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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客栈里。

      闵槐烟火急火燎的抱着自家小师弟回到了房间,轻手轻脚的将他安置在床榻之上,摸了摸他冰凉的手掌,看着他那泛着青紫色的面孔,心中焦急万分,再无平时气定神闲、风轻云淡的悠然。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看了滴漏近十次,生平第一次觉得这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眨眼间便飞快消逝,不容他半分等候,他禁不住怀疑那滴漏是否已经坏了,恨不得将它几下砸碎了去……

      又过了几分钟,闵槐烟终于耐不住站起身,打算亲自去找人的时候,一袭月白色出现在了门口。

      来人却是个看上去有些纤细的姑娘,面若芙蓉,色如春晓之花,唇角的笑意如同融融春水,破开了寒冷的坚冰。只见她手中提着一只木质的药箱,盈盈的冲闵槐烟一弯身,

      “荷窈,见过闵公子。”

      “事急无状,还望荷窈姑娘见谅。”闵槐烟顿时松了一口气,拱手回了一礼,便让开身子露出了已经垂危的自家小师弟。

      荷窈也不推辞,轻轻地坐在床榻边,只看了看祁濡辰的面色,便随手将一粒药塞入他干涩的嘴中,手指顺着脖颈一捋,药丸便被吞了下去。而闵槐烟看着她那简单随意的治疗方式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更放心了一些,因为这荷窈的医术,虽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确实能独步天下,有她在,自家小师弟一定会没事的……

      荷窈垂着眼,素手灵巧的从药箱中翻出一卷银针和一瓶药粉,一边找一边道:“来时的路上,影卫已将事情大致告知了荷窈,请公子放心,不过是几种下三滥的蛊毒而已,小公子定能无碍……”

      “那槐烟代小师弟谢过荷窈姑娘了。”

      “谢倒不必,不过荷窈倒是对这位小公子有些好奇。先时只听说凤箫君新收了一个小徒弟,近日因着有事便将他托付给了公子,荷窈本以为以公子你的性格,照看这小师弟不过是尽一尽责任,毕竟虽然说别人我不知道,但公子你确实是个面热心冷的主儿不是吗?这么多年了,能让公子你真正上心的,除了你的亲妹妹闵紫织姑娘外别无二人……”

      荷窈小心翼翼的撕开祁濡辰肩膀上的衣物,用丝帕轻柔的将上面的血污擦去,一面细致的朝伤口上抹了些药粉,一面漫不经心的道,“但今日我看公子你这心急如焚的形容,想来是对这个新收的小师弟关心得紧呐,荷窈好奇,不知这位小公子是何方神圣,竟能打动公子你这尊油盐不进的石头……”

      听见对方毫不掩饰戏谑之意,闵槐烟也不恼,反倒甚是随意的笑了笑,眼睛仍旧盯着双眸紧闭的自家小师弟:

      “关心他,这一来呢的确是出于责任,毕竟师父将他托付给了我,怎么着来日也得全须全尾的将小师弟还给师父不是?这二来呢,则是同荷窈姑娘一样,出于好奇了……”

      “好奇?”

      “是啊,好奇……唔,怎么说呢,就是觉得他很可爱吧……”

      然后就忍不住的想探知他的一切,想欺负他,看他炸毛的样子……

      闵槐烟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抹完药粉,荷窈放下手中的药瓶,取出细长的银针在火舌上一燎,精准而又快速的刺进了祁濡辰周身的大穴,一扎一捻,随着她这般施为,闵槐烟看到自家小师弟面上的青黑如同潮水般渐渐退去,连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

      见状,荷窈信手捏住祁濡辰有些紫胀的右手手腕,指尖银光一闪,薄刃划破了他腕上青色的血管,暗黑色的鲜血涓涓流出,如同一条灵动的小蛇蜿蜒而下,被收在了早已准备好的玉瓶之中。

      黑血流尽,荷窈将玉瓶放置在桌上,这才笑道:“啧……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闵公子嘴里听到可爱这两个字,看来,这位小公子还真是有独特的魅力呢。”

      “唔……怎么说呢……”闵槐烟摩挲着下巴,微微皱着眉组织着语言,“嗯……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其中的缘由……”

      只是觉着这个孩子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让自己与他接近,勾起自己对他的好奇心……

      “那还真是……”看见他一脸疑惑的样子,荷窈也摇着头笑了笑,话未说完,她忽然脸色一变,瞬间转过脸,美眸死死的盯着木桌上盛着黑血的玉瓶。

      只见那玉瓶中的黑血突然开始翻腾了起来,如同开水一般冒着气泡,咕噜噜,咕噜噜……

      黑血越来越沸腾,与此同时,血的颜色也开始由黑变红,好似褪色了一般,仅仅几息的时间,那血便恢复成了正常的血液的颜色,并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荷窈姑娘,这是怎么回事?”闵槐烟面色有些凝重,担心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师弟。

      怎么回事?这些蛊毒虽然低级,但也有数十种,就算吃了解药也不可能消散得这么快吧?更何况,看刚刚那血液的反应,分明是它自己将这些蛊毒全部吞噬了,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孩子是万毒不侵的体质吗?这不可能吧……又或者,他中了更恐怖的毒?

      荷窈蹙着一双柳眉,细细的想了一回,正欲说话,却听见闵槐烟失声唤了一句:“小师弟!”

