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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端午 ...

  •   31.

      刚入五月,江南的梅雨季便悄然而至。

      何逸从书页中抬起头来时闻到了艾草香,便随口问道:“家里有谁病了?”

      他别院中除了管事和红鳞近身伺候,另有厨子小厮车夫等约莫六七人,平日里何逸对他们都体惜有加。

      红鳞在茶案小几旁替他整理用过的稿纸,闻言猛嗅了一口气,笑道:“公子书读傻了?明日是端阳节,艾草菖蒲是挂屋门上驱邪的,并无人生病。”

      何逸道:“原来已经到端午了?‘山中无日月’,我竟忘了。这么说,明日一早城南河上有龙舟竞,你……”

      “我自然随公子一起去!”红鳞忙不迭地截断他,“观赛的人不知有多少,万一挤着公子了像什么话,我去替您开路!”

      何逸见他喜上眉梢的样儿,不由得也笑出声来。

      都说“五月五,雄黄烧酒过端午”,何逸院子里也备下许多雄黄,一些已经入了酒坛子,还有一些就大喇喇地敞在簸箕里。赵管事说,雄黄贴墙根洒了,夜里可以免受蚊虫蛇鼠。

      “洗了陈艾水,饮了雄黄酒,凭他什么妖魔鬼怪来了都得现原形!”

      当晚何逸用艾叶煎的水沐浴过,浑身裹着药草清香滚进被窝时,忽然想到一事。

      “红鳞!你让人别在我书房墙根下撒雄黄,也不要艾草苍术那些,那间屋子只挂香袋就可以了。”

      “噢,好嘞。”

      ·

      第二日正是端午。晨起时天边尚有朝霞,等赶到城南河边,不多时竟乌云密布,下起小雨来。何逸看赛龙舟的兴致便少了一半,不过他提不起精神倒也不打紧,多有人赌马似的赌这比赛,大家各自有下注的船队,便站在岸上或桥上大声助威。

      一时间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赛龙舟实在精彩,几条船上系着各色彩带,六七个赤膊大汉坐成一列,齐声喊着号子。他们手中的桨飞快地点着水,在船身两侧激起银白的浪花。红鳞一开始还记得扶着何逸的手肘以免自家公子被人群冲撞到,后来也只顾着伸长脖子望了。

      何逸瞧了一会儿比赛,忽然在攒动的人海中看见了陈五小姐,她穿了一袭烟粉色的裙衫,撑着一柄藕荷色的纸伞。但只是一瞬间,涌动的人潮遮去了对方的痕迹,何逸再要找却不能了。

      兴许是自己眼花了吧,何逸想,陈家怎会允她不带随侍,独自出行呢?

      他和红鳞浑身淋得透湿,匆匆跑回别院时已快用午饭了。红鳞一迭声催他去洗澡:“今日实在不该忘了雨具,公子才病好几日,千万别再着凉了。我这就去厨下问他们煮姜茶,待会儿出来您好好喝完一壶,必要流一身热汗才好。”

      何逸躺进浴桶里,感觉热气在皮肤上聚拢又散开,缓缓蒸腾掉了雨水的冰凉。他就这样靠在桶边,渐渐竟有了些睡意。

      “陈小姐,我家公子不在,您不能进去……”

      何逸被外间的人语声扰动,醒来时浴桶的水已经不很热了,他连忙起身换上干净中衣,将外袍虚虚往身上一披,开了耳房门道:“何事如此吵嚷?”

      院子中争执的人转过头来看他,忽然都噤声了。

      他方才从梦境中挣脱,眉眼还略带困意似的低垂着,长发只干了两三分,有几缕湿湿地垂在胸前,在白色的中衣领口上留下几道水迹——那领口也是略敞开的,露出了一片苍白的胸膛。

      陈五小姐脸色一下涨得通红,她连忙转过身不敢再看。院子里的下人见了主子出浴,也忙不迭上前去替他更衣和擦拭头发。

      何逸换好了衣裳才出来,头发还半湿不干地披散着,先到院中对陈五小姐作了个揖:“小生失礼了,下人也多有得罪,请小姐勿怪。”

      陈五小姐回了个礼,低着头仍不敢看他,低声道:“没,没有的事。”

      苕溪与城南河同属一脉,但别院距陈府有一二十里地,陈五小姐来时不知搭的哪户农人的板车,烟粉色的裙摆上沾了些炭灰,一双绣花鞋也脏了。

      何逸道:“小姐辛苦造访,本该看座上茶,但小姐身边没人跟着,孤男寡女便不好同处一室,有事就请在院子里说罢。”

