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阁下心悦我》逐酒

53、渡海梵天

　　一行人赶在晌午前抵达山崖崖底，病秧子水迢迢扶着崖壁努力平稳自己的气息，换股四周，庆幸当年自己游荡在这片山林时，没有碰到所谓的蛇君。

　　白止戈让师弟师妹们帮着水迢迢做饭生火，“我与宋……我与千裘出去狩猎，你们几个呆在此处等我们回来，有事便用传音符。”

　　仇虹将一捆柴火放在了地上，擦了擦额头前的汗，轻声道：“那师兄还有宋师弟多加小心，我们会在此等候你们回来。”

　　狐千裘拎着玄雷剑已在洞穴口处等着白止戈，白止戈轻声应了一声几步朝着狐千裘走去，凤朝歌很是羡慕，又瞧了一眼正在收拾野菜的水迢迢，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想必他生前是个温柔谦和有礼的公子。

　　“你这人怎么老是盯着我兄长瞧，你们人族女子不是一向矜持自守么？”她站在自己兄长的面前挡住了凤朝歌的视线。

　　“现在哪有那些规矩，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必定大声说出来，况且你兄长长的这么好看，说不定有朝一日我还能成为你的嫂嫂呢！”

　　“你休想！”

　　水迢迢蹲在地上架起了火，心里默默念叨：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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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止戈与狐千裘朝着雨水少的树林，深一脚浅一脚走去，狐千裘瞧了跃上枝头瞧了瞧附近的环境，“也不知这附近能不能猎到野兔？”

　　白止戈合上双眼细心聆听微弱的风中传来的各种细微的声音，指着斜上坡，“此处若寻不到，不如顺着溪流向下而去，说不动有湖，有湖的地方就有鱼。”

　　狐千裘一跃而下将白止戈背在了背上，脚踩着料峭陡坡上凸出的石块，一路向上轻跃而去，温柔的清风拂过脸颊耳边，青丝在风中飞扬。

　　白止戈的手臂环抱着狐千裘的脖子，他认真盯着狐千裘的侧颜，想要将他的模样永远记在心里。

　　狐千裘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柔声道：“怎么了？”

　　他微微垂下眼帘，闷声道：“你说渡海梵天皆是妖魔，此行便是九死一生，你既非妖魔，你抽了生魂我怕你出事，我入魔之后不能自控，我……”

　　修仙宗门曾经引以为傲的天之骄子，入魔后却变得畏手畏脚。

　　每晚入睡，他合上眼梦魇的一幕重复出现在眼前。

　　他看到狐千裘浑身是血倒在自己的怀里，温热绯色的血星星点点溅在自己的脸颊上，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让他着魔，按捺住焦躁嗜血的冲动。

　　每每想到这样的自己，是打心底的厌恶。

　　“我害怕再一次伤到你。”

　　狐千裘像个没事人一样，安慰着被自己从神坛拉下来的天之骄子，既结为道侣，他便是跪着也要将这条路走完，也不能当个负心汉撩完就跑。

　　“这既是命运的安排就顺应天意，再说了，那山下书摊上卖的话本子不比咱们两个更离谱，那可是相爱相杀，咱们至多……”他寻思了一阵子，“咱们至多算是死磕到底，命硬的很，都多少次九死一生了，不也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他只要想到狐千裘会死，就会害怕、疯魔。

　　“入了渡海梵天，不一定是咱们出事。”

　　白止戈不安的应了一声。

　　他顺着白止戈指的方向，顺溪流而下果然有湖，清澈见底的湖水波光粼粼，狐千裘让白止戈在岸边等着自己，脱了外袍和上衣，露出健硕紧实的肌肉，猛地扎入水中，在水中像是东海鲛人一般灵活。

　　白止戈的目光在触及到他的一瞬，便立刻转过头望向别处，若无其事的替狐千裘将衣物收好。

　　狐千裘在水中睁开眼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时的冰场景，他怒气冲冲破功的模样，提着剑在自己身后紧追不舍，最终将自己撵入水中。

　　他趁着白止戈背对着自己，小心翼翼游了过来，捏起一道口诀将水泼向了白止戈，冰凉的水从头顶浇下来，未待反应过来便被人握住手腕拖入水中，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水将他淹没。

　　胸腔内的空气顺口鼻变成泡泡向上涌去，狐千裘神情几分玩味，将空气渡给了白止戈，二人忘情的沉沦着坠入河底，狐千裘想要更多。

　　脚下的河虾一弹一弹的向远逃去，鱼也钻入石头缝隙中，独独有个不解风情的，让狐千裘清醒过来。

　　白止戈用手指在水中写道：怎么了？

　　有螃蟹夹我！

　　白止戈轻笑了一下，红着脸脚下轻轻一蹬向上游去，爬上岸后将衣服拧干，寿邑这小跟屁虫也不知何时到的岸边。

　　他叹了一口气坐在了白止戈的身旁，“大师兄打算何时入渡海梵天？”

