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阁下心悦我》逐酒

40、护短的来了

　　天色正好，一方小园满是繁花绿枝，绿藤缠着搭建起来的凉亭柱子寸寸攀爬而上，隐隐看着绿藤里有浅粉色珍珠大的花苞，一道半腰高的篱笆墙隔绝了两片小天地，篱笆外墙下的石子小路蜿蜿蜒蜒不知尽头。

　　有人扣响了外面的木门。

　　白止戈拿起斗笠戴在了头上，从里打开门，便瞧见五六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每个人手中抱着一本蓝色皮子的书册，都穿着清一色的浅蓝色道袍，浅浅湖蓝色的丝带绑着高高的马尾。

　　几个少年郎各个英姿勃发精气神十足，正好奇的想看着新来的两个小师弟长什么样子。

　　“诶？这就是春师妹带回来的小师弟，怎么神神秘秘的还带着斗笠？”

　　“我……师兄……我……”

　　另一道软糯还带着些许气恼的声音在篱笆外响起，“师兄们，一大早的你们怎么赖在小师弟的门口不离开？这都什么时辰了，一会儿重明师姐要是点名发现你们几个还没来，肯定用戒尺打算你们几个的狗腿！”

　　“要断一起断，小师妹你不也没走吗？你看你书都没带！”

　　她瞧了一眼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小师弟，将那群少年统统轰走了，“我今早特意向师尊告假了，昨夜在彩云镇守了一晚都没蹲到那个白止戈，现在那边换了人守着，我回来正好补觉！”

　　“罢了罢了！等中午我们再来也不迟！”

　　待那群少年嬉笑的声音远了，春长秀径直入了屋中，歪着头瞧了瞧狐千裘的面色，又从青囊中取出药丸塞到了他的口中。

　　“自打收了小师弟入天玄门，还未请教姓名，不知师弟姓甚名谁家可在京都？看样子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她转过身一直盯着师弟，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我姓白，家在京都青云巷，是富商白家的公子。”

　　她抬手将白止戈的斗笠掀翻在地，“你撒谎，青云巷白家的公子前些日就病死了，我看是白止戈的白。”

　　白止戈只是瞥了她一眼，缓缓抬步朝着床榻走去，同她擦肩而过，神色已变眉宇间尽是戾气，背对着她开口说道：“姑娘猜的没错，确实是白止戈的白，我便是飞仙门不惜重金都要杀死的白止戈！”

　　白止戈眼神几分阴郁，看她的神情满是戒备，不动声色的将狐千裘护在了身后，只要春长秀敢动手，他拼死也要带着狐千裘离去。

　　春长秀看出了他的意图，将青囊上的丝带勾在了手指上。

　　“你一定是想带他离开，不过小师弟，我告诉你已经迟了！”

　　“有什么事冲我来，宋洺将死之人，我恳请你们不要为难他！”

　　昨夜她带人回到师门拜见师尊的时候，师尊既然开口答应要留下他们，还分了小园出来，那便是认了这二人为玄天门的弟子。

　　春长秀起先知晓飞仙门要悬赏击杀首席弟子的时候，也甚是震惊，听闻白止戈品行端正是个谦谦君子，一转眼怎么就被自己的师傅送上了绝路。

　　白止戈惹恼自己师傅的事，她差不多听了七八个版本，现在看来，还是飞仙门的掌门顽固不化有门第之见，自己徒弟要跟谁结为道侣还要他说了算，被驳了颜面肯定不好看，一怒之下便起了杀意。

　　如今看他还对自己快要死的道侣不离不弃，也并不是悬赏令说的那般十恶不赦。

　　“切！谁要为难你们这落难的鸳鸯了，我师尊都肯收留你们，你连句谢谢都不会说！”春长秀将青囊搁在了桌子上，“这药你以后自己喂他！”

　　春长秀气鼓鼓的朝着门口走去，白止戈看着那一小包的药丸，是他误会春长秀了，作揖一礼微微颔首，“抱歉，是我小人之心了，多谢长秀姑娘！”

　　春长秀回过头笑了一下挥挥手，“小师弟你还真是个呆头鹅！”

　　呆头鹅也罢，至少他能在狐千裘昏迷的这段世间，能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养伤。

　　鬼冥司阴魂不散的一直躲在房梁上，见这小姑娘离去纵身一跳落在了地上，将那包药丸打开嗅了嗅，捏起一粒药丸在指尖，甚是疑惑。

　　“玄天门比起养你的飞仙门还真是有情有义，你说讽刺不讽刺，将这其他仙门千金都求不来的药丸用在了他的身上，如此大费周折，那个玄陵图什么？”

　　白止戈将长袖撩起坐在了床榻边缘，摸了摸狐千裘的脉搏，比昨日来时又稳了许多，晨起时也瞧过他胸口前的伤口，已结痂了。

　　“见一面就知晓了，不论他有什么目的，我只管护好宋洺。”