      他声音温和,眉目清俊,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意,行动间有淡淡皂角香气飘来。陈五小姐红着脸左右看了看,见院中来来往往都是洒扫仆役,面色便更加难堪起来。

      她揪着衣角忸怩了一会儿,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何逸便指了指一旁的门廊,示意陈五小姐过去坐。他随后在离她二尺远的地方也坐了,温声道:“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有什么要紧事尽可放心说。”

      陈五小姐脸上热度终于退了,她抬起头来直视何逸,神情复杂道:“我原不该跑出来,更不该问你这件事,可我这半月来实在寝食难安——公子为什么要退亲?是不喜欢我家,还是不喜欢……”

      后面的话她无论如何问不出口了。

      何逸一愣,他没想到今日在河边看见的真是陈五小姐,也没想到她不带侍女就这样冒冒失失跑出来是为了找自己说退婚的事。

      “我对贵府向来敬重有余,没有不喜欢这一说。”他选了一个最稳妥的回复,“小姐应当听长辈说过,我命数不好,与你成亲只会害了你。”

      陈五小姐看着他,目光渐渐黯淡下去。“你也要说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我早已让人合了我们生辰八字,分明是极吉利的卦象。”她话到这里哽了一哽,似是知道自己一个闺阁女儿家私下张罗这些事大不合规矩。

      “何公子,我……今日前来只想问问,你突然退婚……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上午下过雨,这会儿天阴沉着,平地忽然起了一小股凉风,送来院里树梢间清脆的鸟鸣声。

      陈五小姐这话问得认真,她面上极力装作不在意,一双大眼睛中却渐渐氤氲起了水雾。何逸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认真答道:“是。”

      那股凉风绕在廊下不走,将他单薄的衣摆吹起,也将他披在身后的长发吹起。

      陈五小姐红着眼圈道:“她,是什么样的姑娘?我……论家世,论品貌,哪里不如她好吗?”

      “他……他和寻常姑娘不一样。性情温柔,偶尔有些顽皮,身手也很好,嗯……爱穿红衣裳。”何逸说着忍不住笑了笑,“不过论家世和品貌,他当得起‘世无其二’四字。”

      凉风从檐角下吹来,拂过何逸的脸颊,又在他耳边回旋。何逸被它弄得想打喷嚏,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鼻子,回身歉意地对陈五小姐道:“小姐很好,是我有眼无珠,先喜欢上了另外的人,我自认做不到朝秦暮楚,还请小姐谅解则个。”

      陈五小姐见了他谈起心上人时的神情,一团灼热的心火已寂灭如死灰。她哽咽道:“原来公子退了我的亲,是要去娶她。”

      “是。不过他如今不在此地,我在等他回来。”

      “不在此地?她出远门了?可你如今年岁,难道要一直等她下去?万一她……”

      何逸微笑着打断了她后面的话:“我已认定了,便是十年八年都等得。此生如若等不到他,我愿终身不娶。”

      陈五小姐是哭着走的,呃,倒也不是撒泼打滚嚎啕大哭的哭法,就是听完何逸的话后她默然良久,忽然开始淌眼泪,弄得何逸手足无措,递了手帕后不知道还能干点什么,磕磕巴巴想了几句安慰的话,陈五小姐却哭得越发厉害了。

      等她哭了一会儿,何逸让人倒了茶来,递与她道:“一会儿我送小姐回家罢,晚了府上该着急了。”

      何逸重新束了发,亲自驾车将人送回了陈府,临走之前折返回厨下拿了一盒庄子上送来的咸鸭蛋作节礼,路过刚才谈话的廊下时似有所觉,便回身望了一眼,而后自觉莫名地挠了挠后脑勺,转头走了。

      等马车驶出别院,院子里已经听不见车轮轧在地上轱辘轱辘的声音,一个红色的身影才缓缓从廊柱后面转了出来。

      这人身形挺拔修长,宽肩窄腰,紧束着袖口,作武生打扮。他生了一副俊美无俦的样貌,眉心有一道半寸长的红印,像一滴殷红的血。

      32.

      马家村外。

      黄九郎的外祖母和母亲急得满屋子团团转。黄九郎打从回来后一直在闭关修炼,但是个妖都能感觉得到他周身妖气暴涨,识海动荡,连带着房间门口的结界也波动不休。

      “这,这如何是好,那天劫印起起落落,分明是堕魔之兆!”黄九郎的母亲一行说一行垂下泪来,“他平日任性顽劣我都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他竟要把命搭进去了!”

