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快新]假戏真做》苍君

9、Chapter 09

　　“其实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在很老实地坦诚自己的恐惧，就算言语可以隐藏秘密，真相却始终存有形迹。”

　　“我有点意外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凭你的身份，难道不该站在伪装派的立场上？还是说，你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表演并非完美无缺？”

　　“若我彻底完美无缺，侦探君，岂不是这世上最大的谎言成了真实？”被诘问的人轻轻摇了摇头，“虚假的尽头仍是真实，只是夜色太深，恐惧也太深，导致很多人看不到那么遥远而已。但这毕竟也是演出的真正魅力所在，只要我点亮视野，人们的目光自然就会聚集过来，为我欢呼喝彩，而我周身变得明亮，自然恐惧就会无所遁形，变得胆大无畏。”

　　“就像——被月色照亮的黑夜吗？”

　　“正是如此。”

　　工藤新一看向勾唇笑着的黑羽快斗，他亦用天真如孩童的眼神直视侦探，神态再坦然不过，掺杂笑意的声调颇带些慵懒到骨子里的漫不经心，却又似藏着什么更深一层的暗昧隐意。

　　“黑暗本是人类最为无可避免又无能为力的恐惧，虽然恐惧的本身应该是其他更为具体的事物，只是因为它们太过完美地融入在黑暗之中，所以常人无从辨别。但是——”他微侧过脸，仅唇角上扬的一点点弧度就无形透出夺人视线的魅惑气质，“倘若将眼光独到的侦探视为舞台下为观众们揭晓故事内核的理性评家，那么舞台上技艺高超的艺术家同样也巧妙履行了将其展现演出的职责，不是么？”

　　就算理念不同，实则仍是殊途同归。

　　工藤新一从他轻快跳脱的话语中，读出了这句潜台词。

　　彼时他已与怪盗又一次进入到游戏世界中。逃离监狱以后，工藤新一在距离城郊下水道出口不远的地方联络上了事先约定好联系方式的线人，并换下一身过于惹眼的囚服。

　　在此期间，两人还分析了一番他们一同被拉入这个世界的缘由：

　　只有一个原因了吧。渡边小姐的回合里，只有与任务相关的玩家才会被强制参与。

　　保密任务啊……有意思。你觉得，什么任务会同时牵扯到我们两人？

　　从目的来看，三条先生一定希望渡边小姐无法完成她的任务，这样他才不至被淘汰出局。

　　利用我们让她任务失败？那方法可以很多哦。

　　仅仅如此肯定不够，既然是机会难得，肯定要借此削弱作为对手的你我。

　　凭她对原先家族势力分布的了解，还有现在手上掌握的新家族的力量，若要趁机在组织与警方之外组成第三股追杀我们的势力，那可相当不妙哦。

　　如果你说这话的时候能稍微收敛一下脸上兴致盎然的表情，我姑且会认为事态果真如你所说是“相当不妙”。

　　呜哇——好冤枉，明明真正能让我兴奋起来的，只有侦探君你而已。

　　对方像是赶忙澄清什么似的，带着一种格外委屈的表情说道。旋即像是忽然发现了一个十足有趣的秘密，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而且，现在你不是也一样吗？露出一副越是被针对越高兴的样子。

　　是这样吗？好似这时才注意到被黑羽一言点破的事实，工藤新一怔忪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唇边不知何时也带起了与对方极为相似的弧度。

　　是因为作为侦探的自己，只有在游戏里才能站在这般仿佛与全世界为敌的立场上吗？

　　向来立场坚定地站在光明一方，从来都是追捕者身份的工藤新一，一直以来都在绞尽脑汁地全力堵截随意进出各大犯罪现场、机变狡诈的怪盗。而且由于交锋的次数太多，棋逢对手，无论是外界的他人还是他们自身都承认了彼此作为宿敌的身份。

　　尽管并非不死不休，但只要他们两人都站在月色流荡的天幕之下，以天下罕见的珍奇宝石为押注，如此一般只为与对方一争高下的巅峰对决就永远不会告止。

　　这种无关风月的激烈追逐与心灵无间契合的背后，是水准相当的两人永远难分胜负而变得无休无止的对立关系。

　　思及此处他用一种有些好奇的眼神凝视着黑羽快斗的脸孔，无须依靠任何外物的检测，自己就能察觉这种心跳不已的兴奋。

　　就像是血液里有什么神秘的因子开始点燃燎烧，借着循经全身的血脉，将那种微有激烈的热度流转全身。胸腔之内的脏器跟着鼓动不已，这种奇妙而愉悦的感觉宛如潮涌，令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心潮激荡起来。