　　……

　　玄天门财大气粗，许是祖师爷瞧中了此处的风水，硬是平了一座山头建了玄天门，占地不但广，而且还凿出一部分用来避暑的石洞，玄天门不似其他仙门那般喜欢待在最高的山头上，出了气势恢宏的悬门，外面便是小镇，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小城，更接人间烟火。

　　白止戈一袭白衣带着斗笠走在偌大的玄天门，迎面偶有三四个成群结伴而来的弟子，对外来的人也很是好奇，未等白止戈问路，他们便先走过来打招呼了。

　　“这不是狐狸公子吗？排名倒数第二的小师弟，可有何事？”

　　他扶了扶斗笠，“诸位师兄可知晓天宿长老在何处？”

　　他们转身指着白玉阶梯，“今日天宿长老正好在天门殿讲星宿，若不然平日里，你都要骑马去他的观星居寻人了。”

　　白止戈道了一声谢朝着天门殿走去。

　　玄陵一袭玄衣立在大殿中，玄衣上，一根根银丝将发亮的宝石连在一起构成了二十八星宿相，他一手拿着书缓缓踱步，一手拿着戒尺，时不时敲打着头都快要贴在桌子上的弟子，这哪里是修仙门派，根本就是凡间的学堂而已。

　　他转过身瞧见白止戈站在大殿门口处，便走了出去，身后有弟子来回递着字条说悄悄话，那字条刚飞出去，戒尺长了眼睛一般飞了出去，轻轻打在那弟子的后脑勺上。

　　“哎呦！”

　　“给我好好背书！”

　　一群弟子顿时都老实了。

　　“白止戈见过天宿长老！”

　　玄陵微微抬手，示意他不必行此礼，便邀他去一旁的竹林小亭小坐。

　　亭中刻满了星宿图，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二人面对面跪坐在软垫上，他亲手泡了一壶好茶。

　　“天宿长老我心有疑惑，你为何不将我直接杀了，拿着我的尸体去飞仙门领赏，反而……”

　　他话还未说完，玄陵已接过他的话，轻声道：“反而还要冒着得罪同僚的风险，收留你们在玄天门，这其中自有我的用意。”

　　近日他夜观星象发现异变，有些天机已非他能窥破，像白止戈他这样纯直善良秉性之人，自不能因为十颗洗髓丸和一块原石便丧命，不明不白的死去。

　　“可我若不小心暴露了身份，难免给玄天门带来麻烦。”

　　玄陵却笑出了声，口气甚是猖狂，“那我倒要瞧瞧，谁敢公然和玄天门叫板，若你那师尊有朝一日冲上门来。”他神色几分阴郁带着恨意，“我也能让他狼狈的滚回去！”

　　玄陵站起身，抬手将手搭在白止戈的肩膀上，几分欣慰，“我昨夜看到了你的道侣，是个不错人的，好事多磨，待他再磨练磨练心性，往后能护你无忧！”

　　白止戈张了张口，话又咽了下去，玄陵的一番话却让他倍感安心，最终将轻纱斗笠搁在了桌上离去。

　　鬼冥司一边守着宋洺，一边磕着瓜子打发时间，听闻屋外小道有脚步声，跳上了桌子就变成了小赤狐，将盘子里的瓜果零嘴统统打完在地，门“吱嘎”一声大开。

　　白止戈瞧着满地狼藉一时语塞，鬼冥司好歹也是千年大狐妖，为何行事总是这么的……出其不意，窘相统统被白止戈瞧了去，索性破罐子破摔。

　　“那玄陵给你灌了些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大大咧咧的摘了斗笠就往回跑。”他抬起爪子抛起一颗葡萄丢入了口中。

　　“你有没有发现，我与天宿长老有几分相似，我见他第一面就觉得很是亲切……”

　　鬼冥司换各种姿势抛葡萄吃，“说不定玄陵是你爹！”

　　白止戈当即拎起他连狐带葡萄从窗外抛了出去，他师傅说过，自己是个孤儿，父母双亡，是从山地下马棚里捡回来的，就算长的像，他怎么可能是自己的父亲，鬼冥司定是在胡说八道。

　　他握着狐千裘的手絮絮叨叨说起了玄天门的事。

　　“春长秀那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却已是你我二人的师姐，玄天门的弟子都很好，还有这里很热闹，我还特意折了一截你最喜欢的狗尾草，千裘，此刻外面天色正好，你怎么还不醒？”

　　狐千裘双眸紧闭给不出他一点回应，独独不被他握起的手，手指轻轻勾了勾。

　　……

　　飞仙门上下死气沉沉，不少弟子因为大师兄的事闹得人心惶惶，私底下都说掌门已疯魔，不顾多年师徒之情，就要杀了大师兄，若他有一日不高兴，恐怕就要拿他们这些小弟子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