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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群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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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田嗣郎怒不可遏,打心底后悔起来,当初就不应该将这个女孩留下来。
前几天,这个叫古井树里的女孩打着父亲远方亲戚的名号找上门来,本来恭田就因为不方便说的原因焦头烂额,为了保险起见他辞退了这里原来的佣人。除了重新招一批,别无他法。
这两天又是要宴请A党中重要人士的时期,光是请了东京专业的服务团队就废了好大的劲。捉襟见肘之际,他只好留下了古井树里,却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谁让你叫的警察?”老管家见状将女仆古井树里叫到一边,训斥道:“这种不吉利的事情!真是!”
“不过,管家,死了人这种事怎么能不叫警察呢?!总要调查清楚!”并未认为自己做错事,反而以为自己立了大功的树里毫不示弱,据理力争的申辩起来。
夫人突然离世,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还要挨骂,树里非常不服气。
“你——”管家气急,苦口婆心的说道:“这种事老爷会看着办的!你还不明白吗?对于老爷而言,现在正是最紧要的关头,万一被竞争对手抓住了把柄——不管什么事,警察来了就是麻烦事。”
“那我也没做错啊!”
“算了,算了。”眼见着两个人越来越激动,声音也变得大起来,担心被有心人听到散播出去的恭田赶忙出来打圆场,他可不敢保证今天在场的客人都能对今天的所见所闻三缄其口:“本条你去门口看着,警部先生们到了赶紧带他们去现场,务必请他们查清真相,也给丽子一个交代。”
“是。”管家本条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急忙应下来,往门口去了。
“真是抱歉。”恭田走到已经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的贵客们面前鞠躬致歉:“出了这种事。”
“哪里,哪里。”一位老人摆摆手:“发生了这种事,恭田你才是最难过的。”
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不是还有名侦探白马探吗,一定可以查个水落石出的!”
“没错!”
“不过——”众人环顾四周,这才发觉他们口中的名侦探已经不见了踪迹,“真是奇怪啊,他人呢?”
“以尸体僵硬程度看,死了有一段时间了。真讨厌,暂时没办法精确死亡时间。”
此时,众人口中那个名侦探正收起怀表,蹲在恭田丽子的尸体前检查起来。
“眼结膜充血,喉头有些水肿,口唇紫绀——”白马探戴着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手套,一会翻翻死者的眼皮,一会掰开她的嘴用手电筒照着细细的看。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埃尔莉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竖起耳朵倾听着。
“什么?”一直专心致志的白马探自然是不明白埃尔莉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带的手电筒?”
埃尔莉倚着门框,看见白马探从他的大衣口袋里掏出放大镜和手电筒,又问。
“我一直都带着,就像福尔摩斯一样。”
白马探说着,又取出一块手帕,探进死者的口中摸索了片刻拿了出来,置于鼻子下方嗅了嗅。
刺鼻的味道让他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酒味?”
“你是说这个吧?”埃尔莉指了指转角架上搁着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瓶空了一大半的白兰地,和一只明显用过的酒杯。
“看来是的。”白马探从床边站起身,低着头端详着恭田丽子死去时痛苦的姿态,走到转角架边,举起酒杯,对着灯光看着杯口残留的口红印子,又转过头去看了眼死者的嘴唇。
“目前看,大概可以认定为急性的心衰。”白马探脱下手套,指腹触碰下巴摩挲着,若有所思的说:“不过,还是要等专业的尸检结果出来才能断定究竟是什么原因。”
“你呢?刚刚跑哪里去了?”
“我?”
埃尔莉推开房间里的卫生间。
“我在楼下听了会八卦,感谢上帝,那群贵妇以为我不懂日语,完全没避开我。”
“那你都听到了什么?”
“唔······”埃尔莉回忆了一下,瞥了一眼死者保养的看不出年龄的脸,突然笑起来:“这对的人缘可真不好,我就没听见一位说他们好话的。让我想想——第一嘛,这位夫人是个沽名钓誉的主,虽然做慈善,但总是诈捐,恭田的后援会资金没少被她贪污过,至于原因吗,大概是因为她喜欢投资,却总失败。”
“还有呢?”
“还有嘛——”
埃尔莉正思索着,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眨眼的功夫一个人影就出现在门口。
只见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人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叫嚷着:“你们两个无关人士在干什么?不要破坏犯罪现场!”
白马探似乎是震惊了一下,没等他开口,就看着管家本条已经匆匆忙忙的跟着上了楼。
“警部先生!您误会了,这位是名侦探白马探先生。是我家老爷的客人。”
“哦?”那人将信将疑,“是吗?我怎么只听过东工藤,西服部呢?”
