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已入骨》遇见光阴

46、第 46 章

　　陆海洋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季繁星总喜欢一个人背着相机到处跑。

　　后来发现这座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每一个地方似乎很久以前就都已经走过了一遍，和陆海洋一起。
　　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连一个安静的，可供她疗伤的角落都找不到。
　　还为此心情抑郁地在家里窝了好几天。

　　这些照片很大一部分都是那段时间里拍的。

　　啧，这人故意的吧，人家过生日都是收礼物收祝福，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怎么到她这儿……

　　以为他不记得，郁闷了一天不说，好不容易误会解除，却更郁闷了。

　　他这是生怕她忘了她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非常不美好的记忆，变着法儿的帮她回味？

　　惊喜啊！
　　前半部分诠释的倒是挺淋漓尽致的，她完完全全感受到了，可这喜么，她却又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沉默了许久，她问：“这些都是你拍的？”

　　陆海洋点点头，从第一张照片开始，他便一直观察着季繁星的反应，见她原本兴致高涨的脸一点一点垮了下去，眼底的光也慢慢变得暗淡，眉宇之间甚至染上了一丝极淡的怅然，心底便越来越没谱。

　　就觉得很失策，根本不该听季天朗的主意，那货自己原本也是个蠢蛋。

　　把这几箱子照片挂出来，实在是蠢透了。

　　虽然初衷是想向她表明，那些她以为他离开的日子里，他其实一直都默默地陪着她，可人家未必需要这种自以为是又莫名其妙的陪伴。

　　况且，这不也间接地在提醒她自己过去的劣行吗？

　　明明都已经一脚踏进幸福的康庄大道上了，还提过去干什么？彰显自己有多傻逼，多混蛋？
　　他往前看不行吗？
　　真还不如带她出去看个电影吃个饭！
　　现在该怎么收场？

　　正拿不定主意，又听季繁星问：“所以前年除夕那天站在院子外头的人，也是你？”

　　陆海洋反应了下，不敢再有所欺瞒，坦然道：“没错，是我，我不是说过每年都要陪你看烟花的？”

　　还真的是。
　　季繁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他说完这句话突然间就委屈得不行。

　　双腿似乎是有了灵魂，还没等她下达命令便自发地往回走，脚下生风，高跟鞋随着她的步子左摇右晃，看得后面的男人直皱眉，本身又不矮，穿这么高的鞋子还走这么快也不怕崴脚！

　　欸？不是……
　　“你干嘛去？”
　　陆海洋喊了一嗓子，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刚伸出手想把人抓住，季繁星却往旁边躲了下然后小跑起来，“你管我，下去看表演不行吗？”

　　陆海洋“嘶”了一声，干脆一个大跨步挡住她的去路，“今天没有演出。”
　　季繁星：“……什么意思？”
　　陆海洋叹了口气，“明天晚上才有。”

　　季繁星一愣，蹙着眉想了想，是了，今晚又怎么可能会有演出？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所有人从陆海洋出差那日起就开始合起伙来骗她了。

　　见她耸拉着眼皮，眼眶微微泛着红，陆海洋顿时难受得不行，脑子打结，许久才试探性地问，“那，我送你回去？”

　　“不回。”季繁星却一口回绝，在陆海洋诧异的目光中又转身走了回去。

　　抬头看着那一大片风中飞舞的照片，半晌儿才吸吸鼻子，指着那张她独自一身坐在遮阳伞下喝咖啡的，问：“这张你躲哪儿拍的？”

　　陆海洋看了她一眼，老实作答，“对面的精品店。”
　　“那这张呢？”
　　“斜对面的柱子后。”
　　“哦，这个又躲哪儿了？”
　　“没躲，就在你身后。”
　　……

　　其中有一些季繁星自己都忘了，陆海洋却每一个场景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数家珍。

　　到最后连季繁星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哪种情绪占的多一点。

　　你看，这人真的一直在呢，可就算是心酸地跟在她身后，都没打算出来见她一面！

　　这些没讨的好的无名事迹吧，既然她不知道，不如就烂心底算了，如今还大张旗鼓地翻腾出来，何必呢？
　　感动她？
　　想得美，她才不会为他这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傻缺感动呢！

　　“陆海洋，感情你不是拉我过来庆祝生日，是来给我添堵来了？”

　　陆海洋：“……”
　　见他僵在原地，季繁星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本来都打算和过去说再见了，你看你又让我想起来了，你不知道那时候啊，可难过可难过的了，喜欢得不到，偏偏想忘又忘不了，哎，陆海洋，你老实说，你躲在暗处不出来见我是不是怕我揍你啊？”

　　“不是。”他摇头，心里被弄的七上八下，说话得口气都虚得不行，“我记得我说过，是觉得没脸见你。”

