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满闲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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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哥哥，那个虫草究竟长得什么样子？”拉克西丝歪着脑袋，鬓边的白色丝带顺着黑绸般的发丝滑下来。
辰轩从怀中掏出羊皮纸递给拉克西丝，然后直盯着拉克西丝双眼不放：“为什以此称呼？”
“啊？”展开羊皮纸看着那奇怪的花样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我的称呼。”辰轩追问。
“这个……”拉克西丝一愣，才发现自己似乎忘记隐藏了。“哈哈，莫非小女子僭越了，紫芒大人？”发现辰轩以怀疑的神色死盯着自己，拉克西丝打着哈哈。
果不其然的一皱眉，辰轩听得别扭：“不要称我‘紫芒’。”
“为什么？这才是广大人民对你的尊称吧，昊熠不也是。”
“你……也只有你才会把皇上的名讳和我的名字直呼出口。”
“这个……哈哈，哈哈。”总不能说她已经叫顺口了吧。“昊……皇上他平日都用……术法吗？”
“那日在八角寒苑，皇上早就知道，故而试你？我也早该知道，皇上不可能派一个武功全无的人来的。”
拉克西丝不满地努着嘴。
“那次交手几乎要了我的命！他丝毫不手下留情，不过，若是他用的是武功，对于我来说就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了。他为何不用武功，反而绕那么大弯子用法术，而且，似乎用剑丝毫不带剑气？”拉克西丝拖着腮。
辰轩神色不可觉察的一变。
皇上没有内力……至那次事情过后，他唯恐增加一丝内力去消耗其体内的法术之力。
不知是他故意不练内力，抑或是他根本无法内息循环。
“搞不明白……咦，轩哥哥，你出汗了。”这冰天雪地的，怎么会？
“没事！”
拉克西丝掏出丝帕想要拭去他额迹的薄汗，却被他慌忙的躲开。
“太热而已，我出去透下气。”辰轩急急起身出了洞穴。
拉克西丝怎么看都觉得不对，这轩哥哥的借口实在是太逊了，而且，他的脸色……
追出去的拉克西丝有些跟不上辰轩的步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影渐渐远去，几乎和远处的树同般大小。
“轩哥哥！”看着那黑影直直倒下，拉克西丝再也顾不了什么，飞快冲了过去。
惯性顺着雪地的湿滑摔倒在了辰轩的身旁，可以看到他本就碎裂的衣衫下，肌肉异常的紧绷，他痛苦的双手抱头蜷在雪地上，昨日才束好的头发混着雪子，凌乱不堪。
“你……走！”辰轩伏在雪地上，勉强的起身晃了几步，又重重跌入雪地，溅起几丝寒意。
他蓝色的眸子里窜起了一丝紫黑，蓝色加深了。
“不走！怎么回事？”心下慌乱，想到了前日客栈中的情境，登时明白：“难道是那个什么血虫？！”
辰轩哆嗦地摸出怀中的短剑，作势要刺向大腿，被拉克西丝急急握住。
幸好此时的他用不了什么力气，否则她根本拦不下来。
扶住他冰冷而颤抖的肩膀，不顾他挣扎狂乱的表情，拉克西丝将右手抵他的背心，缓缓输送着黑暗的能量。尤记得他本身对她的力量并不排斥。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了辰轩的大脑，只是那稍纵即逝的感觉在他想要伸出手抓住之时就消失不见了。
“太好了，轩哥哥清醒了，好点了没。”
辰轩张了张口，好不容易发出的嘶哑单音让他一愣。
“歇息一下，听我的，如果同意的话就眨眼，不同意睁大眼睛。”
“……”
“听懂没有……快眨眼。”
透过凌乱的紫发，某人犹豫半晌，蓝眸眨了一下。
“作为我相信你的报酬……”拉克西丝拉长音。“请你暂时的相信我吧。”
一阵温暖涌上了辰轩心头。
“我大概知道血虫的位置，只是手脚不够快。我指哪里你就用这短剑划一道口子，明白？”
