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彼岸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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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不论他是生是死，健康抑或疾病，世间的日月早晚却依旧更替；生命的本意到底是存在的意义，还是应该不复存在？这对于一些不老不死的生命来说，死亡是个多么遥远的叹息……
殇璃她静静的缩在墙角，眼前不断的晃过三师兄死去时的面容……死，可怕吗？也许对于她来说并不可怕，因为她活的已经太久了，久到忘记了‘死’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然而，身边曾经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甚至有些傻乎乎的的人就这样死去了，这叫殇璃如何能够接受？她害怕着，害怕着身边的人失去生息。
五天后的一个朝晨，一个碧色的身影出现在殇璃所在的殿内。
“你原来就是这样装可怜以博得祈煜怜惜的吗？啧啧……真是不识好歹。”芷洛捏起殇璃的下巴，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心中腾起阵阵杀意。
“让你在失神之时去死未免也太便宜你了。”芷洛伸出纤纤玉手，将如木偶般的殇璃甩到地上，狠狠地按在殇璃的头顶。“让我看看，你有些什么样的狐媚记忆吧，居然让那么多人为你丢了魂——顺便再好心的“救你”一番，让你分清什么是现实与梦境！”
在殇璃的精神世界里，从现在被祈煜囚禁到她与辰轩的第一次相遇，这些时间的碎片像是回放般飘过芷洛的眼前。芷洛不屑地嗤笑着，觉得作为一个女子像殇璃这般实在是个天大的笑话，为了一个傻子，而且还是个让世人唾弃的傻子，居然做到了奋不顾身的地步。
当芷洛看到殇璃动用她的力量的时候，她的心头闪过微微的疑惑，转念间觉得，人界也有不少修道或者仿照巫术之类的力量，所以应该不足为奇，所以并未深究……直到芷洛读不到殇璃五岁前，也就是她从碎石堆中醒来以前的记忆时，芷洛开始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
“不可能的，若是她本身记忆上的差错，我用‘魂引’之法读取记忆是绝对可以读到的……她并非我们鬼族，不会移魂之法；这，人类界可能出现这样的异数吗？”芷洛秀眉紧蹙。在精神世界的她恢复了本身的样貌。
白色披肩的发丝，红眸流盼，此时脸上犹疑的神色，都有一番说不出的韵味。
她食指微曲，抵在下颔之上，反复思考着这从未发生过的怪事。
最后她为了满足于她多年来难得的好奇心，决心放手一搏。
芷洛合掌而立，渐渐掌分，白发飘逸，樱唇缓启：“魂引之决，引魂之境，启真实之门——”
在她念鬼咒之时，殇璃的精神世界忽的腾起一片浓雾，反而更加难以分辨了。
芷洛顿生疑虑，心头居然生出退却之意。
就在她迈开第一步时，远远看到了一扇高耸入云的门，虽是隐隐乍现，依旧可以看出门上的花雕竟是前所未有的精致，两旁蹲坐着两头完全陌生的长着翅膀的怪兽。芷洛心中虽有惧意，但仍然不由得想走近，谁知还未近此门，已被一个动人的女声喝止住。
“鬼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芷洛在浓雾中看不清晰眼前之人，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如深潭般的眸子让她心魂颤动，这是她在人间几世都不曾有过的。
“你……决非人类！莫非……”芷洛想看清楚一切，直接腾空而起，急速向前飘去。
