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周周可期

1、第 1 章

　　苏凉第一次见到江越的时候，是在网吧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一群人围着他，恶意汹涌，苏凉蹬着滑板带着棒球帽，嘴里叼着星空棒棒糖，路过的时候随意撇了一眼，就卧槽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是午后的巷子里人少，双方正在僵持，寂静的有些可怕，那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就异常清晰。为首的纹身男转过身警惕的打量了苏凉一眼，里面让她不要多管闲事的意图很是明显。

　　那个被围在墙角的瘦弱男生，倚靠在墙上斜跨着书包，也歪了歪头，对上苏凉的眸子。

　　苏凉惊艳了一下，顺势停了下来，懒懒散散的咬着棒棒糖，对他们挑了挑眉，说：“你们继续，我就看看，乡下来的，没见过打架，顺便长长见识。”

　　嘴里的棒棒糖被咔嚓一下咬的作响，她嚼了两下，举了举双手：“刚来城里不久，没有手机，你们放心，我真的就看看。”

　　纹身男依旧不相信，冷嗤了一声，深入贯彻人狠话不多的狠人原则，使了个手势，立马便有几个人围了上去，江越似笑非笑的看了苏凉一眼，有些嘲讽她不自量力。

　　但是苏凉虽然看着柔弱，纤细，但是打架是一把好手，不过三两下便将人都踩在了脚下。

　　嘴里的棒棒糖吃光了，苏凉随手一弹，便将小木棍掷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对依旧倚在墙边的江越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脸长的很精致啊小帅哥，有没有兴趣做我男朋友？”

　　她又补充道：“哦，对了，我叫苏凉，凉凉的凉，你呢？”

　　江越想，这人真是自来熟的很，而且也随便的很。

　　他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江越，清越的越。”做男朋友，这个就不必了，她还不配入他的眼。

　　苏凉混不在意他话里的不屑，恍若听不到一般，依旧笑嘻嘻的：“哟，声音也好听。”

　　江越的声音很好听，十八九岁的少年，声音有着成年人所没有的清澈，脸庞也好看，眉眼鼻嘴，没有一处不精致好看，眉清目秀，像是没有太锋利的棱角，模样但是又处处都是棱角，不看那双眼睛很容易会让人好感，但是配上那双眼睛味道就全变了。

　　江越眼神里的不屑与孤傲，一点都不掩饰。

　　但是苏凉毫不在意，她看中的就是那张脸，说白了，她馋他身子，仅此而已。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江越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浪荡姑娘，不屑一顾，第二天就忘了，却没想到过了几天之后，在教室里看到苏凉的那一刻，不自觉蹙了蹙眉。

　　苏凉是作为转学生来的，半路来的转学生，班级已经没有了空座，只有江越旁边的位子空着，班主任就自然而然的安排她坐在那里。

　　高三是很紧张的时期，多一个转学生对学生而言不过也就几分钟的新奇，之后就抛之脑后了，这给了苏凉很大的便利。

　　苏凉在课堂上从不听课，不是睡觉就是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没有老师多管闲事，江越偶尔也会羡慕那个毫无顾忌想睡就睡的苏凉，但是想到自己的目标就让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他想，可能苏凉的身份不简单。但是他没有想到，苏凉的身份会如此复杂，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坏学生，将他困在她身边一辈子，从刚开始的不情不愿，到后来半推半就，再到……

　　苏凉追人跟其他女生不同，不写情书也不会送早餐，更不会偷偷摸摸的拿着书遮遮掩掩，她就是想看的时候就睁着眼睛趴在书桌上，肆无忌惮的看他，直到江越忍不住瞪她一眼才肯罢休。

　　晚自习放学之后，她走在他身侧，趁其不备抓住他的手，江越不敢置信，她怎么能这么放肆，没错是放肆。周围的人还很多，他压着声音也压抑着怒火：“苏凉，你放手！”

　　他不喜欢她，从第一眼就不喜欢。

　　苏凉没有寸也能进尺，她哼着歌，置若罔闻的将手指插进他的指缝，然后漫不经心的说：“要不今晚去我家？”

　　“我家就我一个人，不会让你不自在。”

