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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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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淮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安静,只听见不远处淅淅沥沥的水声,似是有人在沐浴。
他眸子四处转了转,打量四周环境,确定这不是碎玉楼的房间,就把目光移到了屏风处。
室内烛火摇晃,散发出微弱的光,映照得室内一派昏暗。素净的屏风上,映着后面沐浴之人那纤瘦的身影,影影绰绰,再配上那哗哗的水声,更显朦胧暧昧。
萧淮视线一扫而过,未做停留。他看向窗外,眸光微深。
萧淮常年征战沙场,对人的气息最是敏感不过。眼下虽说室内空无一人,但外面却是已经被团团围住,守着的人绝不在少数。
知晓自己的处境,为免打草惊蛇,萧淮并未声张,他敛眉沉思。
凌乱的被褥、浑身黏腻的感觉再加上身上的痕迹——
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必多言。
萧淮眉心紧皱。
他记得他之前是在碎玉楼,同恩师之孙岑蕴和相见。二人许久未见,自是欢喜。待到两人都冷静下来,岑蕴和不好意思地同他说要换身衣裳,离开片刻。萧淮看着他身上那暴露的轻纱自是应下。谁知就在他离开这一会的功夫里,萧淮就觉得有些不对,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身体里仿佛有火在窜动。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后颈忽然一痛,而后整个人就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便是这般模样。
关于中间的过程,萧淮只觉脑海中如糊浆一般凌乱,只能模模糊糊想起几个片段,无非是二人如何紧紧相拥,真正紧要的,却是没有丝毫印象。
所以,现在要紧的,是先弄明白幕后之人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是岑蕴和……还是他。
就在萧淮沉思间,屏风后的水声渐大。他抬眸一看,浴桶里的人已经出水,此时正背对而立。发如黑瀑垂至后腰,只隐隐能看出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萧淮目光不由在那腰上多停留了片刻,脑海里兀地闪过那截细腰在手中的触感。
柔韧滑腻,一手可握。
萧淮慌忙移过视线,就听水声稀里哗啦,再次望去,那人缓缓着上了中衣,削肩窄腰,双腿修长,身材消瘦却又不失匀称……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具男人的身体。
男人?
萧淮眉心狠狠一跳。
屏风后面的人已经穿戴整齐,拿着布巾擦着头发,萧淮索性不装,半支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屏风后,却在那人出现的一瞬间,差点破功。
男子本就有一副艳压桃李的好容貌,此时刚刚出浴,更是在原本苍白的面上点上了些许胭脂般醉人的粉意,动人得紧。
只是再好看,萧淮也没那个心思欣赏,他面色隐隐有些难看。
眼前这人,赫然便是今日出现在南山的大晏储君。
宋晏储微微抬眸:“看够了吗?”
萧淮眸光微闪,却是毫不收敛。他坐直身子,动作大开大合间,锦被自胸前滑落,露出一大片肌肤。他闲闲抬眸,语气懒散:“哪有接了客,却连恩客长什么样的都没看到的?”
宋晏储走近床榻,闻言觑了他一眼,声音平淡:“那大将军现在看到了,可还满意?”
萧淮一挑眉。
得,知道他的身份,看来不是冲着岑蕴和来的。
他笑,颇为苦恼道:“看是看到了,却不知恩客是什么身份,日后连找个负责的都找不到。”
宋晏储坐到床边,一手撑着床榻,潋滟的桃花眼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孤倒是愿意负责,却是怕辱没了将军。”
萧淮深沉的目光落在那双手上,顺势问道:“怎么说?”
宋晏储半俯下身子,娇艳的面庞凑到萧淮面前,二人的距离不过咫尺,彼此的呼吸都能明显感觉到。
她伸出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正要触及萧淮的面庞,就见他微不可查地往后退了退。
宋晏储动作一顿,桃花眼微微眯起,笑道:“方才欢好的时候到没见你这般唯恐避之不及,”宋晏储指尖微动,自顾自地把他面上碍眼的长发拨开,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她斜斜睨了他一眼,桃花眼中似有波光流转:“现在这般做派又是作甚?欲擒故纵?”
宋晏储的手腕正微微抬起,细腻的丝绸顺势滑至肘弯处,露出那白皙莹润的小臂上青紫一片,惹眼异常。
萧淮垂眼扫了一眼,眼皮子一抖,而后迅速收回目光。
“殿下有所不知,”萧淮抬眸,对上宋晏储那张似是含着无限情意的桃花眸,颇为认真地叹道:“殿下容颜太盛,臣怕把持不住,冒犯了殿下。”
“哦?”宋晏储挑了挑眉,颇为惊奇,她又凑近些许,二人鼻息相交:“怎么,方才将军对孤做的,不是冒犯不成?”