      原来,是床榻之上昏迷了许久的祁濡辰突然传来了异动。

      只见他原本苍白的皮肤忽然开始泛红,并且逐渐加深,就像是放在蒸笼里的大虾,被滚滚热气一点点的加热,最后变成火红的色彩。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开始诡异的升温,如同有熊熊烈火由内而外的焚烧起来,温度之高连他周遭的空气都微微扭曲了,更可怕的是,他全身的肌肤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泛起了密集的褶皱,仿佛连他的血液都被蒸发了一般,就连他的发丝也开始干枯,整个儿人就好似置身于火炉之中,状极恐怖。

      “唔……”

      昏迷中的祁濡辰痛苦的在床榻之上翻滚着,逐渐干枯的手指无力的揪住身下的床单,在他的感知中,似乎有一团浇不灭的烈火从他那柔弱的肚腹之中燃起,炽烈的温度包裹着他的全身,一寸一寸的焚烧着他的血肉,火舌每燎过一处,那处的肌肉便会抽搐、扭曲、翻卷,并产生难以忍受的剧痛,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午,他无助的看着一支支火把扔在他的周身,烈火灼烧着他的躯体,又在他的精神上留下仇恨的烙印。

      就在祁濡辰在痛苦和恨意中翻滚时,一点猩红的朱砂痣也悄无声息的在他的眉心生长出来。

      “这是……”见状,荷窈手中药瓶一歪,直接摔碎在了地上,她猛地站起身,脸色剧变,有些慌乱的喃喃道,“难怪,难怪那些蛊毒都被吞噬了。”

      “水,给我……水……”祁濡辰无意识的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一缕缕灼热的白气竟从他的嘴中钻出,消散在空气之中。

      “水!水!小师弟要水……”闻言,闵槐烟立马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颤抖着双手倒了一盏凉茶就要往自家小师弟嘴里送。

      “不可!”茶杯刚刚递出,便被荷窈劈手夺下,她的脸色也分外凝重,“不能让他沾任何液体。”

      “为何?”闵槐烟脸色也极不好看,他眼睁睁看着着自家小师弟被痛苦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对后者的心痛之感更是无以复加。

      荷窈抿了抿唇,并未回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沾起一滴清凉的茶水,颤悠悠的滴在了祁濡辰皱起的手背之上。

      水滴落下的一瞬间,被沾染到的褶皱的肌肤便尽数裂开,形成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奇怪的是,伤口处却并未流出一滴鲜血,闵槐烟仔细一看才骇然的发现,那伤口中的血液竟是被祁濡辰体内炽热的温度生生蒸干了去,以至于连那些肌肤都变得焦黑如炭。

      “公子你这一杯水灌下去,小公子只怕立时便会化作焦炭。”荷窈放下茶杯,轻声道。

      “那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师弟受折磨吗?”闵槐烟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似有火苗在闪动。

      “恕荷窈无能为力……此毒无药可解,只能依靠小公子自己挺过这一劫。”

      “无药可解……这,这究竟是什么……”闵槐烟苍白着脸,喃喃地问。

      荷窈擦干了手指,慢慢伸手撩开祁濡辰额前枯涸蜷曲的发丝,看着他眉心那瓣已经成型的朱砂痣,缓缓闭上了眼:“不知公子可曾听说过天妇罗?”

      “天妇罗……天妇罗!!!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看错了……”闵槐烟一下子提高了声音,语无伦次的说着,不等荷窈回答便自己的扑到了床边,不死心的撩开祁濡辰额间的发丝一看,那里果然有一枚莲花状的朱砂痣。

      “怎么会……怎么会是天妇罗……怎么会……”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闵槐烟颓然的倒在座椅上,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天妇罗,乃是这世间最恐怖的毒蜘蛛之一,它的毒无色无味,极其霸道,且无药可解。中天妇罗毒的人,会在毒发是回忆起此生最痛苦最绝望的场景,且那个场景中对他造成的伤害,也将重现在受害者的身上。

      中此毒者,身上最大的标志便是六瓣莲。

      中毒者每毒发一次,额上便会多出一瓣红色的莲花状朱砂痣,每一次,那都是在生与死的边际上搏斗,挺不挺得过,能不能安全醒过来,全靠命。

      更可怕的是,这样还不算完。

      最令人绝望的是,就算中毒者真的意志坚定又命大,每一次毒发都能挺过来,那也只有六次机会。

      当六枚朱砂痣齐聚成一朵完整的血莲之时,也就是中毒者的丧命之时!

      思及此,闵槐烟再也无法冷静下去,他双眼赤红,眸中带血,一拳砸在木桌上,巨力直接让木桌化为齑粉,他嘶吼着,全无往日的淡泊:

      “该死啊……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狠毒,该死,早知道就不让小师弟单独行动了,该死……我要把那个女人抓起来,小师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闵公子莫要冲动,这天妇罗应该不是那个女人下的……”荷窈垂着眼,声音不急不缓,如同涓涓山泉,细语叮咚:

      “毒蛛天妇罗因过分阴狠且寿命极长,害人无数,被各大门派列为禁品,早在五十年之前,便在一场浩劫中被江湖中人联手抓捕,尽数剿灭。而当今世上所存的天妇罗,不过是之前那些真正的天妇罗毒蛛繁衍下来的残次品,但饶是废物,却依旧是天下剧毒之首,无药可解。普天之下,仅存的天妇罗不过三只,分别被西境栎氏,东瀛月族,雁澜域所占有,且一只天妇罗只能吐出一次毒液,极其珍稀,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毒。”

      “可这三个门派,平白无故的为什么会对小师弟下毒!?”

      闵槐烟揪着自己的头发,恨自己没能早些调查清楚祁濡辰的身世,没能保护好他。

      祁濡辰明显是早就中了天妇罗毒,只是借着今天这个契机正好毒发了而已。

      可到底是怎样的滔天仇恨,才能不惜用上了天妇罗这种剧毒!到底是谁竟然这般的灭绝人性对一个孩子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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