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元逆转》明菊

5、泡沫

　　“爷爷在那里，我们快过去!”

　　那一层保护膜越来越薄，甚至濒临破碎，就好像当初覆盖在南极的那块保护膜一样。

　　高过十几层楼的巨浪涌来，终于击垮了它。

　　还是晚了一步，泡沫努力的寻找，终于在汹涌的海浪中寻找到奄奄一息的时代。

　　时谕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爷爷，透明的手，去触摸他的脸，问泡沫：“怎么办啊？泡泡，爷爷他……爷爷他还有救吗？”

　　“地球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人类生存的地方了，他恐怕……”泡沫没有把话说绝，但未尽之言，也足够让小女孩听明白了。

　　“可不可以让爷爷像我一样变成这个样子？我想和爷爷在一起，哪怕没有身体。泡泡……”

　　“对不起。我没有这个能力。”泡沫外表上的光暗淡了一瞬。

　　“那你把我……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爷爷的生命。”

　　“没有办法了，一个泡沫注定只能容纳一个灵魂，而且，永远不能更改。”泡沫的声音是低沉的，但还是努力的解释。

　　“那为什么人鱼可以进来？他和我就是两个灵魂了!”似乎察觉到自己态度有点凶，时谕又放平了语气，“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人鱼能够进来，是因为他身上本来就有一个泡沫。我融合了它，因此才能够容纳两个灵魂。”

　　它察觉到小女孩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泪珠从眼边不断滑落，它努力思考着，想要从沉睡的百万年间找到可以解决当前事件的方案。

　　泡沫是上一次大变动留下来的产物，它们是意念的凝结体，也是时间与空间混杂而成的。

　　当时空发生重大变化时，他们就会应运而生，从一元进化成二元，从二元进化成三元，以此类推，循环往复。

　　“小鱼。是爷爷在做梦吗？”

　　“爷爷!”

　　泡沫：“你爷爷灵魂即将脱离身体，因此可以看见你了，有什么话，趁现在赶紧说吧。”

　　“你是？罢了，小鱼，听爷爷说，你一定要把它保存好，尽自己的所能，一定要把它保存下去。”时代将自己手心攥的紧紧的一枚芯片递到泡泡里面，放在她的手心后，又抚摸着时谕的头。

　　“爷爷……”时谕泣不成声还是伸手接过。

　　“小鱼，爷爷很高兴，临死前最后一面，还能见着我们小鱼，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连着爷爷的这一份，一起活下去。”魂体在慢慢的消散，就好像是聚在一起的萤火虫突然被放飞一样，在茫茫的黑夜里，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爷爷!爷爷……”时谕伸直手去够爷爷，可是，触碰到的只是碎片了。

　　泡沫陪着时谕一起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这种心情里慢慢恢复过来。

　　“泡泡，我没有爷爷了，我只有你了，我还没有把你这个唯一的好朋友介绍给他呢，我还没有长大起来把肩膀给爷爷靠呢，我以后，就再见不到他了。没有人，在夜里抱着我睡觉：没有人，在星光下给我讲故事……”时谕的睫毛湿湿的，粘着泪珠，眼是通红一片的，蔫耷耷的，没有一点生气。

　　“你以后，还有我，还有人鱼，还有一个全新的，由你创造的世界。”

　　时谕沉寂在悲伤里，没有听懂它话里的意思。

　　泡沫飞到高空。在大气层的高处，看着地球慢慢的碎片化，像是破壳。

　　一个脑袋努力的往外面探，两面翅膀不断的扑闪，一只火红的星际巨兽从里面钻出来。

　　顾不得彷徨，就张皇失措地往外飞。

　　恒星的生命到了头，开始坍塌，巨大的热量放射出来。无数的辐射，分解着这座星球以及其他星球。

　　泡沫的周围是和它一样的泡沫，它们团团的聚在一起，或者分散被这股气流分开又聚合，融合又独立。

　　一个次元的转变。一场生命的兴衰，一个世界的颠倒，就这样，产生。

　　星际巨兽还是没有逃离生死危机，他仿佛被时空定格了一样，保持着那个飞翔的姿态。

　　它不是唯一一个，还有其他的星际巨兽从星球里陆续钻出来，获得了与它同样的命运。

　　经历过一次的泡沫知道，他们将会成为黑洞里的养分。

　　是的，恒星坍塌后形成黑洞，新的世界在里面酝酿，无数能量萦绕着整个黑洞，能量正是塑造新世界的养料，也正是，泡沫们的养料。

　　“阿谕，我送你一个礼物吧，算是回报你送我的礼物。”

　　“什么礼物？”时谕好奇的抬起头。

　　“一个世界。”泡沫的声音平平淡淡，与每一日没有任何不同。

　　“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重新塑造一个爷爷，一个你记忆里的爷爷。”

　　“可是爷爷是独一无二的，我记得爷爷曾经和我说过，一面镜子碎了，再重新拼起来，也不是原来的镜子了。以此类推，爷爷走了，重新塑造的爷爷也不是他了，但是我想，他永远活在我心里。”

　　“既然如此，那我还有第二个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

　　“爷爷的灵魂碎片。”

　　“真的吗？!泡泡……”时谕感动了许久，却不知道那成千上万的感谢的话，如何能在一时间表达出来。

　　“它只是你爷爷的记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看看，爷爷记忆里的他。”

　　“真的吗？那我看完这一次的爷爷，我还能再看他吗？”

　　“只有三次机会。灵魂碎片就会完全消失。”

　　“那，那我……”时谕犹豫着，但是内心有一种声音一直呼唤着她，去看，去看看她的爷爷到底经历过什么，她是真的，很好奇呀。

　　“我想看。”

　　“好，做好准备。”

　　深蓝的天，彩色的布条缠在佛寺上，入眼的第一种感觉，是神圣又宁静的。

　　从爷爷的视角，她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与周围麻木的人不同，他显得更加麻木，一步一跪，就这样，跪上了天路。

　　他的手里攥着一张票，很紧很紧，手上还有残留的血污。

　　脸是沧桑无比的，满脸的胡子，不修边幅的头发，以及，布着灰尘和血迹的衣服，是个流浪人。

　　也是个亡命天涯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不问过去，没有未来。

　　可是爷爷一直跟着他。

　　从山脚到山顶，一路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