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予西行记》斯琦

36、西突厥重遇（三）

　　说了一路的经历，又说回明天的赌赛比试之事。

　　现在双方敌对很明显，他们这边净尘师徒为一路，出云山弟子为一路，宁阳公主也为一路，净尘师徒和出云山弟子还好说，不论赌什么比试什么都可以随机应变，可是宁阳公主这边就有些麻烦了。

　　大唐使者遇害后，宁阳公主接替了使者的使命，可是宁阳公主本身就是普通人，是依附在出云山弟子的保护下，才得以在这西域之地安然无恙，她若失去了出云山弟子的庇护，又岂能在西域这外地里全身而退。

　　将近一年的西域颠簸，宁阳公主褪去少女的青涩，逐渐的成熟起来，即使将要面对明天残酷的赌赛，作为普通人面对修行之人，她们毫无胜算，却依然面色平静，静静的看着李青衍。

　　李青衍感觉到一个头两个大，对大唐朝廷，对宁阳公主，他早已仁至义尽，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陷入绝境，又于心不忍，此次下山的出云山弟子中，虽然有好几个优秀的弟子，可是和桑吉、班努措、阿达曼等人相比差了一个倍数。

　　本来池予在此他还能将出云山弟子分成两半，由他带领一半师弟代表大唐使者参赛，另一半则由池予带领代表出云山弟子参赛，可是池予如今神识被封，少了一个带头者，李青衍很纠结。

　　池予也很纠结，明天的赌赛较量她很想参加，不论是对拜火教，还是对桑吉或者班努措活佛，甚至是西突厥可汗，她都想和他们较量一下，想让他们知道出云山道术，想亲手将桑吉击败在她手下。

　　可是她仙根受损，神识被封，她什么都做不了！

　　忍不住把目光落在旁边的净尘身上，有些幽怨。

　　感觉到她幽怨又有些委屈却期盼的目光，净尘微微一笑，无奈的垂眸，手轻轻拨动念珠。

　　池予默默的回头，又看了看李青衍，然后默默的回过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如何没有雪山妖洞里她强行暂开神识，以他的修为，还是可以协助她解开神识的，可是现在……

　　“池予，突厥可汗身边的近侍要见你。”守在门口的出云山弟子突然脸色古怪的来通告。

　　众人一怔，急忙走了出去，果然看到侗安叶护可汗的近侍站在门外，看到众人出来，向他们抚胸一礼，对池予道：“池姑娘，可汗请您到宝帐一叙。”

　　李青衍先一步上前拱手一礼，问道：“不知可汗寻池予有何要事？”

　　他们都是刚刚才从可汗的大帐回来的，如今夜色渐深，池予神识被封，可汗又是一方霸主，孤男寡女的单独同处一室，有何要事非要在此时相叙，实在于礼不合。

　　可汗近侍道：“李仙长，我只是奉命行事来请池予姑娘。”

　　李青衍很想拒绝，但此地是西突厥之地，又是突厥可汗下的令，不禁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池予。

　　池予想了想问道：“不知可汗找我有何事？”

　　可汗近侍笑道：“池姑娘莫担心，可汗说请您是解您目前最燃眉之急！”

　　解最燃眉之急？池予愣了下，点头道：“好！”

　　李青衍皱眉道：“池予？”

　　池予道：“我去去就回。”

　　她那不容置疑的态度让李青衍脸一黑，这死丫头自作主张的破性子就是改不了，瞪了她一眼道：“我和你一起去。”

　　可汗近侍摇头道：“李仙长，可汗只邀请了池姑娘！”

　　李青衍道：“夜色已深，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于礼不合！”

　　可汗近侍笑道：“我们草原没有这礼数，可汗请池姑娘也没有恶意，还请李仙长莫让我难做，池姑娘，请！”

　　池予拍了下黑着脸的李青衍，道：“我去去就回。”

　　“池予！”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净尘突的开口唤了一声，走到她面前，伸手拉起她的手，将自己手腕上一直佩戴的佛珠套在了她的手腕之上，然后伸指在她眉心的莲花印记上一点，微笑道：“池予，记住，欲速则不达，想想雪山妖洞时的轻率决定，莫要因小而失大，以至后悔莫及。”

　　池予怔了下，沉默的看了看手腕上的菩提子佛珠，正是他每天晚上做功课时，一边默诵经文一边拨动的那串佛珠，她抬头看着他道：“法师，我想参加明日的赌赛。”

　　净尘颔首道：“嗯，参赛的方法有多种，无需为此轻易妥协，莫要冲动行极端之事，还没到非如此不可的地步！”

　　池予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净尘轻叹一声，无奈道：“真到非如此不可的时候，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池予愕然，脸一红，有些不自在：“无需如此，法师，你不必为我破戒......”

