬起头,下巴抵着他的胸膛,对他娇娇笑着。
“若谁当了真,才会说出这种笑话。”
从一开始,就是逢场作戏啊。
从头到尾。
“这个婚事,本就是假的,难得不是么?”
“陛下已经告诉你了?”
“没有。他什么都不会说的。……那个傻瓜。”
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眼睛里的色彩是不同的。
从透明,到黑白分明,还透着他完全不想看见的光。
“我知道,他没有逼你,而是同你做了交易。他要你纵容我,满足我所有的要求。只有一样……”
少女笑着,双手顺着男人的腰间摸到了他的怀中。
他伸手去抓,但只能慢人一步。
她从他怀里掏出了药。
“他不会允许你碰我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如果不是玉人玦根本不想娶她,连城徽琮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你觉得,他这么做是在帮你么。
这才是真正的交换条件啊。
让你从家族和她之中做出选择。
“呐,任公子,若你想赎罪……若你真的心中有愧,不如你来陪我演一场戏。”
他不想听。
“他什么都不说,难道真想让我猜?他什么都不说,难道觉得我一定会明白?我想让他亲口说出来,我想让他亲自做出来。你知道的,在这个国家……不,整个天下,都由我说了算。只要你帮我这一次,别说是以前的罪,从今往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嗯?”
除了她。
除了她。
只除了她。
只除了……他本就不要的她。
这个声名狼藉放荡不羁的公主殿下,绝非良人佳配。
任家世代书香,为官亦是清廉高洁。
名声在他们眼里,比脖子上的脑袋还重要。
他要对得起列祖列宗。
“任公子。”
藤蔓缠住了他的脖子。
毒液麻痹了他的心脏。
他呼吸困难。
眼前模糊一片。
芳香扑鼻,将他淹没。
“我曾许诺过你,绝不会沾你的身。我连城半璧说话绝不会食言。你懂么。只要你帮了我,哪怕你说要这皇位,我一样能给你。”
除了……她呢。
他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指她。
不是指不信她。
他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我养了你五年啊,就算养条狗……不对,养狗可不一样,对狗来说,主人就是全部。你……”
眉眼低垂,嘴角上扬。
少女一把将男人推开,高贵冷艳的掸了掸衣袖。
“算哪条白眼狼啊。”
失了温度的怀抱,似乎连同他的血液也在一点一滴的抽离。
他不懂。
或许是因为过去心心念念皆是翻案复仇,无暇分神到任何其他人、其他事上。
如今,压在肩上的担子卸下了,压在心头的石头击碎了。
他自由了。
对,他确实是自由了。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天下之大,他没有什么地方不能去,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做。
除了。
拥有她。
多么的……自由啊。
只不过是在灵魂上系了一道枷锁罢了。
“任怀礼,你的回答。”
妖冷的眸子对着他,眼中不会有一丝半点的情感。
他不认为自己会拒绝。
他不知道自己想拒绝。
为什么不答应呢。
于情于理,没有任何理由不答应啊。
“臣,自当竭尽全力,协助公主。”
雾,蒙上了心。
她的笑声,不只不能驱散阴霾,还将墨泼洒在了心间。
黑色的。
枷锁的印记。
“来人,把脂雪给本宫叫来。”
她面首无数,却独宠一人。
他是不是忘了,曾经的他,也躺在那张床榻上,拥着少女入睡。
玉人玦看到了门外的人。
眉眼精致,身姿斐然,风华绝代。
那人与她相处自然。
自然的牵她的手。
自然的搂她的腰。
自然的拥着她上了床。
他转身,不想再有片刻逗留。
少女垂眸,极缓慢的眨了一下眼。
他看到,她将那人压在了身下,缓缓覆了上去。
他关上了门。
她笑出了声。
那妖娆的糜烂的恶毒的神经质的……令人绝望的笑。
脂雪揽住了少女的小身子,生怕她动作太大跌下了床。
“公主对他,应是有情的。”
不然,何必费那么大劲去“欺负”他?
在外人眼中,这不就是因爱深恨最好的解读?
少女坐在床上,伸手捏住男人的下巴。
“这话说的没有道理。本宫最讨厌欺骗和背叛,他两样占全了,我怎么会让他好过。”
她微眯的眼中尽是尖锐的寒意。
这人,身子是热的,心却是冷的。
“这人叫公主不虞,那便不要去想。”
男人拉过被子,轻轻盖在少女腿上,又对她的上衣伸出了手。
就好像是,老夫老妻的生活。
他照顾着她,事无巨细。
温情脉脉,激不起半点热度。
她对他没有防备。
与其说是推心置腹,不如说是……
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褪了少女的外衣,伺候着她睡下。
他坐在床边,抚过她的额头、抚过她的眉眼,抚过她的长发。
如同正在说着睡前故事的母亲。
谁都没有越过界。
原本感情不好的公主和驸马突然变得如胶似漆了。
这样说有些夸张,但对比从前,这就完全不是夸张。
玉人玦更名为任怀礼,风风光光做他的官,身后还有尊玉公主为他保驾护航。
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当然是他们小夫妻之间的八卦。
但是这样说吧,要是这人夙愿得偿便休了公主,不就证明过去只是在利用公主?