浓雾之中的女子有些薄怒，打断了芷洛的话，瞬间，周围的场景巨变，等到芷洛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然回归现实，而她面前的殇璃却是睁大了褐色的双眼，不解地望着她。
……精神之中的动荡，却是唤醒了此人吗？
芷洛略显狼狈，抚平了衣裳上的褶皱，紧紧盯着殇璃半响，心中百转。
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不过，看她的眼神应该并非是她意识里的那个人。不行，留之不得，以防日后有变。
一念至此，芷洛便毫不犹豫地出手往殇璃的脖子伸去。
殇璃惊退于眼前女子眼中的杀意，避过危险的范围，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我从未见过，又何必来对我不利？”
芷洛秀眉一拧，脸上顿生狠厉。
“你可知，祈煜居然在对你动用‘气引’之时没有将你吸干，这是从未有过的！”看着殇璃一脸的困惑，芷洛更加愤恨。“索性今日让你死的明白些！哼，你恨祈煜吗？恨他夺走了你的清白？还是恨他杀了烮天，还是恨他将来要对你所喜欢的人下手吗？我告诉你，即使他做完这些，我仍然不觉得能解开他多年的怨恨。”
芷洛不给殇璃反驳的机会，她恨恨盯着殇璃无辜至极的眼神，甚至想将她给千刀万剐了。“他的出生，便是一朵坠落凡尘的清荷，绝美而纯白。”芷洛的神色顿生憧憬，然而话锋一转，却是尖锐寒冷。“可是，那烮天老儿扔下他们母子于不顾，日日往炎昊熠之母那个妖精那跑。祈煜他年幼不知事，却被她孤独已至疯狂的母亲在不为人知之时蹂躏，几个月大的他就受尽了她母亲的气，浑身上下全是绣花针的针孔。他痛苦却难以致死，一个婴儿却只能以啼哭来宣泄。他的母亲封锁消息，找本家的医师治疗祈煜，却是医好了又下重手，反反复复，直到他5岁。而那年他的母亲却是比先前虐待更胜。”
芷洛仿佛感同深受般，眼角盈盈。殇璃有些呆愣，有些难以置信，然后，渐渐忆起了师兄的死，心中仍是疼痛难当。
“他夺你清白又有什么错？居然还让你活着！”芷洛瞬间狂乱着，伸手拔出碧发间的发簪，狠狠往殇璃身上一阵乱戳，满意地看到殇璃一脸苍白，夹杂着痛苦的闷哼，继而道：“你又哪里懂他，哪里明白他的过去！他因为绝美的容颜和酷似父亲的气质，被她的母亲凌辱！他却只有他的母亲，不能恨也不能不爱，他做这些，就算让这些始作俑者生不如死，又怎么能去掉他身上曾经的伤口和印记！”
“啊——”芷洛的银簪狠狠戳入殇璃的手心，穿过了手背，钉入了地上。殇璃本就混乱不已，一时忘了忍住叫声。
“呵呵，你不过是个后来者，妄想介入我和煜之间。我从他还是儿时就一直伴在他的身侧，默默守护他，他的眼中一直都是我……直到你的出现，他就变得无所适从了！”
“你…祈煜在你心中一定很重要，但是，为什么要让他活在仇恨里，让在乎的人快乐幸福不是更好吗？”
芷洛松开钉在殇璃手上的簪子，微笑起身。“你明白些什么？不过是个连什么是爱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哼，你就从世界上永远的消失吧！不要再来扰乱我的煜了！”
说罢芷洛手中紫黑光华流转，凝聚成一把透明的利刃。
“噬魂之刃——它不会让你觉得痛苦的，不过，当你的灵魂都消逝了，也就无法转生了。”芷洛狂笑，纤手拂过噬魂的白刃，刃上古怪的符号瞬间浮出，环绕上噬魂。
空中的氧气似乎以噬魂为中心被抽干，它化作一道紫黑光束，直射殇璃心口。
殇璃浑身僵直，在强大的压力下无法挪动半分，死亡的气息迅猛逼近，她合上了眼睛。
头脑中闪过了这个世界美好的一切——
熠，轩哥哥，师兄们，百池，臭老头——我……消失了或许会更好。
……父亲大人，她没能完成任务。
这样也许对她所爱的人们和世界来说，是正确的吧。
“锵——”剑光闪过，空中噬魂光华一滞。