“将军不必担心。”宋晏储纤细的手指顺着那张俊美的面庞缓缓向下滑,落到那处性感的喉结处,她轻轻点了点,眸光渐深,声音低哑:
“——孤让你冒犯。”
略带凉意的手指轻飘飘划过,又再次落下,犹如蜻蜓点水。萧淮喉结微动,眸光深沉。
——脆弱的命门被别人掌握的感觉,当真不好受。
宋晏储见他久久未言语,又凑近些许,笑道:“将军怎么不说话?”
宋晏储的头发尚未干透,额前的发梢处还在滴着水,晶莹的水珠顺着那张靡丽的面庞滑下,逐渐越过白皙的脖颈,顺着胸前的平坦,隐在半开的衣物间。
“殿下,”萧淮环住宋晏储不住作乱的手,眸光渐深:“殿下的意思,是要臣居于殿下后院?”
“这不是将军的意思?”宋晏储笑着反问:“将军放心,孤不是那般无情之人,既要了将军,自然会负责到底。”
萧淮眼皮子一跳,方才自己说的话,怎么都没想到是砸了自己的脚。
室内烛火轻晃,萧淮并未言语,一时陷入了沉寂。
宋晏储桃花眼微眯,莫名带着些危险的意味:“怎么,将军不愿?”
腰还是有些酸软,宋晏储索性顺势躺下。她一手撑着头,一手拉着他侧躺在床。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同他的黑发相交缠,铺在浅色的锦被上——像是方才紧密相缠的两人,分不清谁是谁。
“让孤想想……大将军出现在碎玉楼,不就是为了寻花问柳?孤也是个男人,还比不得一个小倌不成?”宋晏储歪着脑袋往前凑了凑,那双艳丽的桃花眼微眯,语调危险:“莫非……是嫌孤脏?”
萧淮心里啧了一声,心说可不是嘛。面上却是笑着,带着无尽的无奈:“殿下误会。”他垂下眼睑,无不心酸地叹道:“臣不过是想殿下后院佳丽众多,臣若是进了去,怕是要不了三日,就要被殿下抛之脑后了。”
他睫毛又密又长,此时正半垂着,在下眼睑打下一曾薄薄的阴影,显得无辜又可怜。
“不不不,”宋晏储手指晃了晃,笑得惑人至极:“将军要对自己有信心。”她执起他的手,缓缓往下滑,桃花眼中沾满了莫名的意味。
“毕竟,这里除了将军,再无旁人碰过。”
烛光摇曳,昏黄的光圈映照下,面前的人如鬼魅惑人。
萧淮面上不显,身子却微微僵硬。
宋晏储没错过他的反应,又想起之前他那磨蹭半天都不得章法的动作,半眯着眼,心里有些猜测。
她半撑起身子,胸前宽松的衣裳也因此动作稍稍散开,莹白如玉的肌肤上布满了红痕。
萧淮深沉的目光一扫而过,又往下落,却见她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抓着深色的床单,视觉冲击极为鲜明。他眸光一顿,恍惚可见那紧绷的手指、凸起的青筋,极富力量感……
萧淮猛地回过神,慌忙转移视线。
宋晏储被他这反应逗笑了,饶有兴致问道:“按理来说,孤堂堂太子,雌伏于你的身下,吃亏的也该是孤。怎么大将军一副备受屈辱的模样?”她摩挲着下巴,桃花眼弯起的弧度甚是狡猾:“莫非,方才是将军的初次?”
萧淮脸色一抽。
宋晏储眸中浮现一抹讶异之色:“当真是初次?”
就像是萧淮不相信年近及冠,身边美婢环绕又名声在外的太子会没有几个通房侍妾一般,宋晏储也没想到这位年少成名二十有二的少年将军竟没碰过女人。
萧淮薄唇微抿,已然有了愠怒之色。
宋晏储见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揉了揉自己的腰,状似无意地低喃道:
“怪不得方才弄得孤那么疼,竟还是个雏……”
是个男人,就不能被人侮辱这方面。
萧淮闭了闭眼,忽地森森一笑:
“哪儿疼?”
“什么?”宋晏储正打算见好就收,闻言一时愕然。
“臣说,殿下哪里疼?”
他说着,语气严肃正直,只那眉眼间却带着戏谑与匪气,手下的动作也是极不安分。
“是这儿?”
他的指腹带着薄薄的茧子,划过便是一阵战栗。
宋晏储脸一僵。
“还是这儿?”
他凑近宋晏储面前,狭长的眸子一片暗沉。
“亦或,是这儿?”
他的手停在她的腰上,像是锁着命脉一般,紧紧扣住,危险至极。
宋晏储身子一颤。
萧淮凑近她的耳边,声音磁性喑哑,带着说不出来的诱惑:
“殿下?”