“那是因为——”
管家陪笑着,正想解释,却听见恭田先生浑厚的声音,只见他慢慢走近,不慌不忙的解释着。而他身后,另一位刑警正拾级而上。
“那是因为白马探先生定居英国,可别小看他啊,他可是和福尔摩斯一样,是苏格兰场的顾问。”
“是这样嘛。”警部先生这才作罢。不过,总觉得白马这个姓氏在哪里见过。他托着下巴想,早就忘了,同时也在房间里的“无关人士”埃尔莉。
“您过奖了。”
“别那么自谦,你父亲可是时常夸赞你呐”
“是吗?”白马探看起来很是诧异,像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会在外人面前夸自己一样,“父亲真是。”
他兀自笑起来。
“啊喏。”一个陌生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场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最后抵达的刑警正站在恭田先生身后,手里提着箱子。他已经褪去了外套,看起来颇有些精明强悍。
“可以开始搜查取证了吗?”
“啊!抱歉!”
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影响了刑警工作的恭田和管家赶忙让开。
这时,管家本条突然压低了声音,问恭田嗣郎:“老爷,客人们……”
“别担心。”恭田了然,拍了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我都亲自送出门了。”
“唉?!”
听见恭田主仆二人对话的警部先生大声嚷嚷着,指责道:“怎么能这么做呢!要是放走了凶手——”
“不会的。”白马探打断了他的话,“死者的死亡时间差不多是下午的五点二十分左右,虽然因为没有工具,没办法得出精确的死亡时间,不过五点二十分钟这个粗略得出的死亡时间也不会出错。而恭田先生的宴会邀请函上印刷的时间是七点,所以说那个时候所有的客人都还在路上。”
“那也有可能是提前到达了目的地,犯案后离开再重新返回。”
“不可能的。”白马探微笑,“请问你是怎么来的呢?山村警部。”
“唉?”被白马探这么一问,警部想了想,回答:“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搭朝山的车!这种地方,我压根没来过,怎么知道怎么走?!”
说完,他一愣,震惊道:“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难道——”
他自我陶醉的扶住额头,作出一副自以为帅气的姿势,“我山村操妖怪猎人的名号已经远播海外了嘛?”
“那倒不是。”白马探好笑的说:“其实我是觉得有些好奇罢了,长野县我记得是隶属于大和警部的管辖范围,怎么身为群马县警局警部的你会出现在这儿。”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马探话音刚落,山村操已瞠目结舌。
“这个嘛——”
白马探刚想卖个关子,一直默不作声的刑警却开了腔。
“因为他是白马警视总监的儿子。”
“这样啊——唉?!”
慢半拍的山村操这才反应过来,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何他会觉得白马这个姓氏那么的耳熟。
“没错。”白马探点点头,随后走向这位刑警:“真是好久不见啊,朝山。没想到竟然是在这儿见面,昨天听小田切说你被调去县级的辖区警署了。”
“的确是挺让人意想不到的。”
朝山祯介赞同,和白马探短暂的握过手,便听见白马探说:“早知道应该把你的碟片带来的,都已经签好了。”
话刚说完,白马探却是自己一笑,“算了,想也知道她是不可能带的,何况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是啊。”朝山叹息了一声,“真是遗憾。”
“不过——”白马探却话锋一转,指了指一直站在盥洗室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埃尔莉,说:“她就在那儿。”
朝山祯介和那些狂热的粉丝大约是不同的,对于埃尔莉本人,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出格的情绪,或者准确点说,情绪上的变化。他似乎对于眼前的案子更加关心。
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在寒暄上,他很快投入了工作,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候,对房间和尸体做了地毯式的搜索后,他得出了和白马探相同的结论。
“根据现有的证据推测,不是他杀,也不太可能是自杀,很大的可能性应该是意外身亡。至于死因……”他为难的看了一眼床上痛苦的蜷曲着的死者,眉头紧锁,“如果你们允许的话,可以解剖。”
“这个嘛……”恭田嗣郎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嘴巴几次张张合合,却总是说不出答案。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一下。”白马探问:“您夫人有什么健康问题吗?”
“应该是没有的,是吧,本条?”
恭田看了一眼管家,求证道。
“这个……”管家愣了一下,“我还真不是很清楚,不过,最清楚的应该就是夫人的女仆优子了,我,我去叫她过来。”
没等其他人说什么,管家就急匆匆的往楼下跑去。
多亏了积极的管家,优子小姐很快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她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称不上顶漂亮。说起话来细声慢气的,声音不大,却并不怯懦,声音清晰的足以让她的听众听明白。只见她说:“没有,夫人上月完整的体检过,很健康。”
“那就奇怪了。”白马探走到床边,弯下腰来盯着恭田丽子苍白的脸,“怎么会心衰呢?”
“难怪……”
正当白马探陷入困境之时,朝山祯介喃喃自语道。
白马探看着深思的朝山,没有贸然的打断他的思路。
“难道……真的是头孢?”良久,朝山的嘴里蹦出来这样模糊不清的句子
“头孢?”
抓住关键词的白马探似乎是因为朝山的话想到了什么,他自顾自的说着“有可能啊”,然后问起优子,“恭田夫人今天是不是感冒了?”