　　“若不出意外便是明日了。”

　　寿邑若有所思的跟着重复喃喃道：“明日啊！怎么这么快……”

　　“可是有未了的心愿？”

　　未了的心愿倒是没有，就是想跟某个人好好的道个别，可那个人身在何处他都不知晓，他若死在了渡海梵天，道别的事也许成了他这辈子未了的心愿。

　　重新打起精神，他活着从渡海梵天出来便是，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狐千裘突然破水而出缓缓走上了岸，在石滩上留下一串湿漉的脚印，“哗啦哗啦”的锁链声从他身后响起。
　　团成一团的锁链里裹着小鱼小虾还有方才夹他脚指头的臭螃蟹。

　　他拖着“铁球”走到了白止戈的面前，摸着自己的鼻尖讪讪说道：“手里没有兜网，只能用这个困阵符咒了。”

　　“无伤大雅，走吧！”白止戈催动法术烘干了二人的衣裳，今日若是碰见入魔的白止戈，他定会骂上一句“败家玩意儿”。

　　将手中的食材分给师弟师妹后，背着众人将陆杳杳唤了出来。

　　陆杳杳心中多少有几分忐忑不安，谄媚笑道：“不知二位小仙君有何事？”

　　“走吧！去渡海梵天。”

　　陆杳杳甚是震惊，“那他们呢？”

　　狐千裘催动困阵，陆杳杳手腕上细小的锁链便延长，另一端握在他的手中，他眼带寒意瞥了一眼只在水迢迢面前安分的陆杳杳，“自是留在他们该留的地方，生魂离体稍有不慎便会死，又何必搭上一群人的性命。”

　　白止戈催促她，“走吧！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我们离开，速速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陆杳杳在前带路，二人顺藤蔓爬上了悬崖顶，又回到了那个三岔路口前，陆杳杳选了左边的一条路，越往前走雾越浓，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能看到脚下不见尽头的路。

　　狐千裘轻声唤了一声“止戈”，温柔的声音在右侧响起，“千裘，我在！”

　　浓雾之中，二人十指相扣，共赴这一场不知前路的生死局。

　　黄土路的尽头处，陆杳杳停下脚步。

　　她面目狰狞指尖夹着柳叶刃，一双眼只剩空洞，黑色浊气从眼眶中冒出，她激起心中最大的恶念。

　　她想起了那些修仙之人跪在自己脚底痛哭流涕，还有手无缚鸡之力，因恐惧而相互依偎在一起的老弱妇孺，皆被她杀于柳叶刃下，一缕缕暗紫色的荧光围绕着她，将她送到了渡海梵天之中。

　　满身罪恶。

　　白止戈唤出邪剑，催动丹田气海内的魔气，刹那间邪剑被淬了一身耀眼绯红，白止戈满身浊气周围的花草树木皆已枯萎，他再睁眼，眼底赤红，贪婪的望向自己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狐千裘，什么修仙什么斩妖除魔，不如与心上人日日欢好来的实在。

　　贪痴嗔。

　　狐千裘目送他入了渡海梵天，他并未抽出自己的魂魄，而是燃起了自己的本身的魂魄，一只巨大的九尾银狐出现在他的身后，那只狐狸的身上一直有白色接近透明的火在跳跃着，它咬着牙神情甚是痛苦，站起身喊出尖锐刺耳仿若动物死前哀鸣的咆哮声。

　　可杀万物，同归于尽，也算一大恶。

　　用狐魂将身体送到了渡海梵天之中，狐魂消失的一瞬间他跪倒在地上，汗水浸湿了衣裳，额前的汗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千裘！”

　　白止戈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将人扶起。

　　狐千裘咽下喉咙里的铁锈味，借着力撑起身，抬首望向万里无云蔚蓝的天空。

　　“止戈，这里便是妖魔的世界——渡海梵天！”

　　渡海梵天是妖魔创造出来的世界，就像是一面镜子，镜子的对立面是便是人族的世界，妖魔在镜中，人族在镜外。

　　白止戈感受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切，脑海中一处尘封的记忆开始松动，像是落灰许久的木匣子，被人擦去陈旧的灰尘再次开启枷锁，但枷锁的钥匙丢了，他对这个世界十分的熟悉，却又没有印象。

　　陆杳杳催促二人赶快离开此处，渡海梵天从此处进出的妖魔不少，各个身上都背着人命，若是被发现了铁定是不好脱身，还有可能会惊动此处的魔君，若是惊动了在暗处的妖王，也够他们二人吃一壶的。

　　“这个东西你们拿着，渡海梵天之中有妖魔间流通的货币，你们掩去身上的气息，先找间客栈住下。”

　　狐千裘与自己赌了一把，陆杳杳是要自己逃命舍弃兄长，还是真的会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