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予西行记》斯琦

25、吻

　　晨风阵阵，太阳初升，柔和的阳光照耀在这片空旷的河岸上，蜿蜒曲直的子母河，由西往东流淌，伴着西域的寒风，波涛滚滚的流淌着，将龟兹国和女儿国一分为二，也隔绝了龟兹国和女儿国的一般来往。

　　因为女儿国的特殊，来往女儿国的男性所乘的船只一般都是奉命公干，需要官府的印证方可渡河，否则被拿住了，拿不出官府印证便依女儿国国法处置，轻者将其扣留女儿国入赘充当杂役，重则以偷渡勾引国中女子罪名凌迟处死。

　　望着滚滚流淌的子母河，望着河岸连绵起伏的山丘，池予有些出神，那位晚上使用出云山道术，私自出入女儿国的出云山弟子，她直觉还会出现的。

　　“看得那么入神，你想到对面女儿国去？”耳朵突的一痒，被人轻轻的呼了口热气，还若有似无的舔咬了下她的耳坠。

　　那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动作，池予吃了一惊，又全身酥麻，脚下一软，一时无措，噗通一声她便一头栽进了河里，幸亏这是河岸边，水流并不深，却也让她全身湿透了。

　　净尘似乎也有些意外她会掉到河里，无语的看了看她湿透的全身，无奈一笑道：“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虽然神识被封，基本的防御能力还在呢。”

　　池予有些懵然的坐在水里看着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那边听到动静的明法和明齐匆匆跑过来，看到落水的池予都吃了一惊，听到自家妖僧师父的话无语，这喜欢戏弄人的性子又来了，可把人弄到水里可不好，生病了怎么办？

　　两人急忙伸手想将她拉上岸来。

　　净尘却阻止道：“别拉她，就让她在水里洗洗，把一身别的臭和尚的味道洗了。”

　　明法面带不忍道：“师父，还是回昭怙厘大寺再洗吧，这里水凉天冷，池予会生病的。”

　　净尘板着脸道：“我说现在洗就现在洗，生病了我也能治好她，赶紧把别人的味道洗了，我可忍了一路了，我的人，身上只能留我的味道。”

　　明法：“......”

　　池予淡淡道：“我不是你的人，我是出云山弟子。”

　　净尘冷笑：“你身上烙着我的印记，怎么就不是我的人。”

　　池予抚了抚眉心的莲花印记，想起了他手心的红莲业火，那样的妖艳美丽，道：“等我神识恢复，它自然就消失了。”

　　净尘嗤笑一声：“痴心妄想呢！还是说，你难道是想要逼我在这里彻底把你变成我的人？我倒不介意在这里和你双修，但你得先把那身臭和尚的味道洗了，别废话，快洗。”

　　他瞪了一眼旁边面红耳赤的明法明齐：“你们还想留在这看她洗浴不成？”

　　“善哉善哉！”在他面前，两人连佛号都不敢念，又岂敢违逆他的意思，急急退开了。

　　池予很无奈，他到底有多嫌弃啊，在阿耆理寺里，除了被桑吉碰过她的身体，她一直都是跟他在一起，就是有味道，那也是他自己的味道，何况他调戏她时，可没见他有半分嫌弃。

　　无奈对这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和尚，她看不透他。

　　水很冷，晨风很凉，全身湿透的池予被风吹过，浑身发抖哆嗦起来，她知道她今天肯定会生病的。

　　“清醒了吗？”岸上净尘懒洋洋道。

　　池予抬头看他。

　　净尘不屑道：“多大点事，值得你如此，红莲业火虽然霸道，却也是佛火，业即为障，红莲业火是根据你自身业障而取决于焚烧的程度，你别看是我放火烧了阿耆理寺，伤了那许多人，但那火是看人自燃的，通俗来说，就是看你本身作孽的多少，业障多者，业火就越旺，业障少者，自然遇业火无碍，所以这是他们本身作孽的问题，死活也与我无关，你可别错怪我。”

　　红莲业火是拿来对付妖魔鬼怪的，谁会拿来对付人的。

　　但他看到她神情思虑，只道她仍然在为红莲业火的事耿耿于怀，特意跟她解释，池予点点头，微笑道：“嗯，我知道了。”

　　看到她笑脸，净尘微微松了口气，女人嘛，何况还是修道之人，杀生是他们的戒律，她亲眼看到他杀了那么多人，只怕心里还是很忌讳的，如同“他”，就因为他杀人，才千方百计的想要封印他，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修为力量一起封印起来，虽然对此他从来不屑，但看到她的笑脸，总比看到她行将就木的老道姑脸更愉悦。

　　净尘伸出手道：“嗯，起来吧，水里凉，别真的生病了。”

　　池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水凉了，刚刚是谁说的就是她生病了也能治好她的。

　　看他伸出的手，池予也伸手握住他的手，噗通一声，她一用力便将他也拉下水里。

　　净尘满脸愕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刚刚拉着她的手时，她那冰冷的手让他一个晃神，一时不慎便被她拉下了水。

