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妻》檀二爷

5、鲛人母子

　　冬天过了，春天来了，公子翌辛随队伍来到了象郡（今雷州半岛一带）。很多人都是头一次到南方，水土不服，在中途就生病了。
　　翌辛起初有些肠胃不适，但过了些日子也就逐渐适应了。
　　当他第一次看到大海的时候，忽然理解了青韵思乡的感情，一望无际的大海能够包容一切，在它的面前任何人都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如果自己不是大秦的皇子，或许住在海边就是他一生最好的归宿。
　　深夜，当营地中的士兵全都歇息之后，翌辛拿着青韵给自己的海螺和鳞片来到了海边，坐在岩石上吹起了海螺。
　　海螺的声音悠远，深沉，划破了寂寞的夜空。
　　他抬头的时候，刚好有流星划过，耳边只有大海的声音，和咸咸的味道。
　　不知道青韵现在可安好，他们的孩子有没有好好的长大？
　　公子翌辛多愁善感的叹了口气，迎面吹来的海风让他轻松了几分，渐渐的有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趴在石头上打瞌睡的翌辛被一阵奇怪的说话声吵醒了。
　　他抬眼就看到三个鲛人伏在沙滩上，好奇的望着自己，其中一位是女性，另两个则是男性。
　　“你们是青韵的族人……太好了，这是他的鳞片，他让我来南海寻你们，告诉你们他平安无事。”他高兴的将青韵的鳞片放在手中展示给三位鲛人看。
　　鲛人们也能听懂他的话似的，互相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眼神变得友好了许多。
　　贵公子坐在岩石上欣喜的向青韵的族人汇报：“他已经怀了我的孩子，等我出征回去，就可以见到他和我们的孩子了，我会好好的照顾他，请你们放心！”
　　女鲛人坐了起来，好奇的端详公子翌辛，就用鲛人的语言和两位哥哥说：“青韵是他给陀兰起的名字，他们结为伴侣了，要有孩子了。”
　　“我听得懂，可是陀兰为何会找人类男子做伴侣，我实在想不明白！”大哥莫伦有些嫉妒的说道，他觉得背后一定有隐情，说不定陀兰是被迫的。
　　“除非我们心甘情愿，否则是无法诞下后代的，大哥，你就算是不情愿，也要相信啊，他手里还有陀兰的鳞片，那是我们的定情物，虽然他是人，但和陀兰结为伴侣，就是我们半个族人了，往后他有需要，我们一定要帮助他。”女鲛人名叫珍珠，在族群里是最年轻的一个，因为女鲛人越来越稀少，因此很多男鲛人都想和她结为伴侣。
　　珍珠很聪明，不仅仅能听懂人言，还会讲，她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偷偷的跑到岸边，听渔民们讲话。（学会听懂人言，是鲛人们的必修课，当然有些鲛人不爱学，或是天性愚钝永远学不懂，一般由族群里的婆婆们担任老师，在一个族群中总会有几个能通人言的鲛人，在南海中，有一座岛屿是人和鲛人用来做交易的，只有很少的渔民知道那里，鲛人和人以物易物自古有之。）
　　“你叫什么名字？”珍珠问贵公子。
　　听到女鲛人会讲话，翌辛高兴的答道：“我叫翌辛敢问姑娘芳名？”
　　“珍珠……陀兰在你那里还好吗，你到这里做什么，为何不把他一起带回南海？”珍珠问道，这也是困惑了他们的问题。
　　翌辛就把事情的原委基本说了一遍，三个鲛人才恍然大悟。
　　“你要平安无事的回去啊，参与战争，有可能丢掉性命，人的战争比我们鲛人的战争还要惨烈！”珍珠为他担心，怕这位皇子没办法活着回到陀兰身边。
　　“我一定会平安回去的，虽然他不能回到南海，但是我会好好的照顾他们一辈子。”如今的翌辛还不知道鲛人的寿命有200-300岁，他恐怕无法实践诺言。
　　倒是珍珠泼了他一头冷水：“你无法照顾他们一辈子，人只有百十年寿命，而我们鲛人可以活200-300年，若你衰老死去，只剩下他们岂不可怜！”
　　两位男鲛人也叹息摇头，这就是为何鲛人不能跟人结为连理的缘由，他们之间的寿命相差太多了。
　　翌辛有些恍惚，他从未听青韵讲过，大概是怕自己伤心吧？
　　“待你衰老之时就送他们回南海吧，我们族人都会照顾他们的。”珍珠像是安慰一般的说道，依陀兰的个性是不再可能寻其他伴侣的，而且又是初次和伴侣繁衍。
　　似乎只有这个选择了，翌辛点了点头：“若他想离开咸阳，我不会阻拦。”
　　四人坐在一起直聊到天色微明才分开，因为渔民马上就要出海打鱼了，若被看到，恐怕鲛人又要惨遭捕捉。
　　回到帐内的翌辛辗转难眠，一个时辰之后才睡着，中午又起来吃饭了。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附近的村庄外有一集市，百越人和汉民十天就在这里交易一次。几年前屠睢第一次伐百越，曾有数万汉民南下，在这里落地生根，许多人年轻男子还与百越女子结为夫妇，开枝散叶。战争给人们带来的除了死亡和痛苦之外，可能就是血脉的融合了。
　　望着百越人和汉人和睦相处的样子，翌辛万分感慨，很希望和平能够持续下去！但事实上，百越的很多地方还被土司们所控制，汉人只是占据了大的城市和村落。