　　江越冷笑一声，然后说好。

　　他还会怕她不成。

　　那是他不了解苏凉究竟是什么人时做出的大胆决定，他以为她不过是一个馋他身子，轻浮孟浪的人，他厌恶她，但是不得不说，她的话，他很需要。

　　高考在即，他不想回那个家，半刻也不愿意。

　　比起苏凉，他更厌恶那个阴暗的家，不，那不是家，那是魔鬼窟。

　　那一夜，没有想象的事情发生，苏凉的房子很大，是个小别墅，各种物件一应俱全。

　　那一夜，没有咒骂，没有杂声，宁谧的让他恍惚是梦一场，以是第二天醒的时候，不愿意起床。

　　那是他睡的最安宁的觉。

　　在他厌恶的女人家里。

　　苏凉早上是会赖床的，尤其是星期天，不到中午不会醒，江越想不明白，为什么苏凉每天都在睡觉还会这么困。

　　可能是有病，他想。

　　这种留宿的事情有一就有二，然后就会有无数次，江越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形成了习惯，只要是苏凉，他就愿意被她拉着手，任由她换一个又一个地方。

　　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就业，几年的时间，足够让人养成习惯，苏凉却依旧像以前一样，总是在睡觉，直到有一天，他注意到她在洗手，水池里染着血迹。

　　她一边洗手，一边扭头对他笑：“回来了？去做饭吧，我饿了。”

　　你看，她根本就不是他女朋友，倒像是，他被包养，被一个跟他一样年龄的人保养，即便他也有自己的工作，但是苏凉不用工作就能有花不完的钱。

　　他看着池子里的血色，开口问她：“那是什么？”

　　她漫不经心：“红墨水啊宝贝儿。”

　　不是红墨水，血腥味他还是能闻得出来，但是这几天也不是她的小日子，她的手也完好如初，不想受伤的样子。

　　花不完的钱，睡不玩的觉，还有偶尔不在家，以及，血腥味。

　　他心里惊了一下，隐隐有了猜测，苏凉，她杀人了。

　　应该不止一个。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低下头思索，回想起他们初见，她随随便便就将一群人放倒，一脚踩在纹身男背上吹着流氓哨。

　　也许，初见，也许更早。

　　他跟一个杀人犯住一起，江越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兴奋，果然，他也不正常，也是，那样一个家庭里长出来的孩子，能正常到哪里去。

　　“你会杀人么？”他问。

　　苏凉洗干净了手，拿过毛巾擦拭，打了一个哈欠道：“还行吧。”

　　江越没有再问这个，而是对她说：“又困了？你去睡觉，我来做饭，今天想吃什么？”

　　苏凉又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我去睡一觉，你随便。”

　　江越嗯了一声，轻车熟路的围上围裙，做起汤来，西红柿鸡蛋汤，苏凉最喜欢。

　　他看着锅里炖着的西红柿，眼里闪过一丝疯狂。

　　苏凉喜欢绘画，画黑夜，画夕阳，画月影……白天有时候睡醒了，她就会霸气画板出去走一走，今天背着画板回来的时候，却见到江越抱着抱枕两眼无神的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响，看到苏凉那一刻，眼底才有了一丝动容。

　　“哟，今天回来这么早，特意等我的么？”

　　苏凉口吻依旧流里流气的，但是他却特别安心，前所未有的安心，他扯出一抹笑来，第一次对她伸出了双臂，声音里透着丝丝无助，像是要迫切想要得到依靠的孩子。

　　“苏凉，我能不能抱抱你。”

　　苏凉挑了一下眉，放下画板，坐在他身侧，任由他抱住，然后笑着说：“想抱就抱呗，还跟我矫情上了，又不是没抱过。”

　　江越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原本惶惶不安的心，慢慢的安定了下来，他还是不够喜欢她，但是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也许他们早就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了，他想。

　　他忽然道：“你还，想不想要我？”

　　他垂下眸子，继续说着：“你之前不是一只馋我身子么，现在给你了。”

　　苏凉咦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背。

　　“不就是杀了一个人渣，不怕。”

　　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她都知道。

　　他心里有恨，有怨，一直拼命逃离的，她见他第一眼就知道，都是同类人，她的感觉一向很准。

　　不过馋他身子也是真的，只是更多的是当做艺术品欣赏，苏凉捏住他的下巴，对上他的眼睛，轻笑一声：“想卖身？要不要我付钱？”

　　江越眼神一眨不眨，他轻声道：“免费的。”

　　心甘情愿了。

　　六年了，他从不情不愿，半推半就，终于心甘情愿了。

　　苏凉却表情淡淡的，没有多么激动，他对她是习惯，她对他，也是。不过是当初看到同类人觉得有趣而已，一个人久了，想找个人陪陪。

　　江越此人，再适合不过。

　　因为他们，都不是正常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