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如水，良人如你》婷婷的梦

3、并不美丽的重逢（3）

　　她担忧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在银色商务车消失在夜幕的那一刻如梦初醒般冲上街道，拦下一辆出租车跟了过去。
　　穿过医院急诊大楼悠长寂静的通道，她终于在一道虚掩的门后发现江屿的身影。
　　他背对她坐在病床边，手背贴着床上躺着的小女孩的额头。
　　另一边，一位女子掩面哭泣。虽然看不见她的脸，赵熙茵却依然能判断出她拥有精致倾城的容颜。女子放下双手的瞬间，赵熙茵如五雷轰顶般呆若木鸡。
　　居然是她！江屿的妻子居然是郑思绮！
　　赵熙茵决然转身，心乱如麻。
　　不用多想，她也能猜到事情的始末。无非就是他情场失意，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然后擦出爱的火花，双双步入婚姻的殿堂；或者是，他酒后乱性，她怀上他的骨肉，生米煮成熟饭，两人奉子成婚。这种滥情俗套的戏码，分分秒秒都有人在上演。
　　郑思绮曾说，不管多少年，她都会等，直到江屿接受她的那天。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而自己如今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远远地观望他们。
　　胸口是翻江倒海的剧烈疼痛，赵熙茵昂起头，却阻挡不了泪水如洪水决堤般下落。
　　五年的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他，思念的尽头是深深的恐惧，怕他走不出阴霾，怕他从此一蹶不振。然而，当她亲眼见证他有体面的工作，更有幸福的家庭时，原本该替他高兴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那种心痛到肝肠寸断的感觉会铺天盖地而来？
　　电梯门打开，赵熙茵低头跨出去，迎面撞上一名女子，她诚恳地道歉，转身欲走却被那人狠狠扯住。
　　“茵茵，是你吗？”
　　她愣住，惊讶地抬头，那人分明是自己高中和大学时期最要好的朋友丁雪薇。
　　“雪薇！”
　　丁雪薇一巴掌重重拍在她肩上：“死丫头，你还有没有人性？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就算了，现在回国也不联系我，你什么意思啊？”
　　赵熙茵疼的龇牙咧嘴，赶紧道歉；“对不起，下次一定不会了。”
　　“死丫头，再跑一次试试，我恨你一辈子。你也真够绝情的，一走就是五年。”
　　“我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赵熙茵生怕她再给自己一巴掌，乖乖认错。
　　丁雪薇噗哧笑出声来，猛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来这里看我侄女，你来干什么的？”
　　“找人，已经找到了，正准备回家。”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丁雪薇走开片刻，回来后挽上赵熙茵的胳膊：“走吧！”
　　“不去看你侄女了？”
　　“已经脱险，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晚风习习，夜凉如水。
　　她们并肩漫步很久，丁雪薇才小心翼翼地问：“江屿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嗯。”赵熙茵点头，她指的应该就是江屿结婚的事吧。雪薇是他好友的表妹，一定对他的情况了解得透彻。
　　丁雪薇轻叹一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不谋而合地，莫奕风和丁雪薇都问了她相似的问题。
　　她还能怎么办？
　　别说江屿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就算他现在单身一人，她也不能回到他身边。
　　东方既白，丁雪薇临别前逼着她出席周末的校友聚会，否则恨她一辈子。因为雪薇拍着胸脯保证江屿不会去，她才勉强答应。
　　天不遂人意。
　　当江屿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餐厅时，她立刻瞪了一眼丁雪薇：“不是说他不来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那天打电话给江屿，他分明说自己没空的。”无辜的表情难辨真伪。
　　“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恶狠狠地撂下话。
　　有好事者将赵熙茵的位置安排在江屿的左手边，她硬着头皮坐下。扫视一圈后，她发现自己的处境相当尴尬，因为郑思绮就坐在他右边的右边。也就是说，她们俩人之间隔着一个江屿。
　　这是什么情况？
　　前女友VS现任妻子？
　　她偷偷瞥了一眼，发现江屿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禁放宽了心。
　　不就是坐下吃顿饭嘛，又不是偷情，为什么自己要心虚？
　　席间，大家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众人皆欢。
　　有熟悉的同学问起她在英国的情况，她敷衍地说很好，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毕竟江屿坐在他身边，一不小心就会触及旧日的伤痛。
　　酒过三巡，赵熙茵已有些醉意。
　　丁雪薇早就喝高了，正兴致勃勃地拉着人划拳。
　　江屿还是面无表情，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酒也喝下不少。
　　郑思绮一直保持淑女的姿态，偶尔凑近江屿耳边窃窃私语。
　　对面的刘胖子醉醺醺地拎了瓶白酒歪歪斜斜走来，脸上挂着讥讽的笑，拿过赵熙茵装了一半啤酒的玻璃杯，毫不犹豫地倒满，重重放在她面前。
　　少许的液体溅出来，砸在脸上一阵凉意。
　　刘胖子指着杯子阴阳怪气地说：“赵熙茵，你还有脸回来，有本事一直躲在国外啊！你能耐，甩了江屿就跑，你把他当什么了？今天这杯酒，就当是给他赔罪，你不想喝也得喝。”
　　赵熙茵知道他是喝醉了发酒疯，想帮江屿出头，心里估摸着这酒喝下去还不得把胃酸都吐出来，搞不好还会酒精中毒。但刘胖子正阴着脸狠狠瞪她，说不定酒劲上来再揍她几拳。
　　身边的江屿分明知道刘胖子在有意刁难她，却依旧冷着脸一声不吭。
　　换作是以前，他一定会为她解围。
　　想到这里，她莫名奇妙地心口微痛，于是赌气般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下，准备一饮而尽。酒很辣，呛得她眼泪不由自主往外涌。
　　突然手腕被人狠命捏住，酒杯也被夺去。下一秒，晶亮透明的玻璃杯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胖子，够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江屿冷漠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恼怒。
　　赵熙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江屿强行扯出包间。电梯在酒店十楼停下，她惊叫着挣扎，他却加重手上的力量，仿佛要把她的手腕捏断。她气急败坏地咬他的手，带着腥味的血流进她嘴里，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江屿在走廊尽头停下，掏出房卡，将她甩了进去。
　　房门砰的关上，赵熙茵察觉到他深邃的目光里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不禁心生恐惧。
　　她后退几步，颤抖着问；“你要干什么？”
　　他冷笑一声，猛然将她压在墙壁上粗暴地亲吻，他的唇极冰，重重落在她的唇上。双臂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唇齿交缠间，她明显地感受到他口腔中传来的酒气。她挣扎着用力推他，他离开她的唇，急促地喘气，脸上浮现一片潮红。
　　“江屿你疯了！”
　　“疯？”他勾起唇角，“我还可以更疯，你要不要试试？”
　　他强行按住她的双手，滚烫的吻向颈边游离。
　　“不要！”她失声尖叫。
　　“是你欠我的！”他的声音低哑，一只手探入她的上衣。
　　赵熙茵一阵颤栗，放弃挣扎，闭上眼绝望地哭泣。
　　江屿陡然僵住，直起身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她。
　　她睁开眼，哽咽着说：“欠你的，我还。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黑夜里，他们彼此对望，皎洁的月光寂静地铺在地上，无声话凄凉。窗外是狂风的呼啸，仿佛大提琴低沉的悲鸣，似乎是在祭奠他们一去不回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