辰轩无奈地在拉克西丝的瞪视下再次眨眼。
“恢复力气没？好了我就开始啦。”
看到辰轩手握剑柄眨了眨眼，拉克西丝压下想要大笑的念头，正了正眼色，细细感受着自己黑暗力量在他体内的流动方向，指出几处，辰轩都极快而准确地划出了口子。出奇的是，这几处都在他的手臂之上。
深红的血水顺着手臂滑落，但是在接触到寒冷的空气后就开始凝结，只有悉数几滴落在了惨白的雪地之上，犹如点点红梅。
“这样不行，血根本就放不出来。”拉克西丝急得额头冒汗，手心全湿了，还微微地发颤。
那可恨的庸医！
对了！那庸医说过，她的血比他的还适合养虫。
她咬了咬发干的嘴唇，比划着自己的手臂：“这里，快划。”
辰轩睁大了眼睛，只是手上并没有动作。
“你睁眼睛干什么，叫你划你就划！”
某人开始一边摇头一边睁大眼睛，那曾板着的脸在现在看来，不是一般的滑稽。
“……不。”辰轩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拉克西丝回瞪辰轩，一把抓住短剑，却是怎么也不能从他手中拔出。
“听我的！快放手，要么就划我的手。”
二人握住短剑的手都互不相让，大眼瞪小眼之下，拉克西丝得空的那只手往剑刃上一擦，她雪白的手臂上顿时拉出一道伤口，鲜血缓缓流出，却丝毫没有凝固的趋势。
辰轩瞪大了眼睛，出手欲点住拉克西丝伤口不远的穴位止血，却被她拦住。
“别和我的血过不去，你越是不愿我的血就流的越多，你看是让我流光血呢还是用在你身上？”
看着辰轩紧蹙眉头，却没有明显的拒绝，拉克西丝在心底舒了口气。
拉克西丝抬了抬受伤的胳膊，将自己的血洒在离辰轩伤口不远的地方。
一滴、两滴……仿佛渐渐汇成了一道红色的溪流，最终洒落在雪地上，深陷下去。
辰轩先前所划的伤口本已凝血，却在拉克西丝的血流过之后，淌出了黄稠的液体。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到液体中乳白色东西在蠕动。
“差不多了。”拉克西丝雀跃着，看着自己伤口的血开始自然凝结，不由握着短剑再划伤自己，强忍着疼痛的辰轩一声不吭，那女子雪白胳膊上的红痕从刺目变得柔和，似乎渐渐与雪地上的红艳融为一体，朦胧而诡艳。
待到血虫顺着血流的方向爬到了雪地之上，拉克西丝一边数着数目一边狠狠盯着落地的白虫，比那晚见到的起码肥了一圈。
“五只！”拉克西丝将短剑一撇，跺脚直踩地上那些恶心的吸血虫。“我踩死你！让轩哥哥这么痛苦，踩死你，哼！”
渐渐恢复意识的辰轩看着这一出，眼中含笑，甚至带着一丝宠溺。
他轻咳一声，打断了踩得兴奋的拉克西丝。
“轩哥哥！好点没？”半蹲着想要扶起地上的辰轩，谁知反到是她自己开始头晕，不由得闭上眼睛甩甩头。
“你就不会担心你自己吗！”忽视手臂上惨不忍睹的血痕，扶紧拉克西丝，恍然间地上的几处褐色闯入了他的眼眸。
缓过来的拉克西丝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好奇得看着他轻轻刨开地面上的浅雪，露出了褐色细长却可爱的小型单叶。
“这个是什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虫草。”
“真的吗？”拉克西丝迫不及待地接手了辰轩那轻而慢的动作，将虫草挖了出来，却在‘啊’的一声后将它扔了出去。
“怎么？”辰轩被高分贝叫声吸引过去。
“那药草怎么下面还有虫子！”拉克西丝跳出老远，指着被她扔在地的药草。
“没事，是药草本体而已，早已死了。”
“不管，交给你了，我先回洞生火。”
“……”与之前的血虫相较之，好像没得比吧，怎么先前没看到她害怕？辰轩纳闷。
噙着莫名的笑意，辰轩轻摇着头，开始了他收集虫草的任务。
“明日就返程吧。”时间差不多了，若是回程，也足矣。
扑哧——
对上拉克西丝忍笑的表情，辰轩有些莫名。
“那个……我忍不住。哈哈，今天轩哥哥超级搞笑，呵~”
“被血虫所扰很好笑吗？”辰轩不满。
“哈哈……先是狂眨眼，然后，噗……睁着‘可怜’而又‘无辜’的眼睛，那表情真是好笑，哈哈。”
