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尽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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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哥哥，不必再送了，有绿儿在，叶儿自己可以的。”在紫苑前的花间小道上，宁叶微笑道。
“叶儿，你曾经也是学乐出生，不妨多让祀乐师来陪你。”
“那是自然，丝姐姐的音乐造诣很是出色，叶儿定会虚心求教。”
昊熠摸了摸宁叶的头，随后便在宁叶的目送下离去了。
“小姐，那位祀乐师是谁啊？宫中似乎没有这个人吧。”绿儿迎了上来，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宁叶，不解道。
“是丝姑娘，熠哥哥刚刚册封完不久。”宁叶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咦？皇上不是和小姐一同出去么，怎么会扯到这个丝姑娘呢？”看着自家小姐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愁容，绿儿顿时有些不平。“话说，这个‘丝’姑娘风评可不好了，宫中人都说，她老是和尚大人、秦大人混在一块，作为一个女子，说出去多……”
“绿儿，罢了，说到底她还救了我一命。”说罢，宁叶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曾经的她，没有出色的天赋和能力，琵琶是姐姐亲手教与她的，也是她一点一滴努力着才有今天的水平。
她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脱离了重负，忽如其来的幸福让她觉得不真实……凭空出现了一个关心她的轩大哥，还有一个爱护她的熠哥哥；她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遇见昊熠时他的表情，是慌乱抑或惊愕？他冲上来，紧紧地拥住她，口中念着她所不认识的名字。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源于她的姐姐。她不知道为何姐姐七岁时会无故失踪，为何将名字改成了“殇璃”。她只知道，继姐姐之后，有人会爱她，疼她了，不会像她们糊口之地那样逼迫她，打骂她。
哪怕她心里知道，她不过是姐姐的代替品……或许连代替品也不是。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忽然闯入的怪异女子打破了这一切？
她不懂，她何以嫉妒、羡慕一个不知礼义廉耻的黑发女子。她从来不知道熠哥哥会古琴，更不知道他演奏时孑然不同的气质……她不知道，作为皇上的熠哥哥、是护卫的轩大哥，和那个名为‘丝’的异族女子，明明是不论身份，地位都相距甚远的三个人，却仿如相识已久的知己，音律配合紧密有致，让她丝毫无法……介入。
“……我家小姐好可怜，若是大小姐知道了，肯定会为小姐出头的，是不是啊，小姐？小姐？”绿儿唤了半天，也不见宁叶有何反应。“小姐！”
“哎？绿儿，叫得那么大声，吓到我了。”宁叶回过了神来，反而有些咳嗽。
“不好，小姐又受凉了，快些进屋！”绿儿扶着宁叶进了内室坐下，“手炉、手炉……啊，在这！”
看着绿儿忙碌的身影，宁叶有些好笑，那孩子，用得着急成那样么？
她缓缓侧躺下，褐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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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院内。
“紫芒！”
黑色的身影瞬间飘落在昊熠身侧，黑色的头巾又重新将头脸蒙好了。
“哼……想不到凭你这榆木脑袋，任务倒也算完成。”
辰轩依旧维持着颔首的姿势，不曾动弹。
“似乎此次出行，你未曾如实奉告罢。”昊熠微眯双眼，眼神钉在了辰轩的脸上。
“属下不敢。”
“哼。先不说你和丝……竹之间发生过什么，她对你倒是上心。”
“今日是属下僭越了。”辰轩不疾不徐道。
“朕赐她‘丝竹’之封号也不过是拿得上台面乐师，说白了她不过是个伶人。”
“皇上莫要忘记，宁叶是优伶出生，璃儿也……”
一簇火焰瞬间燃于辰轩面前。