“谁！”怎么可能有人抵挡住噬魂的吞噬力？
芷洛骇然间只觉眼前黑影一晃，殇璃已然消失在眼前。只剩地上的几处血污和没入地里的灭魂。
连芷洛都无法破开而选择穿过来的祈煜所制的结界，居然被人轻易破坏了。
“是紫芒？！只有他才能如此，不愧是那位大人的……”
“不过，他明明被调离了此地，又怎会知晓殇璃之事？！”芷洛猛然一震，“糟了，祈煜正在“迎接”昊熠，而他的出现，完全和预计相左……定要赶快通知煜才行。”
芷洛对着裂开的地面招了招，噬魂紫黑光华一闪，收入她手中，随即她眼神一动，原地消失了。
敥祈宫正前殿，从早上开始便一直举行着盛大的迎接仪式，文武百官听闻二殿下回宫，都前来庆贺。
祈煜在近些天里心情烦闷，前不久才安抚下因烮天逝世而震动的朝野，而他亦理所当然以长子身份被选为宫主继位人。今日昊熠回宫，一切皆按其计划进行，为何他却高兴不起来？头脑里闪过一双悲戚而空洞的褐色眼眸。
微微定了定神，祈煜看着缓缓驶入正殿广场的帏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从宫主的御座上起身，优雅地走下层层楼梯，来到帏车必经之路的正前方。
绝美的笑靥在望向帏车里走出来的人后，闪过一丝了然。
把殇璃安排在昊熠的身边就是个错误……他能从芷洛的安排下生还，真是命大。
祈煜扶着昊熠的手还是温柔的笑着。在百官心中，宫中的两位皇子的相互情谊是敥祈最为崇敬的。
祈煜带着昊熠来到正殿之内，他就宫主之位坐下，而昊熠立于殿堂之中。他对着昊熠讲述近年来的国家状况，也告知了昊熠父王的死讯。
紧盯着昊熠的眼神，不想放过任何的讯息，然而祈煜却失望了，看着白绸下昊熠的眼神，只是在听到父王死讯后微微动了动，并没有他所期待的痛苦。
“二弟回来，可有什么需要？譬如将天熠殿打理下，随后便交与二弟可好？”
“谢宫主……”
“不必，你我二人兄弟相称，不必多礼。”祈煜微笑。
“是，王兄。……二弟有一请求。”昊熠拱手道。
“但说无妨。”
“璃天乃父王赐予吾之殇卫，只是璃天早早为要事所归，不知王兄可否让其办完事后恢复其本职？”
祈煜略微思索了一番，道：“这有何难，只是璃天此时尚在城外办事，不日便可回宫复命了。”
“谢王兄。”昊熠手心捏着那棵蓝色的花草，喜言于表。
‘不是，熠没有错。’殇璃准备抬手抚摸昊熠的头
‘勿忘我’放在你那咯，这样才不至于枯萎嘛，呵呵。
我在宫中等你……蓝色的卷发在随风飘扬着。
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吧……
祈煜看着昊熠眼中的欣喜，顿觉刺目。
传音之声把昊熠拉出了幻想。
‘二弟……你很爱殇璃？’祈煜微眯双眼，而笑容依旧。
虽是如此传音，但祈煜对外还是问了昊熠一句关乎军政方面的问题，便于昊熠回答。
昊熠莫名，为何王兄用传音入密与他说话，但是听到祈煜所问，却是满脸笑意，对着座上的祈煜坚定道：“是！”
祈煜依旧微笑，只是眼中有些玩味。
‘那么，二弟可与璃姑娘定情了？’
昊熠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随即道：“不曾，但日后我便会表明心迹。”
大臣们有些摸不着头脑，祈煜明明问得是军政上忠心问题，可二皇子却文不达意。
“呵呵。”祈煜大笑道，“二弟真是深得吾心啊。”留下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大臣。
然后就在此时，祈煜传音道：‘二弟，只可惜你晚了一步，为兄已决定娶璃姑娘为妃。’
昊熠神色一变，急急道：“什么！怎么会……”昊熠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忽然陌生的人。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颤抖而问道：“王兄可是问过璃儿她的意愿？”
