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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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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大酒店毗邻圣心国际医院,是医院职工首选的打牙祭地点。
此时此刻,普包欢聚一堂,医院检验科同仁集体庆祝顺带欢送同事脱离苦海。
“Cheers!让我们举起手中的酒杯,恭喜我们的小姐姐成功上岸,远离让人头痛的白大褂。就是全院的单身汉们包括我要悲伤了,我们的院花已经变成了警花。”
宴会的核心人物,今年国考成功的年轻女子赶紧端着酒杯站起身,朝即将离别的同事鞠躬:“谢谢大家,这么多年,一直承蒙大家多照顾。”
她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急,呛咳起来。原本常年苍白到近乎于透明的脸显出了粉色,眸光中含了水,更添难得一见的妍媚。
旁边的女同事看了都心口停跳一瞬,只跺脚惋惜:“你说你考公务员就考公务员吧,为什么非得跑到江海市那么远的地方?”
面容柔美的女子拿毛巾擦嘴,低眉顺眼地表达歉意:“公安局招收的非警校专业少,我就看他们家收痕检警察,医学检验专业也行。”
女同事恨铁不成钢:“你就是死脑筋,干嘛非得报警察啊。”
提议敬酒的男同事却喊出声:“就报公安局,公安局管派出所!妈呀,那个老王八蛋打我们的人,自己摔倒了,派出所居然让受害者赔钱。我艹他祖宗十八代。他们以后追小偷,可千万别让小偷摔跤啊。”
女同事瞪眼睛:“那考上了公安局有个屁用!江海市离咱们这儿多远啊,手再长也伸不到这儿来。”
女人细声细气,十分不好意思的模样:“对不起,我报名时情绪太激动,把这个给忘了。”
包厢里笑成一团。
酒过三巡,同事们散去。
聚会的主角慢腾腾地走在大街上。
前头传来小奶狗呜呜叫唤的声音,她靠上前,小狗也没跑开。它不是不想躲,而是它的腿断了,身体只能趴在地上。
小狗皮毛上沾着的血迹尚未干涸,显然受伤不久。
女人左右看了圈,没发现可疑人员,只路旁花圃残落的玫瑰花留下了这里不久前遭遇了暴虐的痕迹。
她从双肩包里翻出相机,对着花圃拍了张照片。
光线不佳,照片的效果完全谈不上好。
只是拍照的人并不在意。她静静盯着相机,没过多久,屏幕中跳出了段影像。
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手持木棍,胡乱抽打着花圃里的玫瑰。小狗冒出头的时候,他的棍子狠狠地砸在了狗腿上。
奶狗的惨叫声让他的脸都亢奋得扭曲变形,玻璃镜片后的眼珠子如同金鱼眼睛般,凸显的几乎都要掉出来了。
他手中的木棍一下接着一下,可怜的奶狗被卡在玫瑰花丛中,连躲都没地方躲。
不远处灯光雪亮,汽车缓缓驶来。
男子吓了一跳,口中咒骂了句,丢下木棍,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灯光暗下,汽车驶离,月光下,只剩趴在地上无法离开的小狗跟残败的玫瑰。
女人收起了相机,转身离开花圃。
男子没有走远,刚才的施虐不过是开胃小菜,不仅没能解除他心中的饥渴,反而让他暴虐的欲望愈发膨胀。
他躲在街角的垃圾桶后面,瞧见那个多事的女人离开后,才又迫不及待地重新跑回到花圃前。
这一回,他甚至连重新捡回木棍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就迫不及待地抬脚去踹玫瑰花丛中那抹瑟缩的白色身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脚刚抬起来,重心就乱了。他身体一个踉跄,脚绊上了木棍,直直地摔进了花圃。
玫瑰刺擦过他的脸,男人发出惨叫。他眼睛好痛,他怀疑花刺戳瞎了他的眼睛。
女人将双肩包换到了胸前,一边走一边轻声安慰包里头的小东西:“别怕,姐姐带你去找医生。”
走过半条街,再拐一个弯,宠物诊所的大夫正准备关门打烊。瞧见顾客登门,他赶紧招呼人进去。
看到四肢皆断的小奶狗,宠物医生皱起了眉毛,愤愤不平:“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缺德了。他们要真闲的没事干,为什么不干脆敲断了自己的腿?”