　　“公子，过些日子恐怕就要出征了。”身边的护卫匡也说道，他是代替蒙浩由扶苏专门安排给弟弟的，身手不在蒙浩之下。只是匡也出身贫民靠战功封爵，而蒙浩则是将帅家族蒙家的子弟。
　　翌辛恍若梦醒一般的说：“还真是快啊！”
　　“事不宜迟么，拖的越久，需要的粮草越多。”匡也道，秦军加起来有30万，每天需要的粮食都是天量，即使部分可以在本地征召，但很大部分还是需要从大秦运过来。
　　翌辛点了点头，越早结束战争对这里的百姓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
　　开春后不久，秦军发动了总攻，在南海，象郡，桂林都设置了郡。因为此前对峙的几年，加上总帅赵陀的怀柔政策，秦军没有遭到很强烈的抵抗，战争进行得十分顺利。
　　当年的夏天，部分秦军班师回朝，翌辛也平安无事的回到了咸阳。
　　在御书房见到父皇之后，翌辛还没有开口，嬴政就直接说道：“扶苏已经和我讲过你想要那只鲛人作为奖赏，你现在就可以把他从骊山带走了。”
　　翌辛连忙跪下谢恩：“谢父皇恩赏！”
　　“此次，你甘冒风险，上阵杀敌冲在阵前，朕很欣慰，你终于长成个男儿汉了。”赵陀在书简中专门提到翌辛几次率领小队人马狙击敌人的事迹，屡获战功，虽然只是规模不大的小型战斗，但也足见翌辛有做将领的才能，往后他要多多重用翌辛。
　　“这是儿臣应当做的，身为大秦男儿，上阵杀敌乃是本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却巴不得赶紧飞奔去骊山将青韵接回家中。
　　“朕还要批阅公文，你无事就赶紧退下吧。”毕竟是过来人，他怎能不了解儿子内心的期盼，更何况鲛人已经诞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婴，这个孩子只是双腿两侧有薄薄的鱼鳍，耳朵略尖，其他地方和人无异。
　　“儿臣告退！”翌辛归心似箭，一路策马扬鞭赶到了骊山。
　　公子翌辛来到被修缮一新的小屋之后，见到了阔别近一年的恋人。
　　抱着婴儿喂奶的青韵欣喜的喊道：“翌辛～你回来了！”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眼泪哗哗的往下落。
　　“我回来了！”他跑到鲛人身边，望着自己正在吃奶的儿子，露出了欣喜之色！
　　“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青韵温柔的问，但孩子有了鲛人的名字叫“早霞”。
　　“鳞越，孩子是我出征百越时候生的，鳞代表你们鲛人，叫这个名字吧。”孩子的父亲坐了下来，静静地望着母子二人，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萦绕着他，从今往后他要位自己的爱人和孩子而活。
　　三日后，在骊山小住的翌辛带着青韵和儿子回到了自己位于咸阳的府邸。
　　在蒙浩和小兰的指挥下，一墙之隔的后院黄帝盖起了一座小院落，青韵母子就住在这里，为了不让女眷们有矛盾，院落单独有大门，除了翌辛本人和伺候青韵的仆人，其他人等均不能进入。
　　虽然没有了水潭，但青韵可以在水池中每日泡澡，而鳞越可以长期离开水，只要2-3日沐浴一次就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就是人，而非鲛。
　　翌辛每天从宫内回来，就直奔这里，和青韵同吃同住，完全冷落了自己的正室和另一位夫人。
　　久而久之，两位女子闹着要回娘家，翌辛也就顺势打发她们再嫁他人了。
　　但是，过后不久，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哥哥扶苏因为劝谏父皇不要坑杀儒生而被贬出咸阳，发配到蒙恬的军队一同戍边。
　　大哥走后的一个月，他收到了一封书信：
　　翌辛：
　　来戍边已经半月有余，时常惦念你，作为大哥我没有尽到义务，擅自离开了，对黄泉那边的母亲，我无法交代。
　　和蒙将军商讨之后，我反复思忖了很久，越发觉得形势不对。我被贬黜到北方，远离皇权中心，基本上已无希望返回咸阳了，没有我的庇护你一定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必要的时候离开咸阳，前往南海避难，因为未来大秦必有一场腥风血雨……
　　翌辛烧掉了书信，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他觉得大哥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如果父皇不立储君，最受宠爱的胡亥倒是很有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更何况赵高还站在对方身后撑腰。为了迎接那一天的到来，他一定要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