“‘璃儿’是你能叫的？！你别忘了，璃儿她……”昊熠的表情瞬间变了，那簇火焰四散开来，纷纷射向了辰轩的肩，腿，最后直穿他的腹部。
辰轩依旧没有移动半分，只是他抬起了头，迎上了昊熠怨恨的目光。
“你！”昊熠咬着这个字，伸手覆上辰轩的脸面，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一瞬间，他甚至有想要杀死紫芒的冲动。指缝间，似乎还能感到辰轩平淡无波的眼神，那是一种对自身灵魂已判过死刑的眼神。
只要他将力量向右手稍微凝聚，紫芒的头想必会爆裂而亡，那样，那双可憎的蓝眸也就可以消失了罢……
只是下一刻，红眸中的杀意便已收敛，昊熠眼神微侧。
一股劲风擦过身侧，将昊熠手下之人卷退了五步，空中传来铃铛的急响。
嗤笑一声，昊熠收回手掌，用绢布擦拭手心后扔开。
“都说过不许打架的，怎么没人听？”那抹橙黄一落在了他们二人之间。她双手叉腰，灵动的大眼里尽是对昊熠不满，“别看我家木头老实就总是欺负他，只有我才可以欺负他知道不，冰——山——”顺便宣示下辰轩的所有权。
“百池，退下。”辰轩冷然道。
“木头！可是他……”百池鼓着腮帮，还嘟起了小嘴。
“让你办的事情办完了么？”他虽是对百池说话，可是眼神并未离开昊熠的，甚至带着挑衅。
“没有，可是……”
“那就继续去做！”
百池看了看辰轩，又看了看昊熠，发现二人根本都忽视她的存在。登时一股气窜了上来，气得她直跺脚。
“讨厌！你们一个二个都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说清楚，明明都需要对方的，可是见面却和见到仇人一样！什么跟什么嘛！”她满面怒容，眼中却闪过狡黠。
待对峙的二人反应过来，额头都被贴上了符纸。
“啦啦啦，天才百池的自制神符~”百池手舞足蹈地跳出了危险范围。“你们别瞪我啊，让我介绍神符的功效先~”
那两道“神符”被无语的二人先后扯下，只是离额的那一刻化为了流光不见了。
“哎？我忘记说了也，撕破的那一瞬法术就会发动。”面对四道杀人眼神的百池完全置身于度外，扳着指头自顾自说着，“冰山的是封印符，顾名思义就是……（以下省略几百字）。而木头的神符当然是避火符啦~这样就不怕烧了啊！我最近发明的说~”
“百！池！最近把时间都花在此了？！”辰轩握拳怒道。
“这个……那个……我先走一步。”百池扮了一个鬼脸，转身急行。
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心平气和地好好聊聊了吧。
她果然是个人才，这回总做对了吧，师傅。嘻嘻……
余下的场面顿时有些冷。
“若无何事，属下告退。”辰轩飘然转身。
“若是事关璃儿，你是否都会毫不犹豫？”昊熠偏过头，不再看他。
“牵扯无关之人，抑或是你的作风如此？”他顿了顿离去的脚步。
“无关？哼，告诉你亦无妨，可知道祀苑的白狐？”
“……”
“就是宴会当晚下臣的贡品，也是冲撞叶儿的那一只，亦是……被我杀死的那一只。”昊熠的眼神转而看着辰轩留给自己的后背，试图想要看清什么。
“是又如何？”
“有一本书册，不似我朝用线装订，反道像是自成一体，棕色为面，金色镶边。”看着辰轩的背影，昊熠刻意加重了语气，“不要告诉朕，你未曾在她那里看到过？”
看辰轩不语，昊熠移步于他身前，仰头道：“奇异的法术，记载法术的书册，再度复活的白狐……还须朕作解释么？”
“你到现在还抱着那种荒谬的想法？”辰轩出声道。
“何为荒谬？若是能够使璃儿复活，那必然是正确的！”昊熠眼神陡变，猛地捏住辰轩的肩胛。“还是说，你对其心生怜悯？同情？庇护？抑或……你爱上她了？竟会为她辩解？这简直就是朕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你对璃儿的情，就如此的脆弱，如此不堪一击吗！”
黑巾下的脸上不知是何种表情，只是他袖中的双手，早已握成双拳，手心甚至沁出了血丝。
夕阳斜晖，气氛却有如冰窖。
看着辰轩紧闭的双眼，昊熠不由得嗤笑起来。“朕到忘了，‘紫芒’在民间也是众女口中津津乐道的俊逸男子。这点色相或许还有真有其可用之地。今日，去你该去之地，不要让朕看到你。”
说罢，昊熠冷哼而去。
伤口总是会止血愈合的。
只是他，殇辰轩，无论如何也不想以内力止血。
强咽下一口腥甜，苦笑顿时在唇边蔓延。
昊熠的意思，是让他去找她么？是让他去骗她？骗取那个昊熠执意幻想着的复活法术？
璃儿若是真的活了过来，那还是璃儿本身吗？
莫不是他意识已经模糊？明明神智无比的清晰。那为何他会来到了祀苑的跟前？
轻轻靠在了门缘上，辰轩缓缓闭上了眼睛。
院内不时传来清甜的笑声，还有……还有……
