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莳文

13、回忆

　　十三、回忆

　　这是一幅日光下的喷泉，晶莹的水珠活灵活现地仿佛要从画里跳跃而出，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接。

　　楚萦心的记忆一下被拉回到了八年前。

　　那是她上高中前的暑假，和家人一起去了西班牙，偶然路过一个喷泉广场，午后慵懒的阳光照耀着喷泉，最终成就了她绘画生涯中最满意的一幅作品。

　　这幅日光下的喷泉，让楚萦心获得了国际绘画青少年组的金奖。

　　后来，这幅画和那笔奖金，都被楚萦心捐给了当时的高中母校。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竟然在这里又看到了这幅画。

　　这幅画怎么会在这里？画廊的老板……到底是谁？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从楚萦心心里升起。

　　就在这时，楚萦心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位年轻男士走进门来。

　　眉目清朗，身如青松。

　　看到那张有些熟悉的脸，楚萦心突然有些恍惚，时光仿佛倒退到了多年前，那时候他还是清俊文雅的少年，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女。

　　“萦心？”楚萦心的思绪被一声惊喜的呼唤打断，她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少年仿佛踏破了岁月，快步朝自己走来，成熟了许多的脸上满是显而易见的惊喜。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又认错了人！”

　　面前这个满脸欣喜的男人，是楚萦心昔日的竹马，姓司名奇，比楚萦心大一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就如所有的童话故事里，公主身边总是有一位忠心耿耿的骑士，司奇于楚萦心，便是如此。

　　司奇的母亲，是楚萦心母亲王玉兰的闺蜜，司夫人总是开玩笑，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日后不如做个亲家。

　　情窦初开的楚萦心也曾对身边这个俊朗少年起过涟漪，可惜，还没等这阵涟漪荡起更明显的波澜，楚萦心的父母就因为周慧雅的插足而离了婚。

　　一直以母亲闺蜜自称的司夫人，却仿佛失了声，没有帮闺蜜说过一句公道话，就连司奇也仿佛失踪了似的。

　　直到楚萦心跟母亲王玉兰离开楚家，她都没有再见过司奇。

　　那是楚萦心第一次认识到世态炎凉四个字。

　　她不再是楚家的公主，司奇自然也就不再是她的骑士。

　　没想到，多年后，他们又见面了。

　　心中那点因为重逢而激起的波澜，被楚萦心轻易地藏了起来。她看着司奇，淡淡微笑：“好久不见。”

　　四个字，轻描淡写，却又疏离得让人愕然。

　　杜慧端着水走了出来，恰好也打断了两人之间莫名的尴尬。

　　“老板，你来啦。这位就是我说过的楚小姐。”

　　“好，辛苦你了，先忙去吧。”司奇对杜慧笑了笑，温润如玉的笑容瞬间将小姑娘晃晕。

　　杜慧带着傻笑走了出去，现场又只剩下楚萦心和司奇。

　　“我没想到，杜慧说的助理，会是你。”司奇坐了下来，脸上扬起了熟悉的淡然笑容，仿佛两人之间根本没有隔了这么多年的跨度。

　　楚萦心捧着手里的茶杯：“是啊，我也没想到。”

　　没有想到，从小就被人称赞为绘画天才的自己，为了生活，会放下对艺术的追求，而小时候天赋平平的司奇，却反而开起了画廊，成了知名的现代派画家，走上了艺术之路。

　　人生，果然总是给人惊喜。

　　所谓的艺术，绝大多数都是用钱包装出来的罢了。

　　楚萦心也是在离开楚家后才明白，当年的盛赞，或许有一些是真心实意的夸赞，更多的，不过是看在楚家面子上的奉承。

　　天才在金钱面前，一无是处。

　　没有金钱的包装，她办不了画展，开不起画廊，无法成为炙手可热的画家，只能找个小学做个普普通通的美术老师，亦或是，找点兼职，画一些俗套又廉价的彩绘，赚下个月房租罢了。

　　温饱尚且存在问题，又如何能够为所谓的艺术献上自己的热忱。

　　这就是楚萦心与司奇最大的区别。

　　楚萦心从天堂跌落至谷底，明白了那些被称为天赋的所谓的生命的馈赠，不过是一颗稚嫩的种子，若没有源源不断的金钱滋养，最终也将归于平凡。

　　而司奇，他是司家二少爷，上面有一个继承家业的哥哥，他只要不惹事，司家就能养着他。

　　一个小小的画廊，不过是毛毛雨的事。

　　如今，他们俩坐在这里，他是知名画家兼老板，她是来应聘的助手。

　　当真是，造化弄人。

　　“这些年，你和王阿姨……过的还好吗？”司奇没有着急说工作的事，反而问起了楚萦心这些年的动态。

　　楚萦心并不想多提。

　　“还好吧。”她清浅一笑，仿佛这些年生活带来的苦痛不值一提。

　　司奇看得出，楚萦心并不是很想闲聊，立马就收住了话题。

　　“杜慧应该都跟你说过了，我现在是想招一个助手，主要是帮助我处理下半年画展的事。”

