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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龟兹国 (三 ) ...

  •   龟兹国派遣的官员已经安排好了马匹车架,在寺庙门口等候。

      净尘拜辞昭怙厘大寺的方丈主持长老们,带着池予和明法明齐,登上官员的马匹车架,往龟兹皇城去了。

      龟兹城比之高昌国,又显繁荣昌盛许多,今日大概因为有盛事,城里男女老幼都欢天喜庆的穿梭在大街小巷里做买做卖,人群里还能看到不少汉人面孔,乃是来往做买卖的汉家商人,与当地的龟兹人混为一体了。

      净尘一行进入龟兹国皇宫时,龟兹国国王已经带着文武官员们,立在殿门前等候多时,待看到净尘长眉凤目,长得丰神俊朗,举手间风姿卓越,投足时风度翩翩,好个中原俊朗的得道圣僧!

      净尘合十行礼:“贫僧净尘,参见国王陛下!”

      听到他说得一口流利的胡语,清润的嗓音,言辞有礼清晰,龟兹国王惊叹一番,急忙还礼道:“圣僧多礼了,寡人多有听闻法师名号,今闻法师西行路经龟兹国,寡人心甚慰,今日得见法师圣容,不愧是中原人物也!法师,宴席已开,请上座。”

      宴席上,净尘与众官员见过后,便入了席开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在席上看到了桑吉。

      桑吉毫不意外的看向净尘,冲着他微笑着合十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目光便肆无忌惮的落在池予身上。

      刚看到她这一身打扮时,他吓了一跳,以为她这么快就恢复神识了,仔细一看,见到她美丽的眼睛里只有单瞳,才松了一口气。

      净尘稍稍偏身,不动声色的将他的视线隔绝,让池予坐在他的身侧。

      桑吉的旁边坐着一位僧人,从国王对他的敬意,俨然是位地位高尚的高僧,从净尘进来入席,他也只是合十点头,然后就一副倨傲的神情端坐,全然不把净尘放在眼里的样子。

      宴席上,龟兹王特意为净尘送上一份三净肉和素酒。

      净尘合十推辞道:“阿弥陀佛,陛下,贫僧乃持素。”

      龟兹王笑道:“寡人知道,此乃三净肉和素酒,法师但用无防。”

      净尘道:“贫僧持戒已久,不食荤腥不饮酒。”

      龟兹王一怔,笑道:“法师,修佛虽是要追求天国的极乐世界,但也不能舍弃凡间的魅力,您看您身边美丽的耶输陀罗,她虽一心追随法师身边悟佛,却也是您身边最亲密的伴侣,悟佛与享乐并不冲突。”

      净尘含笑不语,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认可,问池予道:“你可要食荤?”

      池予摇摇头,出云山虽不禁荤,但弟子们都是食素比较多。

      看他们如此,龟兹王也不为难他,劝诫了一番还是顺了他,撤了三净肉换上全素斋。

      龟兹国尊崇佛法,却也乐于乐舞,宴席上少不了歌舞助兴,但净尘他们都想不到,龟兹国的乐舞在龟兹国里,竟有如此大的地位和魅力。

      那异国风情的欢快乐声响起,舞姬们开始伴随乐声翩翩起舞。

      华丽秀美的舞服,丰满圆润的身段,妩媚动人的舞姿,舞姬们欢快的扭动着手臂腰肢炫舞,席上的看众个个都如痴如醉的欣赏着,看到动情处,更是摇头晃脑的打着拍子。

      国王如是,官员们如是,在场的僧侣看众也如是。

      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乐舞,看到妙处就情不自禁的念起了佛经,在他们虔诚的眼里,或许佛法和乐舞已经融为了一体。

      明法和明齐不懂他们对佛法和乐舞的虔诚,怪异的面面相觑。

      净尘的目光瞥了一眼如痴如醉的国王,又看了一眼席上某位突出的官员,他大概知道了在此时的龟兹国,这官员才是真正决定国事的人。

      那官员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转目向净尘看去。

      净尘合十含笑点头,那官员眼睛微微一眯,也点头一笑,还了一礼,他眼里虽也为乐舞目不转睛,却不似他人般如痴如醉。

      乐舞仍然欢快的舞动着,宴席还未结束。

      池予眼里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

      净尘问道:“怎么了?”

      池予眨了眨眼,用只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法师,你看这里的人头部为什么都是扁平的?”

      净尘微笑道:“龟兹人以扁平为美,他们不论是皇亲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在孩子小的时候,都会用木板夹裹脑袋,使其成扁平之状。”

      池予一愕:“这……还有这样奇特的风俗习惯?”

      净尘笑道:“如同古时大汉时期,女子以裹脚为美同理。”

      池予无言以对。

      两人正说着话,乐舞暂停了一段落,龟兹王举杯邀请众人饮酒。

      净尘因为不饮酒,便以茶代酒。

      一轮酒后,乐舞待要再起,桑吉身边的僧人突的看向净尘,道:“听闻净尘法师从东土中原来,要往西方拜佛求学真经?”