“忆，你又怎么了？不会是被我折磨的没辙了吧。”
定是她在与白狐嬉闹……
“那里有什么让你这么好奇啊？”拉克西丝的声音从墙内传来。
“吱呀”的开门声响起，拉克西丝随着白狐探出头来，环顾了四周，却是空空如也。
“好嘛，你个小东西，又耍我是不是！”拉克西丝佯作生气的模样。
“呜~呜呜~”小狐跳到了花圃的旁边，小小的鼻子来回嗅着，还拱了拱它面前的花草。
“咦？”小狐它平时哪会这样啊，且看它在干什么。拉克西丝走了过去，蹲下身子。
小狐看了看它的主人，然后用头直指它先前拱过的地方，口中“呜呜”不断。
“深黑色的，和周围的泥土颜色有些不大一样呢。”拉克西丝拈了点泥土在手上，顺便也拿了点闻了闻，不由得蹙眉。
血……似乎还未凝固……
‘快到了，就在前面哦，我的专属小屋。咦？这地面是什么啊，一小块一小块的，记得昨晚没有下雨啊，而且，颜色还很深也……’
‘不要伤了轩哥哥！’
‘轩哥哥，你受伤了，不要再打了！’
‘轩哥哥，你怎么了，啊！怎么浑身都是血……’
……
她怎会忆起这些。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拉克西丝拍了拍衣褶站起身来。
“就你淘气。”拉克西丝顺带着抱起小狐，点了点它小小的鼻子。
白狐不满地哼叫了一声，挣扎地落地，几个跳跃便上了眼前的大树。
“忆！”拉克西丝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在小忆白色的毛发下，那身黑衣反而显眼异常。
“轩哥哥？哎？不要走……轩——”
只是一瞬就够了，辰轩震了震，背对着她从树上轻落了下来，神色间却是矛盾而复杂。
“受伤的人就要进屋才是，哎~反抗无效，跟着我走。”拉克西丝抓起辰轩的手就往院内走去。
“你好好坐着，等我哦！没有我的许可，不准离开椅子！”越看那头黑巾越是不顺眼，拉克西丝几下就解开扯掉了。“如果不是认识你，还以为你是要来杀我的刺客呢！等着啊，绝对不许动。”一边说着拉克西丝一边掉头向外跑去。
没过多久，拉克西丝抱着一个坛子回来了。看着坐在那没有动的辰轩，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口中喃喃着‘纱布’，又进了内室。
在一阵撕裂纱绸之类的声音响完后，拉克西丝捧着一堆淡蓝色的布条出来了。
观摩了半天的拉克西丝终于放弃了，向辰轩问道：“你到底伤在哪里啊？黑色的衣服上，就算是找破裂的地方都很难也。”
“不必了。”辰轩面无表情的说道。
“什么‘不必了’，受了伤就要马上救治，别以为让它们都结成伤疤之后很帅很好看！”额……她在说什么啊。辰轩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了，她还用着老一套来对付他的伤口，未免也太……
“……两肩。”
“啊？呵呵，早说不就好了。”边说着拉克西丝就开始动手。
“只是曾经……有人说过同样的话。”辰轩古铜色的脸上有种可疑的红。
“啊哈哈……巧合巧合。”拉克西丝打着哈哈。
“是啊，只是巧合而已。”
拉克西丝伸手去拉辰轩的衣襟，被他只手捉住。
“只有把衣服脱了才能用包扎上药啊，反正……”赶紧打住自己将要说下去的骇人听闻的话，话锋一转，“反正先前我也帮你包扎过手臂，没什么差别……”
“我自己来。”辰轩抢过她手中的‘纱布’，向屋内别间走去。
“这个拿着。”拉克西丝递过酒坛。“用这个在伤口上清洗……”
“可以消毒。”他接过酒坛，疾步离去了。
拉克西丝在原地有些呆愣。
他怎么知道酒可以‘消毒’？
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连神态举止甚至是口吻都会到相差无几的程度？他一定是意识不清了，一定是的……
看着辰轩提着酒坛走了出来，拉克西丝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轩哥哥，我们不如一起喝酒吧！”
“我从不沾酒。”
“是哦，殇卫要时刻保持着清醒……”
“只限今日，我陪你。”只是喝酒的话，凭他的内力应该无事。更何况，昊熠之前所言，是给他今日的时间，用来……接近她。
“恩！”拉克西丝本来无奈的神色瞬间生动了起来，欢快地出门寻酒去了。
所以，她没有看到，身后之人，矛盾而又痛苦的眼神。
小知识：
（伶人、优伶、倡优、俳优等都是中国古代以乐舞谐戏为业的艺人的统称）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尽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