　　司奇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画廊，除了他自己以外，他还负责几位画家的经纪约，下半年，他准备为他们举办一场画展，一方面是提高这些画家的知名度，二来嘛，也算是为画廊做个宣传。

　　这么多事，司奇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就需要寻找一个专业的助理。

　　“薪资待遇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的。”司奇小心翼翼地开口。

　　这么多年不见，他总觉得眼前的楚萦心似乎变陌生了好多，虽然依旧那样漂亮，可是那双眼睛，却如深渊一般，一眼看不到底，莫名让人觉得无法接近。

　　曾经那样信赖他的小姑娘，好像真的消失了。

　　这个认知，让司奇心里堵得难受。

　　楚萦心和司奇都没有说话。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横亘在二人中间的，除了八年的时光，还有截然相反的人生方向。

　　她不再是楚家公主，他也不再是她身边的忠心骑士。

　　就在这时，司奇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脸色微变，快速拿起手机，对着楚萦心歉意一笑：“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接个电话。”

　　楚萦心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司奇很快就挡住了来电显示，可是楚萦心还是看到了。

　　来电人，楚若心。

　　楚萦心想起来两家长辈曾经开过的玩笑，说要做个儿女亲家。

　　看来，司家和楚家，注定是要做亲家的。就算没了她楚萦心，不是还有楚若心吗？

　　也是，现在的楚家早已不复当日辉煌，反倒是司家蒸蒸日上。

　　周慧雅这么精明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金龟婿呢？

　　司奇在外面接电话，声音很小，楚萦心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也没兴趣知道。

　　楚萦心起身离开，没有继续等下去。

　　曾经的过往，已成过往。

　　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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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的街头，高楼大厦与生活的烟火气并存。

　　楚萦心走在树荫底下，脚下斑驳的树影，像是大自然最鬼斧神工的画手，在人行道上留下隐隐绰绰的画。

　　刘灵好心给她介绍了这份工作，可惜她只能辜负她的好意了。

　　她知道，自己要是留下来，司奇一定不会亏待自己。

　　可是，那种小心翼翼的对待，却反而让楚萦心如坐针毡。

　　这几年，她是过的很辛苦，但是不偷不抢不骗，楚萦心自认为问心无愧，并不需要别人同情和和怜悯。

　　而且，在司奇身边，迟早会跟楚家人见面。现在的楚萦心，并不想与他们有太多交集。

　　苦笑了一声，楚萦心打开招聘软件，再次更新了自己的简历。

　　没两分钟，楚萦心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

　　不会吧？刚挂上简历，就有人来电话了？

　　“喂。”楚萦心迟疑地接通电话。

　　下一秒，她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时隔了那么多年，她却依旧耳熟于心。

　　“萦心，听说你回江城了……有时间的话，跟爸爸一起吃个饭吧。这些年，爸爸也很想你，很想弥补你……”

　　电话那头的人，是楚煜豪。

　　该来的还是来了。

　　自从楚沁心找到她，她就知道，这一天迟到都会来的。

　　楚萦心沉着脸，过了好一会才冷声回道：“不用了。”

　　大概是没想到楚萦心会这么直接地拒绝，电话那头的楚煜豪直接愣住。

　　缓了几秒钟，他才又开口道：“爸爸知道，你还在怪爸爸，可是时间都过了那么久了，你难道真的就不肯原谅爸爸了吗？这辈子，你就打算不认爸爸了吗？！”

　　楚萦心没再说话，直接把电话按掉。

　　落日的余晖刺得双眼发胀，楚萦心好不容易才把眼底的泪光憋了回去。

　　有些伤口，哪怕结了痂，也不代表痊愈了。

　　带着低沉的心情，楚萦心漫步回家。

　　走到楼下的时候，楚萦心意外地发现，原本属于王伟的那套房里，竟然有人在搬东西。

　　住在隔壁的阿姨看到楚萦心，立马凑过来八卦：“楚老师，以后你就安心啦，那个王伟搬走啰！”

　　王伟会愿意搬走？楚萦心很是意外。

　　阿姨心领神会地补充了一句：“不搬走也不行啦，他爸把这套房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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