      他外祖母只能紧紧攥着她的手,重复地喃喃道:“九郎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宽慰女儿,还是宽慰自己。

      房间里的黄九郎如今是什么模样呢?

      他盘腿坐着,双目微闭,露出眼中一点赤红的光,额上全是冷汗,眉间红印又宽了许多,成了个竖起来的斜方形。

      天地法印在他周身汇集,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符号和文字密密麻麻地环绕在四方,分明是夜半时分,金色的光芒却将昏暗的房间几乎照成了白昼。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无痴无嗔,无欲无求……”

      他默默念着法诀,强迫自己从诡谲幻化的识海中抽离出来,静心入定,还灵台一片清明。可他越想抽身就越是不能,识海中的心魔变作何逸的模样,穿着生员袍,戴着书生的方巾,襕衫的下摆随着他见礼微微晃动着,那人用温和清润的嗓音同他说:“九郎,你生得实在好看。”

      识海中的黄九郎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心魔变作何逸病后形销骨立的模样,扶着书房的门,踏着门槛遥遥同他挥手,道:“九郎回家后,记得要常写信给我!”

      黄九郎后退了一步,那心魔竟上前来,用何逸的脸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口里哀哀道:“九郎,别走……”

      黄九郎喝道:“滚开!你不是他!”他一掌击出,心魔顷刻化作一团烟雾消散,而他自己在识海中动用真气,反受侵蚀,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你怎么样?!”旁边立刻有人搀住了他。黄九郎抬头,见是他三叔和三婶,下意识一掌挥了过去,被他三叔反手化掉,喊道:“我们是真的!你莫动手!”

      黄九郎半信半疑,收了灵力缓缓变回狐狸身,又用浅褐色的眸子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张口人言道:“您怎么过来了?我无甚要紧的。”

      三叔在一旁空地上坐了,伸手示意黄九郎到他怀里去,道:“无甚要紧?你心魔该又重了,是又偷跑去看那凡人小子了?”

      黄九郎将头埋进他臂弯里,嗅到熟悉的气息,含糊道:“……没有。”

      三叔正手结法印替他疏通灵脉,闻言只挑了挑眉梢。倒是他三婶在一旁冷哼道:“你们狐狸窝里出来的,嘴里从来没有半句实话。”

      黄九郎烦躁地扫了扫尾巴,道:“是又如何?”

      三叔捏住他还要借题发挥的嘴,道:“不如何,凝神。”

      黄九郎只得依言闭眼重新入定。

      他得知何逸要成亲后万念俱灰,故意入了那书呆子的梦,想同他来个春风一度,露水姻缘,却不料先赔进去了自己一颗真心。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贪执痴妄匿于心,而心魔生。

      他根本没法乖乖坐等何逸成亲,自己心死,然后踏上修炼成仙,无欲无求的道路。

      他忘不掉,放不下,忍不住。

      故而一路随着何逸去了聚仙阁,却不料刚好撞见那女妖惑人,想吸食何逸的精气。黄九郎将人救下来之后,又忍不住庆幸地想,倘若自己不是妖,便无法护得这书生周全。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想错了,他即便是妖,也护不住何逸——这书生一连许多日同狐狸身的他待在一处,累世功德被蚀得只剩薄薄一层,才愈不久的身体再次被妖气侵袭,高热之下随时有性命之忧。

      他找回了先前去求道士时那种灭顶的恐慌感。凡人寿数太短,□□又太过脆弱,像手中握不住的流沙。

      何逸如果死了,就入轮回了。

      轮回往生,是六界之外他掌控不了的东西。天命如此,无量劫数伸出手来时,他一只小小的狐妖根本无能为力。他甚至不能亲自送人上宝林寺,只能托李魏帮忙——他的狐妖本相连山门都进不去。

      黄九郎怆然地想:我错了。自己应当躲起来修炼个几年,早日破境飞升,也好早日解开命数里纠缠不清的孽缘。到那时,何逸不再受妖气影响,能健康平安地过凡人的日子,又有累世功德护佑,未来富贵王侯的好日子是少不了的。

      至于何逸对他的情谊,大约和对李魏他们一样,他强求不了什么。

      这便够了。

      凭他的心魔幻化出何种模样,都只能使他越发清醒。

      今日他忍不住又偷跑去别院时,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让人头脑发晕的雄黄味。但越靠近何逸的书房,那味道就越淡,他循着墙根走了一圈,忽然愣住了。