辰轩的脸渐渐黑了下去。“还不是你说的，哪来的那些鬼点子！”
“可没想到你真的会做啊，轩哥哥是白痴！”
“你！”辰轩拿眼前这个人丝毫没有办法，伸手弹了一下她的前额，满意地看到她抱头呼痛。
他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
“要记得改称呼！”
“为什么？‘轩哥哥’挺好的。而且很亲切。”
“不行。”
……
所余下的时间足够回敥祈了，只是，有人正莫名的生着闷气。
再一次领略到了什么叫做轩师兄的执着。不论是作为殇璃的她，抑或是拉克西丝，都深深感受到了辰轩特有的执拗。
殇璃不许叫辰轩作“轩师兄”，故而只能叫他轩哥哥。
而拉克西丝则不能称他“轩哥哥”。
那她要怎么叫他？
有时候，这个成熟理智的男子比一个孩子还要难缠。
看着辰轩策马奔腾的背影，拉克西丝有些无奈的笑着。
真是……他也不给她点提示，到底要怎么称呼才是？更何况她无论是在心里还是在现实，早已叫惯了他“轩哥哥”。
直至有一天拉克西丝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你究竟是生的哪门子气啊，轩……大哥。”情急之下换了个称呼，和宁叶同个称呼总没错了吧。
谁知坐在对面的辰轩干脆地放下了手中的食物，转身上马。
“哎？等等，我还没有吃完！”哭丧着脸的拉克西丝可怜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不舍地看了看手中没吃几口的食物，只得下定决心一扔，翻身上马。
“等我呀——”
凄惨的叫声飘荡在空旷的草原上。
只是她看不见，他脸上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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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宫门终于在几天的奋斗下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拉克西丝果然还是喜欢四季如春的敥祈啊，只是，眼前这个人不论她如何的奋斗还是难以融化的冷着脸，真怀疑他是不是去了趟雪原就被那儿的温度给冷冻了。
浩荡的迎接仪式对面，再次看到了相隔很久了的人不掩激动的脸。
昊熠飞快的迎了上来，接过了辰轩躬身献上的草药，吩咐了太医，之后对辰轩和拉克西丝丝毫不闻不问就摆架离开了。
“为什么连赏赐都没有？”拉克西丝郁闷地揉了揉浑身要散架的筋骨。
辰轩还是一言不发。
“木头！”百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让辰轩一直保持的冰块脸上出现了‘裂痕’。“走这么久，有没有想我啊？走，带你去看好东西。”
看到了百池放大在面前的笑脸，辰轩难得地没有躲开，反而顺着百池拉扯的方向走开。
“等等！”拉克西丝心里那个憋闷。“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百池看了看身边停下脚步的辰轩，在看了看身后有些脸红的拉克西丝，一脸不解：“木头？好嘛，你红杏出墙！”
拉克西丝尴尬的站在那，手扭捏的搅着衣摆，低着头，双眼却不时瞟向辰轩。
“……”
良久的寂静下，眼看辰轩作势要走，拉克西丝憋红着小脸，大喊道：“轩——”
她仿佛用尽了力气才喊出口，热气一股脑地往脸上冒。
“那个，我，我先走了。”拉克西丝捂着有些烫的双颊，一溜烟地抛开了。
“咦？木头，你在笑也！”百池看着辰轩上钩的嘴角，不可思议道。“笑起来好好看。”说着趁辰轩还在傻笑的空挡，‘吧唧’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百池！”辰轩怒瞪。
“这你是消失一个月的补贴！”
皇宫宽大的广场上再次上演了猫捉老鼠的大战。