　　净尘道：“所以你不能再极端行事，因果循环，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莫强求！”

　　池予沉默了下，终于点了点头。

　　净尘颔首含笑的轻轻抚了抚她的头，转身对可汗近侍合十道：“阿弥陀佛！池予乃贫僧的耶输陀罗，还请侍者届时送还贫僧！”

　　可汗近侍闻言一怔，惊讶的看向池予，看见她眉心的莲花印记，妖艳而妩媚，的的确确是佛家印记，不由得点点头道：“净尘法师请放心，我会亲自将池姑娘送还法师。”

　　..................................................

　　夜色寂静，夜幕星河，侗安叶护可汗的大帐却依然灯火明亮。

　　池予进入大帐时，可汗正在帐里和一个年轻人说着话，年轻人身材高挑，却面容清秀，有西域人深邃的眼睛和挺鼻，却又有中原人的精致秀气，衣着打扮是中原文人书生的打扮，西域和中原的完美结合，别具一番风情。

　　看她进来，年轻人起身微笑着拱手一礼，乃是正宗的中原道家礼仪。

　　池予疑惑的看向了侗安叶护可汗。

　　可汗笑道：“池姑娘，这位是朕的次子，秦青棋。”

　　池予一怔，秦青棋？中原人的名字！

　　他说的是次子，而不是二皇子，取了中原人的名字，有中原人的血统，举手投足间都有正宗的道家礼仪，她点了点头，心中感觉颇古怪，便直接问道：“不知可汗招我来有何要事？”

　　可汗笑道：“中原出云山道法，天下闻名，听闻你乃出云山弟子中的佼佼者，犬子自幼也有道家高人指点，想让姑娘与小儿切磋一下。”

　　池予沉默不言。

　　可汗道：“我知你仙根受创，神识被封，朕答应你，你与青棋切磋一番，无论输赢，朕都给你解开封印。”

　　池予一怔，惊讶的看着他，他能帮她解开神识封印？

　　可汗道：“朕还知道你想参加明日的赌赛，桑吉上师几次三番羞辱于你，你想亲自找桑吉上师复仇；我还知道你小小年纪已经到了炼化神识的阶段，这在你们这一辈的弟子中，乃是至高的佼佼者，而且现在在西域这里的出云山弟子中，还没有哪个能达到你的境界，所以没人能帮你解开神识，只有朕可以。”

　　池予冷漠的看着他，还是一言不发，她的事情他简直了如指掌，所以他的目的不可能只是让她和他儿子切磋。

　　看她冷漠的眼神，可汗微微眯了下眼，道：“你莫非指望净尘帮你？”目光在她眉心的莲花印记上一顿，笑道：“红莲业火！耶输陀罗！净尘法师实在是秒人呢，既隐藏了自己的真实修为，又可美人随侧相伴！然能炼化出红莲业火者已是真佛修为，耶输陀罗又能相伴得了他几时！”

　　他笑了一下又道：“池姑娘，法师已然是真佛，你确定他真会帮你？不惜佛身自甘堕落，放弃正果金身？”

　　池予想到了临走前净尘的一番话，他是怕她会为了解开神识，而胡乱答应可汗的条件才事先告诉她，现在还不到非要如此的时候，到了非要让她复开神识时，他义不容辞的会帮助她，哪怕让他破戒，想着脸不由得一热，心中微觉尴尬。

　　可汗又道：“就算他真的愿渡你入佛，但你别忘了，你是道家传人，真的愿意为了他弃道从佛？还有，佛家弟子是不可通婚生子的，你若入了佛，也是不可能与他在一起的。”

　　看她还是面无表情不言语，可汗脸色不好看了：“你这是不愿意？”

　　池予微笑道：“是无效果，我出云山剑术，是以道为主，剑为辅，方可发挥出云山术的精妙之处，可汗既然知道我仙根受损，神识被封，术既发挥不出，剑自然失神，我又岂是令子的对手。”

　　可汗冷笑道：“姑娘的意思是要朕先为你解开神识切磋才公平？”

　　池予摇摇头道：“不公平。”

　　可汗道：“哼！”

　　池予道：“我神识一开，令子不是我的对手！”

　　可汗一噎，恼怒道：“说来说去，你这是不想解开神识？还是真的只相信净尘的话？”

　　池予道：“这是我的事！与可汗无关。”

　　秦青棋默默的看了眼父亲，微微垂下眼帘唇角微弯，第一次看到尊贵的父亲被噎的样子。

　　可汗冷漠的看着池予半响，才转头看了一眼秦青棋，秦青棋会意，施了一礼退出了大帐。

　　大帐里只剩下侗安叶护可汗和池予，可汗眯着上下打量着池予，眼里意味不明，池予平静的站在原地脚尖都没动一下，平静的任由他打量。

　　可汗突的笑一声，道：“池予你不会是真的对净尘那妖僧动了心吧？”

　　池予一怔，愕然看向他。

　　可汗又哼了一声，道：“十多年未见，想不到你这丫头完全长成了白贤真人那般刻薄的模样。”

　　池予震惊道：“你……你是……”

　　可汗道：“尚起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