“唉?”不明所以的优子愣了一下,很快回答道:“我不知道,真是对不起,从昨天开始我就在下面帮忙准备今天的宴会……但是上周夫人的确有些感冒了,还让松崎医生开了药。药的话,我记得在本家的时候,夫人一直是放在床头柜里的。”
白马探拉开身体一侧的床头柜抽屉,果然找到了放在一盒拆了封的冈本旁边的感冒药。
药的包装盒已经被扔掉了,白马探用手机搜索了一下药品的英文名,查看了成分表。果不其然,在其中看到了一种名叫头孢呲肟菌的药物。
“的确是有头孢的成分在里面。”
“原来如此。”得知之后,朝山若有所思的说道,一边蹲下来,开始收拾东西。
一旁的山村操也有样学样,用翻译软件看了成分表,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看来是真相大白了。”
“麻烦警部先生了。”
恭田先生长叹一声,像是在哀叹妻子的不小心,“本条,准备后事吧,务必要隆重。”
“是,老爷。”管家应声而退。
“不过——”这时候,优子小姐疑惑的说:“吃了含有头孢类抗生素成分的药物不可以喝酒不是常识吗?而且,我想松崎医生也会嘱托夫人的。”
“这个嘛,会不会是死者忘记了呢?”
朝山祯介拎起收拾好的箱子向外走去,嘴里一边说着:“像我就总是忘记到底哪块案板是切肉的,哪块是切蔬菜水果的。”
“说起来,难道说是……,”恭田嗣郎又是一声叹息,挣扎了一会,才开口坦白:“我家那个不孝子今天下午突然出现在这里,和丽子在房间里大吵了一架,那时候我在和后援会的负责人进行很重要的通话,等我结束通话出来才让司机过来把那个逆子带回东京,现在想想,从那时候起,丽子就一直心绪不宁。我想,也有可能是这个影响了她。早知道这样,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恭田嗣郎满心自责的说这番话的时候,埃尔莉突然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旋即走到白马探身边。
“现在结果就是意外身亡了嘛,侦探先生。”她用英文说。
“嗯。”
“你肯定觉得特别奇怪。”埃尔莉瞟了眼他的脸,便明白他必定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我也觉得很奇怪。”
埃尔莉低下声音,偏过身体,轻飘飘的凑在白马探耳边说。除了那位长得和猴子类似的警官,其他的人看起来都让埃尔莉觉得不太对劲。
“那个药呢?”她问白马探。
白马探将手中的药递给埃尔莉,只见她看了一眼,神色便显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
“我记得,这个,”她扬了扬手里的药,绿色的眼睛幽深极了,“我的医生也给我开过,在我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的时候,好巧不巧,那个时候我感冒了。”
白马探的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埃尔莉的意思。
他猛地正过脸,说道:“等等!”
埃尔莉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正准备离场的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这里。
“这很有可能是谋杀!”
她听见白马探掷地有声的说完,在场众人各异的神色。
她将头扭向一边,眼睛望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群飞鸟扑扇着翅膀向屋子另一侧的森林飞去。
“也许我正置身于希区柯克的电影。”她自言自语起来,“群鸟开始飞回塔尔伯特港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埃尔莉短促有力的回答着白马探,她的目光一个接一个的扫过面色苍白的恭田嗣郎,欲言又止的女仆优子小姐,猴子一样的警部山村操,还有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刑警朝山祯介,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十分亲切的笑容,“可以给我一杯咖啡吗,看起来我们有一个漫长的夜晚需要渡过。”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资料4『这是05和06的背景资料』
1、《小鞋匠们》:作者艾萨克·巴什维斯·辛格(Isaac?Bashevis?Singer,1904—1991),??美国犹太作家,被誉为20世纪“短篇小说大师”。于197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少有的使用意第绪语(犹太人的民族语言)写作的作家。《小鞋匠们》收录在他的《辛格自选集》中。
2、黄金年代,美国好莱坞的经纪人为了让手下的女星看起来皮肤白皙,会喂她们吃pi霜。
3、“我坐在我每天的任务上”——来自于1953年著名喜剧组合斯坦和奥利的喜剧《音乐盒》之中的一句台词“我正在完成我每天的任务呢,他踢了我一脚。”
4、《柏林苍穹下》(1987),导演维姆·文德斯,这位导演也是实验派,他更广为人知的一部作品是《德州巴黎》。《柏林苍穹下》是他和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奥地利作家,彼得汉德克合作剧本的一部电影。美国在1998年翻拍了这部电影,改名《天使之城》,主演是尼古拉斯凯奇.
5、My?Grandparents’?War(我祖辈的战争):是BBC在19年制作的一部纪录片,由Carey?Mulligan?,Helena?Bonham?Carter等英国演员讲述自己的祖辈在二战时期经历的故事。
6、I-D:英国时尚杂志,比较先锋性。
7、加盐的可乐,我试过,确实有用,就是难喝了点。知道是因为我的朋友在英国留学期间感冒,但是医生不给她开药,她就找了这么一个偏方。
【How to Find Me:好大一颗鸭梨呀】
备注:既然某福特解锁了,那我就留这个就够了(微波同名),其他的在我福特有置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