　　陆海洋垂手立在一旁，就像正听训的小学生那般，模样是又乖又怂，季繁星心底那点被勾起的伤心便散了，觉得自己此刻格外的扬眉吐气。

　　虽然还矮了一截，没办法用高傲的眼神俯视他，但气场得足，于是她抱着胳膊，微微侧过脸去，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故意为之的嘲讽，“哦，那你还跟着我？”

　　陆海洋当真越来越没底气，“我就……不看着你总也不放心，我就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哦。”季繁星嗤笑了声，仰头静静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那你觉得我那时候是过得好还是过得不好啊？”

　　这个问题算是点中了陆海洋的死穴，怎么回答都不合适。
　　说好？傻逼也知道不可能。
　　说不好？
　　那既然知道她过得不好，为什么还躲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

　　最后也只能狼狈地转移话题，“那个，星星啊，咱不提这事儿了成吗？我会加倍补偿你的，真的！晚上山里还是挺凉的，要不我送你下去吧，别冻着了。”

　　季繁星丝毫不为所动，瞥了眼身上的西装，一本正经地摇头说：“我不冷啊，你看你把这里弄得比头顶的星空还美呢，你不是说捣腾了一天么？我们才来多久啊，这就下去不就辜负了你一片心意？我还要待到明天早上呢，再说了，过去的事儿我没提啊……”她指了指身后的照片，“不是你自己提的么？”

　　“……”陆海洋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几次掀了掀唇，却没能找出合适的话来反驳。

　　大概是被那副明明憋屈的不行，偏偏还只能忍着的傻样取悦，季繁星有些憋不住，迅速转过身去，假装欣赏身那一片华丽的风景，肩膀却实实在在抖个不停。

　　以致于陆海洋心生怀疑，忖了忖悄悄挪到季繁星身前，果见那丫头憋笑憋的五官几乎都要扭曲了。

　　既然被发现了，索性也不装了，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直到脸上的肌肉变得僵硬，季繁星才止了笑。

　　陆海洋便静静地看着她，眉心微微拢着，无奈极了，许久许久才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没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呢，嘶，丫头片子！

　　“笑够了？”他问，然后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季繁星揉着脸，又笑了会儿，“唔，差不多了，是你太搞笑了。”
　　“那，高兴了？”陆海洋继续小幅度往前挪动。
　　“嗯。”
　　那行，陆海洋点点头，舒展了眉目，眸底渐渐映出笑意，有宠有幸。
　　突然间又觉得他未来大舅子这主意好像也不是那么的蠢了。

　　季繁星丝毫没有察觉到陆海洋的小动作，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圈进了怀里，严丝合缝，挣都挣不动。

　　抬眼瞪过去，陆海洋便以迅雷之势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她，扁着嘴，架势还挺能唬人，“别动，我这脆弱的小心脏刚差点被你吓停了，要抱抱才能复原。”

　　季繁星：“……”
　　这么大个糙老爷们儿撒起娇来，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季繁星甚至觉得自己背上的汗毛都快被这娇滴滴的调调弄的竖起来了。

　　缓了片刻，故意凶巴巴道：“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句生日快乐？”
　　陆海洋从善如流，“嗯，确实，亲爱的小星星，生日快乐。”

　　矫揉造作，实在恶心吧啦。
　　季繁星眼角又开始抽搐，“咳，我的礼物呢？”
　　陆海洋笑得意味深长，“不是已经给你了？”

　　“……哦，你说那些照片？”行吧，看在他忙活许久的份儿上，勉强算他过关。
　　陆海洋却摇摇头，“不止那些。”

　　见她一脸茫然，他低下头凑近了些，愉快道：“我不就是礼物？不明显么？那我弄个红丝带绑上？”

　　“……”眼前这张陡然放大的脸，微勾着唇角，看起来又痞又坏，季繁星嘴角一抽，“你算什么礼物？”

　　“我把自己当男朋友送给你啊。”陆海洋理所当然道，“独一无二，只要你一句话，能为你上九天揽月，还能为你下五洋捉鳖，难道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礼物？”

　　“是吗？那是挺厉害的……”季繁星有些凌乱，如此不要脸的男朋友，吃不消啊，“可我突然不想要了，怎么办？”

　　不想要了？那怎么行？
　　陆海洋眉心拧出几道褶，收紧双臂把人揽紧了些，“抱歉，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当面提出来，能改则改，包君满意，但本店不接受退货！”

　　“嘶！”季繁星用力抽出一只胳膊，使劲在他胸口戳了几下，“你这叫强买强卖，告你去！”

　　陆海洋轻松地见招拆招，“去哪儿告？民政局么？行，舍命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