‘还需要问吗？这天下都已是我囊中之物了，她必然也是我的人。’祈煜邪邪的笑着，若是计划没有纰漏，想要激怒昊熠，必然要让他动怒！
‘她不过是我手中玩物。不妨告诉，她挣扎时的表情，啧啧，着实让人迷醉……她的身体十足令人销魂难忘。’
昊熠的脸色唰的惨白，红眸像可以燃烧火焰，死死地盯着眼前陌生人。他的心仿佛被穿透般，疼得难以呼吸，头脑中混乱一片。
直觉告诉他，即使眼前之人是他的亲哥哥，他都无法原谅！不能够原谅这个伤害了璃儿的人！
皇子和宫主都未开口的僵持着，致使大殿上大臣们细碎的讨论声渐渐消失，安静得有些诡异了。祈煜笑着看着头渐渐低下去的昊熠，心中大快。
大臣们还在思索着两兄弟间似暗语的话，全然没有意识到炎昊熠，也就是他们眼中的二皇子，已拔出腰间的黑剑径直往座上的祈煜刺去。
在惊呼声与“保护宫主”的喊叫声中，殿上乱成一团。
祈煜微微避过昊熠完全不构成威胁的一剑，手臂却故意着了道，划出一道剑痕，神色凄然的对着赶来的护卫队怒到：“不要伤害本殿的二弟！”
唰唰唰——数道剑光硬生生停在昊熠身侧，映照出昊熠愤恨而怒视的血红色双眸，他的手中长剑被打落在地，手腕被守卫钳制。左手中紧紧握住殇璃交予他的“勿忘我”，昊熠恨声道：“王兄，璃儿她，你怎能伤害她——”
祈煜顺手挑开了昊熠头上的白绸，满头银丝滑落出来，殿上的百官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这，这真是二皇子吗？”
“白发，红眼，那不是鬼吗？”
“对啊，他大胆敢行刺宫主殿下！”
……
祈煜看时机已差不多了，便吼道：“住嘴！”
大殿里一片安静，从未有人见过温文的大皇子生过气。
祈煜凄然对着昊熠道：“你将我二弟怎么了！他从小与我关系甚好，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而且，他又怎会有鬼族才生的白发！”他顿了顿，迎上昊熠愤怒的眼神，“你定是上了我二弟的身，快将我二弟还来！”
就算再不经世事的昊熠此刻也明白了，他所谓的“王兄”要置他于死地。
“你这个表里不一的人，殇璃到底在哪里？我要见她。”昊熠吼道。
祈煜全然不理，仍是一副凄然的模样。
身边大臣道：“既然二皇子鬼上身，还是观察些时日再下定夺罢。请宫主保重身体，二殿下若是还在，定会伤心的。”
祈煜悲痛的点点头，对着压住昊熠的护卫道：“先打晕这个抢本殿二弟身体的鬼，带到芳煜殿吧，若是二弟还有一丝清明，凭本殿和二弟的交情或许可以让二弟恢复神智。”
下面传来阵阵不同意的话，却被祈煜喝止了。
百官心中都十分敬佩宫主，感慨他对他亲兄弟如此之情深义重。
当昊熠被打晕的那一刻，他听到了祈煜的传音：
‘炎昊熠，你不过是一个傻子。你说殇璃还能在哪里，当然是本殿的寝宫了，哈哈！’
芳煜殿内，炎昊熠被芷洛用铁锁挂在墙上。
祈煜在一旁沉着脸，看着芷洛。“殇璃怎么可能逃得了？我的结界我自己清楚。就算是紫芒回来了，凭你的身手又怎么可能让他们逃掉。”
“我……紫芒是不可以动的人，其中利害我说过，只是……”她如何解释她要向殇璃下手之事。
“也罢……若殇璃知道昊熠回宫被囚，定会回来，而且她们就是插翅也难飞出敥祈范围的！”祈煜叹息一声，若是殇璃在他轩哥哥那，精神上应该会有所好转吧。
听到祈煜的叹息，芷洛不觉的心中一揪。他所担心的，是殇璃这件事，还是……她这个人啊。
“煜，你想如何料理这个傻子。”芷洛指了指昏迷而被挂在墙上的昊熠。
“哼，傻子自有傻子的应对方法，先等他醒来亦不迟。”
芷洛轻笑，将手中噬魂递于祈煜，在他的耳际轻轻低诉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彼岸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