或许,正因为公主不计前嫌,加上驸马心中有愧,他们的感情便在不知不觉中有了突破?
旁人怎么想,随他们去想。
但事情脱离了掌控,有个人却不得不想得比旁人更多一点。
连城徽琮不信她真的会不计前嫌原谅玉人玦。
可是。
玉人玦是个男人啊。
只要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她。
万一,他反悔了,想做真正的驸马呢?
连城徽琮不敢。
他不敢冒着惹她生气的风险去对付玉人玦。
他只能忍。
因为她想这么做,所以他就纵着。
尊玉公主参政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她和驸马同进同出也就没有什么奇怪。
不知怎的,这个对政事懈怠已久的女人,又来上朝了。
皇帝陛下四平八稳的坐着。
公主殿下四仰八叉的歪着。
成何体统。
她就是体统。
一手支着下颚,少女半阖着眼,漫不经心的听着对她来说无聊且没有营养的对话。
昏昏欲睡。
说话声没有停止,却有一只属于男人的手伸了过来。
揽住了她的肩头。
少女抬眸。
“皇姐,这样睡着不舒服。”
少女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轻声笑了笑。
“陛下说什么呢?本宫可是规规矩矩在上朝,半点没有偷懒。这些个大臣们说的废话……不,他们的上奏,本宫都听着呢。”
目无王法。
她就是王法。
连城徽琮微微点头,便将手收了回去。
袖中指尖轻捻,神色有了些微松动。
她笑意渐深。
话题谈着谈着,便谈到了丞相。
老丞相早就想告老还乡,只是苦于没有接替的人。
“这有什么难的。”
公主殿下一句话,整个大殿都噤若寒蝉。
玉人玦在队列中,抬眼看着那个女人。
她不只是世间最尊贵最美丽的女人。
她也是……
最狠毒、最残酷、最蛇蝎心肠的……
妖物。
“本宫觉得,驸马就很适合这个位子,陛下觉得呢?”
少女微微偏过头,浅浅笑着。
眉眼温和。
不容抗拒。
连城徽琮肃着一张脸与其对视。
袖中双手已握了拳。
“既然皇姐这么说,就这么决定吧。”
“陛下!这不合规矩啊!任大人已是驸马,怎可……”
“本宫就是规矩。”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她笑意晏晏,如沐春风。
“本宫坐在这里,尔等站在那里。本宫是君,尔等是臣。本宫不高兴,尔等就该死。懂么?”
说罢,少女以袖掩唇,低低哑哑笑出声。
斩首之刃,悬而未落。
生死存亡,皆随她意。
“皇姐说的是。若卿有意见……便是抗旨。”
少女斜眼看他。
一本正经的说什么呢。
还能更昏君一点么?
呵。
她喜欢。
对一条狗来说啊,主人便是他的天、他的命、他的整个世界。
作为一个好主人,怎么能不奖励他呢。
对大臣来说……
说好的捧杀呢!
身为皇帝的尊严、身为男人的尊严都被这个女人踩在脚底下狠狠碾压了!他难道一点都不会觉得不甘心么!
可是。
呐,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这个人啊。
这个野种啊。
这个狗东西啊。
他的尊严,全部都是她给的啊。
好吧,这不过是结果论。
晓栩都说了,就算没有她,他也能问鼎天下。
其实,连城徽琮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
他需要一个借口。
肆无忌惮对她好的借口。
“既无事,便散了吧。”
连城徽琮又朝少女伸出手去。
“皇姐累了,去我那里睡一会。”
“本宫自己有住处。”
“我那里近一些。”
睁着眼睛说瞎话。
少女低笑一声,不再推辞。
她搭上了男人的手。
瞬间便被握紧。
他手心并不干燥,微微沁出了汗。
他的内心,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平静。
他。
在害怕。
若此女无心,对谁都无心。
他便是这世上离她最近的人。
若此女有心,若这心不在他身上。
他怕。
怕的是自己。
怕自己变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拴住野兽的缰绳,在那双细软的手中。
是不是终有一天,她会放开那双手。
然后,去握住另一个男人的手。
……
不。
绝对。
不允许。
作者有话要说: →_→百废待兴,更期不定
→_→诶,搬家太累了→_→而且现在所有的家具都是零部件要自己组装啊草!
→_→关于男人的问题,其实按理说每个男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为了偷懒……不,为了节约篇幅,所以把男人们拧巴拧巴放在一卷里→_→反正不能NP嘛,所以找借口pk掉几个
→_→如果说……算了不说了→_→不,还是要说→_→如果有某个男人我本来不中意但是读者中意,其实完全可以洗白上位,毕竟不能NP嘛→_→感受到我满到要溢出来的怨念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