戴着蓝色医用口罩的女客人没吭声,只扫码缴费。等到医生要带小狗去治疗室处理骨折时,她才轻声细语道:“麻烦你帮它找个有爱心的主人吧。”
医生立刻热情洋溢地建议:“相逢即是缘,你救了小家伙,不如你领养它吧。没关系,小狗复原能力很强的,只要好好休养,它的腿不会落下病根子。你放心,我只收你成本费。”
女人摇摇头,语带歉意:“不好意思,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我不方便收养它。实在麻烦您了,我再转三千块,就当是给它留的营养费。谢谢。”
兽医还想再说什么,身形单薄的客人已经微微欠身,转头离开了诊所。
女人到家刚关上房门,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低声询问:“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明早的飞机别忘了。”
即使知道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舒颜还是点头:“已经好了,今天跟同事们道过别了。”
电话里传来轻轻的叹息声:“到了江海公安局,就开始新生活吧。你还年轻,完全可以重新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要有压力,你非常优秀。舒颜,从今往后,你就是崭新的自己。”
女人的呼吸停了一瞬,鼻音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声音几乎没办法传出来:“谢谢你,麻烦你了。”
“都是应该的。对了,这个号码是我最后一次联系你。以后不要再用了,你是全新的你。”
电话挂断,舒颜从手机中抠出电话卡,剪碎了,冲进抽水马桶中。
水流声哗啦啦响,像是在洗刷着她十年的过往。
她还能重新开始吗?太阳能够照进深渊或者下水道吗?
舒颜闭上眼睛,阳光下,笑容灿烂的少年正在打篮球。穿着拉拉队服的少女高声尖叫:“秦远,我爱你!”
少年回过头,朝她的方向抛了个飞吻。
教练跟班主任扯着嗓子叫骂,她尖叫着又蹦又跳。
那时的盛夏跟现在一样炎热,阳光灿烂。舒颜睁开眼,面前只剩一室幽暗跟安静的抽水马桶。
第二天一早,舒颜拖着行李箱踏上了飞往江海市的飞机。
报到,分配宿舍,购置生活用品花掉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等到正式出现在新同事面前,已经是第三天早晨。
长得跟弥勒佛似的技侦处领导钟主任瞧见舒颜就笑得合不拢嘴。
来新人了,好事啊,队伍壮大才是兴旺发展。来的是年轻姑娘,妙哉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女孩子做事心细,在医院待过的更是能吃苦。他们干痕检的最需要的就是这两个特质。
况且这位新来的舒颜不仅长得好看,比他儿子pick的选秀小姑娘还标致,最重要的是姑娘她单身!
单身的警花,对于群狼环伺光棍扎堆的西城区公安局来说,可不是宝贝中的金疙瘩。
一早上,钟主任两边嘴角就挂在左右耳朵上了。
他先是带着新人在技侦各处办公室跟实验室转了圈,然后在一众单身汉充满希望的欢欣鼓舞的热切视线中,怀揣着微妙不可言的暗爽心态,美滋滋地领着漂亮姑娘去刑侦处亮相。
瞅瞅,要说这阴阳协调世界和谐啊,公安局还得看他们技侦处。
刑侦的那群大老爷儿们有什么啊?干内勤的周姐眼瞅着都要抱孙子了,还是他们的一枝花。
钟主任高门大嗓,还没踏进刑侦大队的地盘就喜气洋洋地宣扬:“来来来,介绍下啊,这是我们今年刚分配来的新人……”
他话音刚落下,就看见年纪一把的刑警老刘没个稳重样儿朝队长办公室跑:“秦队,大王庄派出所移交案子了。”
钟主任瞬间职业精神上线,情绪高度紧张:“什么案子?”
一般鸡毛蒜皮的小事,派出所自己就解决战斗了。能够报到公安局刑侦队的,那可都是性质恶劣的刑事犯罪。
“死人了,烧死的时候,人还在叫。”
卧槽!
钟主任都瞪大了眼睛:“假死?医院搞错了,殡仪馆发现了?”
“什么啊,在田里烧死的,一堆人看了个正着。”
队长办公室的门开了,匆匆整理行装的秦远看都没看钟主任一眼,就大步朝大刘走:“什么情况?人在哪儿?死者是什么人?”
他人高腿长,步伐又快,大刘一路小跑着才能追上,补充说明:“尸体还在大王庄那边田里,烧得一塌糊涂,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天热,派出所催的紧。”
话音没两秒钟就消失在大厅尽头。
没能成功炫耀出宝贝新人的钟主任只能干瞪眼,手一挥,招呼新兵:“得,走吧,来得巧不如碰得巧,今天我带你去现场。”
江海市治安不错,恶性杀人案不常见。像这种活活烧死人的惨案,钟主任都是头回见。能出这种现场,对于个人技能成长,绝对大有裨益。
舒颜收回了落在大厅门口的视线,乖巧地点头:“好,谢谢主任。我去拿一下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