      净尘道:“是,佛法无边,贫僧云游四海,便为学习大乘高深佛法。”

      那僧人道:“净尘和尚你一到龟兹,便往昭怙厘大寺拜访,怎的,昭怙厘大寺的高僧所识,都不如和尚你意,还要执意去往西方天竺?”

      净尘合十道:“敢问大师可是国师木伊摩塔大师?”

      “僧正是木伊摩塔。”

      净尘道:“国师,幸会!”

      木伊摩塔又道:“听闻你东土中原的佛经,俱是鸠摩罗什法师当年所译之经,和尚你有此修为尚且不远千里到此求学佛法,足见你虔诚之意,尚若昭怙厘大寺的佛经不能满足,我处还有《杂心》、《俱舍》、《毗婆沙论》等一切皆有,足够学之足得,不需辛苦西涉。”

      净尘微微一笑,在昭怙厘大寺里,老长老曾经和他提过这位国师木伊摩塔大师,他曾在天竺学佛法二十余年,自觉对佛经有深度感悟,回到龟兹国后,即被请为国师。

      经长老提醒,净尘才知道龟兹国还有一位曾深度接触佛法的高僧,他持着恭敬急切的拜访之心,欲要见见这位国师,只是闻名不如见面,木伊摩塔国师因为他先拜访昭怙厘大寺,而不是先拜访他,而见罪于他,还说出如此狂妄自大的话,或许只是言过其实了。

      当下净尘反问道:“国师处可有《瑜伽论》否?”

      木伊摩塔傲然道:“中原佛门落后了,你无需要问这部错误的经书,我们真正的佛门弟子根本不会学这部经书。”

      净尘微微挑眉,淡淡道:“您刚才提到的那些《杂心论》、《俱舍论》、《毗婆沙论》我们中土都有,遗憾的是,贫僧觉得它们所讲述的佛理比较粗疏浅显,还不是最高深的佛法。正是因为如此,我辈弟子才西行求法,求学《瑜伽论》。”

      他顿了顿,有些凛然却揶揄道:“《瑜伽》者,乃是后身菩萨弥勒所说,国师谓其错误,岂不惧无底枉坑也?”

      木伊摩塔一僵,有些懵了,《瑜伽论》乃是后身菩萨弥勒佛亲口所传,他一个后辈僧人却胆大包天指责佛陀所言之书是错误的,实在是……

      他冷汗津津的看了看净尘一脸平静无波的样子,强行镇定下来,轻了轻喉咙,转移话题道:“和尚,《毗婆沙论》这几部经书,你完全懂否?又岂可说它不高深呢?”

      净尘抿唇笑道:“国师完全懂否?”

      木伊摩塔又一僵,殿上俱是皇亲贵族,高官高僧,他身为一国之师,曾在天竺佛地学法二十几年,怎能连《毗婆沙论》都不懂,乃点头道:“僧自然尽懂!”

      净尘合十一礼,道:“贫僧向国师请教了。”

      原本一直紧张的看着师父,和木伊摩塔国师辩论的明法和明齐,此时相视一眼,露出了笑容,跟在师父身边多年,师父在佛法经书的辩论上,是从来没有输过的。

      旁边池予看着净尘从容不迫,娓娓而谈,侃侃而说的论谈经法,他举手投足间俱是自信,一言一行全然沉稳干练,自释其魅力,她从来没见过有个僧人,能如此魅惑众生,他以他一人的论佛,辩得木伊摩塔哑口无言。

      木伊摩塔面红耳赤,有些骑虎难下,他根本想不到如此佛法落后的中原,竟然还有如此深通佛理之人,他被辩得全然无法接口,又恐如此下去他就完全一败涂地,下不来台,最后只得仗着身份和辈分,斥道:“《俱舍论》《毗婆沙论》里本无此语,法师休要胡言。”

      净尘闻言啼笑皆非,含笑不语。

      木伊摩塔松了口气,正待说几句好话挽回面子时,突的一人说道:“净尘法师所言俱是论里经文,并无说错。”

      众人一看,却是龟兹王的叔父智月大师。

      木伊摩塔登时脸一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智月道:“无需多言,取本经书对照一下,便知对错。”

      木伊摩塔闻言大怒,一把推到了案桌,拂袖而去。

      僧人最基本的功课就是把经文背诵出来,把经文倒背如流的更是大有人在,如今这辩论沦落到要对经书对照对错,已经是大失身份的事,木伊摩塔不走,就真的完全名声扫地了。

      这一场辩论净尘大获全胜,自此龟兹国里,再无人不敬净尘法师!

      席终,龟兹王邀请净尘留宿皇宫,向他请教。

      净尘婉拒了,他答应了池予要陪她观赏龟兹国盛会,桑吉在此,他又岂能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龟兹国王诚恳再次邀请:“恳请法师多留几日,我国每年此时都会举行佛事盛会,届时全国的民众和僧侣寺庙,会普天同贺,法师何不留下观赏?”

      净尘闻言忍不住看向池予,池予也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含笑道:“如此贫僧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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