宋晏储瑰艳的唇轻抿,眼角浮现浅浅的一层红意。
萧淮声音再正直不过,动作却越发放肆:
“殿下,说话呀。”
宋晏储闭了闭眼,将他的手挥开,嫌弃道:“糙得很。”
萧淮顿了顿,他看着太子身上柔软细腻价值千金的锦缎,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的笑意越发深沉:“边关苦寒,自是比不得京城的好儿郎。”
那话明明是笑着说的,宋晏储却是无故察觉到一丝冷意。她抬抬眼皮子,看着面色深沉的萧淮,又想起边关此时的处境,心下了然。
室内烛火摇晃,给那紧紧相贴的男女蒙上一层旖旎色彩。
宋晏储拿起他的手,重新放到了腰上,声音幽幽:
“虽说糙了点,但凑活着也不是不能用。”
她命令道:“按。”
萧淮闻言眉梢一动,倒还真给她按了起来。
宋晏储趴在柔软的床榻上,有些昏昏欲睡。别说,虽说手糙了点,力气重了点,按得倒还真不错。
宋晏储一边享受,一边悠悠道:“方才孤想岔了。”
萧淮:“嗯?”
宋晏储:“将军怕不是为了寻花问柳去的碎玉楼。”
萧淮动作一顿,宋晏储笑,“恐怕是为了岑家大郎去的吧。”
萧淮手猛地一紧,宋晏储脸色一扭曲,回手扇了他一巴掌,斥道:“轻点!你想掐死孤?”
严肃的氛围瞬间消散,萧淮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最终忍气吞声,放轻了力道。
宋晏储哼唧了两声,脑袋枕在胳膊上,慢慢道:“孤听闻岑老将军与将军有半师之情,如此说来,为了保全恩师仅存的血脉,将军不曾上达圣听,擅自回京,倒也能理解。”
萧淮眉目沉沉,这句话的重点不在于岑家不岑家,而在于后面那句。
边关将士未经传召擅自回京,是杀头的死罪。
“殿下,臣是个粗人,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萧淮阴恻恻的笑了笑:“殿下有什么话,直言便是,臣怕臣听不懂。”
宋晏储抑制住喉间的痒意,面色不变:“将军这是什么话,”她闭了闭眼,抓着锦被的手指紧了紧,青筋凸起:“岑家罹难,孤也痛心。”她顿了顿,藏在被褥间的面色有些寡淡:“无奈孤身处江南,鞭长莫及。”
她回头,轻轻一笑:“将军莫要让孤失望才是。”
萧淮直直对上她的目光,眸中似有波涛翻涌。
这话……是什么意思?
岑家为何会遭此劫难,不都是拜费家所赐?
太子这话…是想告诉他,他同费家的恩怨她不会插手,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萧淮神色微沉,看着手掌下的腰,纤细柔韧,一掌可握。
他还未说什么,就听宋晏储又道:“行了,天色不早了,将军且回去吧。”
萧淮一愣,气笑了:“殿下方才还说臣翻脸不认人,殿下不也是用过就丢?”他将那截细腰禁锢在自己掌中,语气沉惑:“方才让殿下疼着,是臣的不是,殿下可要再试试……”
宋晏储不为所动,懒洋洋道:“孤乏了,且去吧。”她扬声:“陈玉,送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玉进门,恭敬立在一旁。萧淮见状啧了一声,也知道现在是试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便也不再自找没趣。
只是……
他看着地上被撕烂的衣裳和满是抓痕的胸膛,懒懒地倚在床杆上,面上不复往日的沉稳,倒是一派肆意风流,眉眼轻佻:
“臣辛辛苦苦伺候殿下,旁的不说,殿下总该赏件衣裳吧?”
宋晏储趴在床上眼眸微阖,似是真的困了。半晌后,她才不耐烦开口,声音低低:“一件衣裳……陈玉。”
陈玉一机灵,连忙应道:“奴才这就去。”
不一会,他捧着一套衣裳小跑进来。萧淮瞥了眼那纹竹的青色锦袍,嘴角一扯,目光看向宋晏储:“这是殿下的衣袍?臣穿着,有些小了吧?”
宋晏储没说话,陈玉接话道:“公子不必担忧,大小想来是合身的。”
萧淮的挑剔劲又犯了,他挑刺:“可有人穿过?我不穿旁人穿过的衣裳。”
陈玉咬牙,笑得客客气气:“公子放心,衣裳是干净的!”
萧淮将信将疑,换上试了试,虽说还是有些小,但的确是熨烫平整。
萧淮更是怀疑,陈玉却开始赶人。他笑眯眯:“夜已深,公子先回去吧,奴才让卫大人送送您?”
萧淮敏感的察觉到有些不对,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仿佛已经睡了过去的宋晏储,却并未揭露,只道:“不敢劳烦。”
他转身离去。
人影消失的那一刹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屋里响起。宋晏储一手撑起身子,一手捂着口鼻,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纤瘦的身子颤得厉害,眼尾通红,泛着盈盈的水光。
“殿下!”陈玉大惊,连忙送上一张帕子,宋晏储接过,只觉眼前一黑,喉间一阵腥甜,哇地一口鲜血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