　　工藤新一其实一直抱有一种强烈的、渴望与对方在战场相会的愿望。

　　有时为了猜测对方的布局筹谋，他不是没有进行换位思考的时候，却从未这么彻底地站在“共犯”的立场上，甚至意图提供更多的协助。

　　为什么会这样呢？

　　名侦探热衷于应对挑战，越是困难越有干劲，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理由，而且只在原因中占据了很小一部分，更令他怀抱着满腔热忱，完全控制不住愉快心情的缘由，其实应该是他对怪盗……

　　“……”

　　看着与自己对话到中途就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一脸神游天外的工藤新一，黑羽快斗似乎知晓他正在纠结着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随后露出恣意的笑容。

　　“其实啊，既要将任务维持在一个渡边小姐难以完成的难度，又要达到同时削弱你我的目的，还有除了追杀我们以外的其他方法。”

　　工藤新一回过神，闻言有些疑惑地扬起眉梢。

　　“你是说——”

　　“答案很简单哦。不过，对于你这种某方面有些迟钝的侦探来说，应该猜中的难度不小吧。”黑羽说，“不妨换个思路入手，从对方心中的恐惧是什么来展开推测。因为就算是最擅长攻心的棋手，谋略布局的时候也很难突破自我认知的局限，而三条先生又自认为他对渡边小姐那么熟悉。”

　　后来，就有了最开始的那段对话。

　　出于系统对任务难易度的限制，黑羽快斗猜测渡边的任务应该是离间他与工藤新一之类的内容，考虑到程序判定任务是否完成应该定然存在一个可量化的标准尺度，这一任务应该会细致到更为具体的行为上。

　　虽然名侦探对他伪装的那个女星身份毫无感觉，在看着自己的时候，露出的完全就是注视怪盗基德的那种充满斗志的明锐眼神，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年轻男女是最容易引人遐想的关系了，工藤新一的态度更像坐实了这点。

　　俊朗干练的年轻侦探，以及温柔貌美的人气女星，这样的组合，不也正好对应了工藤新一的那对名人父母过去的身份么？观众们肯定会这样想。

　　然而，就算此刻的黑崎镜并非由他黑羽快斗扮演，而是真正的本人，她也与当年的藤峰有希子太不一样了。由事务所精心培养多年，终于被隆重推出到大众面前，第一部作品就一炮而红的女星，她对自己的职业怀抱着强烈的热忱和野心，已经不止一次对外宣称打算嫁给工作。

　　无论这是讨好粉丝的举措，还是她真心的誓言，这样的黑崎镜自然无法接受追求者的示好。

　　尽管黑羽快斗并不喜欢如今这种不得不逼迫女性以过度自我苛刻的方式往上爬的社会氛围，但很遗憾，主流的观念无法以他个人的意志得以转移，并且这样的氛围造就了太多拥有着过剩自尊心的傲慢男性。

　　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传统，好像只要是稍微掌握了一点点出众技艺的男人就有资格接受众多更为优秀的女性的青睐，并且他们将此视为男性得天独厚的应有优势。就算部分个性独立的女性提出异议，也很难改变另外那些只在乎个人幸福的人，她们心中早已根深蒂固的观念。

　　哪怕渡边的容貌不如明星出身的黑崎镜，在大部分人眼里，也是出落得极为出色的美女了。而且，比起顾虑明星形象而必须对工藤保持一定距离的黑崎镜，她显然自由得多。

　　三条清司不能提出渡边奈奈完全不可能达成的指令，同时又要确保她完成的可能性很低。

　　任务的内容，大概是引诱名侦探对她做什么……或者诱使他做出类似于背叛自己的行动吧，只有这类明确针对玩家的任务，才必须在发布的时候使用保密条件。

　　反正做不到，与不想做，导致的结果是一致的。

　　渡边小姐又是如此厌恶插足他人感情的女性。

　　况且这种任务，无论实际成功与否，一旦被“黑崎镜”所察觉，都有可能导致她对工藤新一产生怀疑与顾虑，合作关系自然出现裂缝。

　　思及此处，黑羽快斗莫名地叹息了一声。可惜就算对方用尽心机，也猜不到“黑崎镜”实则是怪盗潜入假扮的身份，并且工藤新一完全就是个不通风情的绝对理性主义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