“唉唉，我脸红什么？”拉克西丝拍着自己发热的脸颊。
跑得飞快的她没有注意到走到了何处，只是看到了不远如帷盖的树荫下，露出了亭子一脚，还可以听到些谈话声。
好奇心总是会勾起拉克西丝的兴趣，先前怪异的感觉瞬间被她抛到了脑后。
只见许多大臣或是宾客围着一人道贺，那人一袭青衣，面色如水，丝毫不含糊的一一作揖。
拉克西丝躲在假山后瞧着，几片落花随风而荡，落到她肩头。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作为秦禅的朋友，还是很想上前道贺。只是这宫中，她这位榜首的位置形同虚设，没有人瞧得起她这名女子，就此出去似乎不妥。
犹豫的当头，那些道贺的臣子宾客也就散的差不多了。
拉克西丝干脆决定等那些人走完，自己再去找秦禅。
她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发现原地只空留秦禅一人。
拉克西丝就抬脚准备跳出假山，却听到了那缓如落花般落寞的叹息。
“闲庭诸役散，花落人未扫。”
青衫随风，那少年孑然而立，抬手拈住一簇落花，神情却有黯然而飘渺。
拉克西丝抬脚的动作僵了僵，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假山的乱石所绊，跌撞地摔了出去。
手习惯性地撑地稳住身形，却免不了擦伤。拉克西丝呼痛声顿时破坏了眼前美景与哀伤的氛围。
“是你。”青衫翻飞的衣摆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身前。
摔倒在地的拉克西丝起身对上少年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我不是躲在这里……不对，我准备出去的……”拉克西丝语无伦次的解释着，而此时，一片雪白忽然撞进视线里。
“哇，小忆！小忆怎么会在你这里？”
白狐欢快地舔着拉克西丝的脸颊，发出呜呜的可爱叫声。
“你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它不时跑来找我。”
“呵呵，谢谢你照顾它。对了，那么多官员来跟你贺喜，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只是升了官职。”
“好厉害，我有些羡慕。”
“……阿谀的，谄媚的，有的还是暗自来较劲的，有什么好羡慕。”
拉克西丝看着他一脸厌烦，顿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换个话题。
“对了，小忆它，就是这小狐，我很好奇它为什么对昊……皇上也是百般亲近，它明明很认生的，而且还是被皇上重伤。”
秦禅的双眼好似越过了拉克西丝望到了远处，良久才道：“不论它是不是被皇上所杀，关键是灵魂的问题。”
他抚摸着白狐软软的毛发，不去看一脸迷惑的拉克西丝，闭了闭眼。
“没什么。”
“啊，我不明白，能解释清楚点吗？”
落花凌乱地划过二人之间，拉克西丝看着不发一言的秦禅，觉得他虚无飘渺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刻意的怜悯。
“不说就算了，反正我多半也听不懂。”无所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想到这里的拉克西丝又恢复了平和的笑容，转身之前看了看眼前这个迷样的少年，脱口而出：“庭前落花地，不扫待知音。”
小狐一蹦一跳地追上它主人的脚步，在落花之境里湮没了身影。
秦禅叹了口气。
“狐狸是很有灵性的动物，纵使是杀了它的人，身上有和你相同的灵魂气息，又怎么会不心生亲近呢？”
……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满闲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