　　他也浑身湿透却不见丝毫狼狈，凤眸一敛，满眼冷漠的看着她，却见她一副小计得惩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完全是小姑娘的调皮可爱的娇俏模样，不由得笑一声，挑眉道：“你这是邀请我与你鸳鸯戏水？”

　　池予脸一热，却笑意盈盈：“你说是就是吧。”

　　净尘微怔，她这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以往他逗她调戏她时，她虽然每次都被他弄得心笙意动，却总是很坚定的拒绝的，这次她一改常态打什么主意，心下登时起了警铃。

　　池予笑罢不自然撇开脸，耳根微微发红，让她清丽的脸上增添了一丝女儿家的娇羞。

　　净尘一僵，他见过她木然的，羞怒的，恼怒的，微笑的，平静的神色，却从没见过她娇羞的神色，心中微微有些不安！一直以来他是故意逗她，看她羞恼别有一番趣味，可是他真没想过真让她为他心动的，她是修行之人，他是不定之人，逗她戏弄她，是他天性的恶劣根性，他也是知道她不会轻易动心才逗她，可若真把她逗得对他上心了，那就不好玩了，他没想过要毁了她。

　　池予瞥了他一眼，道：“你刚刚答应了我一件事。”

　　净尘心跳一阵狂跳，刚才用膳时，又是他的恶劣根性做怪，看到她和明法明齐都只吃素的，便变着花样逼他们吃肉，明法明齐还好，一直坚持不懈，无论他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肯开荤破戒，但池予就不同，在他威逼利诱着说只要她吃肉就答应她一件事，不论任何事都可以时，她答应了。

　　她真的吃起了肉，还告诉他们，出云山并不禁荤，出云山弟子是可以吃肉的，吃的肉和佛家的三净肉意思差不多，她不是不可以吃肉，只是不爱沾荤而已。

　　所以她是故意的，故意攒着他答应她一件事等在这里吗？

　　净尘心思急转，凤眸流动，看到她微红的脸，一时不知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对他动了心，咽喉里的有些干燥，他试探着：“你……你想要什么？”

　　池予垂眸看着水面上她清晰的倒影，轻轻道：“我想亲你一下。”

　　净尘心里一轰，整个人都懵了，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整个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她真的对他动心了！她真的对他动心了！她真的对他动心了！

　　很糟糕，太糟糕了，从没有过的糟糕！不好，很不好，太不好玩了！

　　河岸上看到师父也摔下河里的明法明齐匆匆赶来看看时，听到这话也懵了，目瞪口呆，待看到池予真的走向师父时，呆若木鸡。

　　糟糕，妖僧师父已经非常不靠谱了，池予又动了凡心，再这样下去净尘法师就得破戒了，可是这也不能怪池予吧，一直以来就是自家师父在勾引她的，她心动了也很正常啊，这该如何是好呢？

　　净尘看到池予垂眸向他走来，第一念头是转身就走，池予一句话让他又立定在原地：“你虽不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可总会言而有信吧，我只是想试一试。”

　　试？她要试什么？试他会不会亲人，还是试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对他动心！

　　净尘没再动，看着她走到他面前站立，她微红的脸颊，迷惘的眼眸，颤抖的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在加速，呼吸似乎都变得沉重了，但他还是笔直站立没有动，静静的看着她踮起脚，双手用力将他脖子按下，然后她冰凉的唇印在他的唇上！她的唇是冰冷的，可是她的舌却是火热的，她火热的舌头钻入了他的嘴里，撬开了他的嘴，缠住了他的舌，她缓缓的闭上了迷惘的眼睛。

　　头脑一懵，脑海一片空白，他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加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抱住了她，也清楚的知道最后不是她缠着他，是他抱着她狠狠亲吻下去，她冰冷的身体刺得他心疼，他想像之前在冰窟那样抱着她，给她温暖，可是那样的冰冷却怎么都捂不热，她就像一具冰雕，慢慢的融化成了水，慢慢的消失了。

　　净尘睁开眼，感觉到怀里抱着的身体火热而滚烫，可是她的唇舌却是冰冷无温的，垂眸见她双目紧闭，脸上一片潮红，已是昏昏欲睡，意识不清了。

　　他俯身抱起了她上岸，浑身湿漉漉的她被风一吹，即使是在意识不清中，仍然瑟瑟发抖，全身的滚烫却没有退去一丝，他蹙眉对旁边依然面红耳赤，呆若木鸡的两个徒弟道：“回去。”

　　明法脸更红了，结巴道：“师父，回……回哪里？昭怙厘大寺吗，这……这样不……不太好的，那是……佛门圣地，您……您是出家人……”

　　净尘默了一下，无奈道：“池予生病了，她全身都湿透，还发着热，回昭怙厘大寺给她换件衣衫，再给她煎副药。”

　　明法明齐一怔：“池予生病了！是了，水那么凉，您非要她在里面洗浴，不生病才怪。”

　　净尘一僵，更无奈了：“你们怎么不拦着！”

　　明法苦着脸：“谁能拦得住您……”他猛的抬头看见师父一脸平静无波的和善模样，惊喜道：“师父，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