      书房是何逸最常待的地方,那书呆子容易招邪祟也不是一两天了,伺候的人却一点雄黄都不撒……

      是怕他不知何时,会再偷偷前来。

      感知到何逸不在近处,黄九郎心中半是酸涩半是甘美,伸手轻轻推开了书房门,那一瞬,他被扑面而来的香气弄得怔忪许久,眼眶都有些发烫。

      他曾给过何逸一包香丸,由他的灵气制成,当何逸点燃时,他便有所感应,可千里奔来赴约。但自他被道士符篆所伤后,灵气有一段时日滞涩,难以维持香丸的效用,这香丸也就成了普通的一包散香。

      但何逸不知,他只记得黄九郎曾同他说白日点燃香丸,他夜里便来拜访。而今黄九郎“不知所踪”许久,何逸日日燃着香丸,就如同刻意不洒在书房周围的雄黄一样,是……仍在等他来吗?

      黄九郎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勉强维持着镇定。他在书房里环顾了一圈,走至他常用的那个小茶案边,弯腰拿起散落的纸张,以指尖抚过墨痕,像是透过一张薄薄的纸,可以触碰到写字那个人落笔时的心绪。

      是何逸的笔迹,写着一首《长安古意》。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他闷闷地笑出声,低声道:“我一早同你说过,比目鱼目生于单侧,是生而如此,也并非伉俪情深似的‘不比不行’,与鸳鸯又有甚么干系?凡人倒尽用些‘意象’给男女情爱添些臆想。”

      “……但,何兄果真‘愿作鸳鸯不羡仙’吗?”

      外间门廊下有说话声传来,是何逸温润的嗓音:“小姐请坐。”

      黄九郎怔了怔,来不及将纸笺放下,起身在书房门上轻轻一挨,人已经到了门廊。他小心地匿着身形,化作一阵凉风绕在檐角边。

      一瞧便知陈五小姐是大家闺秀出身,她穿着粉色的裙衫,身上钗环配饰一个不少,微微低着头时端庄温婉又可爱。黄九郎默默瞧着,心口像被针刺了似的,发出尖锐的痛。

      何逸说自己有意中人时,黄九郎还不知是谁,绞尽脑汁想了一遍这许多时日以来与何逸有交集的女子,却懊恼地发现自己这小半年来缺席何逸的生活太久,并不了解他近来读了什么书,又在何处遇见了甚么人。

      他极尽嫉妒地想,究竟是哪个女人,有何长处入了何逸的青眼。他便是杀人剥皮也好,变作那女人的模样陪在何逸身边过完下半辈子也不是不行。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是魔障,因为他甫一动杀念,眉间的天劫印便灼热起来,心上仿佛落了九霄神雷般震痛不已。

      但渐渐地,黄九郎的嫉妒和不甘被震惊替代,他乍然听了何逸一顿剖白,几乎想冲上去抓住人问问“此话当真”。

      那书呆子还在说:“我已认定了,便是十年八年都等得。此生如若等不到他,我愿终身不娶。”

      心魔刹那间沉寂下去,他反而头一次不太清醒,不知道这个何逸究竟是真的何逸,还是他识海中妄想出来的,拒绝陈五小姐后前来表白心意的何逸。

      黄九郎只觉得自己的灵台从未如此不稳。便是从前和何逸大被同眠,交颈而卧时,他神思尚且十分清明;后来纵然心魔千万般变幻,他始终念着清心咒告诫自己不可自甘堕落,死守着灵台不肯认输。

      所以同样地,他很快清晰地辨认出这是真的何逸,不是幻觉。

      “何兄,别说了。”他周身妖气骤然暴涨,廊下的凉风吹得何逸瑟缩了一下。黄九郎在虚空中伸出一只手,想要抚摸何逸的脸,将要触及时却如同被烫了一般,迅速收了回来。

      “有你这句话,便是立时让我玄雷加身,舍了千万年修为,变回一只普通狐狸,我也甘愿了。”

      ·

      三叔正替入定的黄九郎疏通灵脉,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抱着怀里的狐狸化作一道流光,旋身掠出了屋子。

      “哎——哎你去哪儿?”他婆娘愣了愣也赶紧跟在后面,但只是这愣神的一瞬间,她已隐隐听到了云层之上的雷鸣声。

      狸猫精脸色大变,原地一晃变回了原身,朝前面的丈夫大声喵道:“你当心些!这死狐狸崽子的天劫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我虽然拖得久但是写得多嗷!
    下章猛起谈恋爱了哈,直接无脑撒糖!
    有点没动力……
    打滚求收藏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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