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点》沈不归

3、胡玉燕

　　等混混走完后，杨灿才丢掉棍子，看了看站在那儿的何初，声音放柔了很多，“小妹妹，你没事儿吧？”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何初的眼圈再也无法忍住的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给漂亮的大眼睛蒙上一层薄雾。

　　看着就像红了眼睛的小兔子一样。
　　这是杨灿心里想到的，她以为是女孩儿受了惊吓，也不知道该咋办，走上前去笨拙的低声安慰：“好了啊，别哭了，姐姐已经将混混都赶跑了。”

　　哪知道她不说还好，一说话，何初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瘪了瘪嘴，“姐姐......”
　　听语气委屈极了。

　　杨灿的心都快被这句“姐姐”给融化了，无奈的“哎”了一声。
　　她哪知道何初心里想的什么，拿出纸巾递给她，想了想，说：“这样，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何初拿过纸巾，装的极其小心不经意的碰到了女生的手，温暖熟悉的触感让她心尖一颤，强忍着想拥抱面前人的冲动，低头说：“麻烦姐姐了。”

　　“没事儿，反正也无聊。”

　　在路上，杨灿时不时的引起话题，怕何初会感到尴尬，毕竟在她看来小女孩儿有点内向，但是回答起来很认真。

　　“我叫杨灿，你也可以叫我灿姐。”

　　何初的双眼虽然看着前方，余光却时不时的瞟向旁边的杨灿，小心翼翼，贪恋，又极其克制，生怕错过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
　　“我叫何初。”

　　何必当初。
　　杨灿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下意识觉得她父母对她一定很不好，取的什么破名儿。
　　她刚想拿烟，顿了一下，就将手放了下来，看到何初提着的行李箱，又问：“你是才来这里吗？”

　　何初点点头，“嗯，放暑假了，来奶奶家玩儿。”
　　她知道她已经重生了，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暑假，那个有杨灿在的夏天。

　　“大学吗？”

　　“嗯。”

　　“......挺好的。”

　　何初敏锐的听出来了杨灿语气中别样的情绪，忍不住偏过头去看她。
　　杨灿初三的时候就辍学了，一直遗憾自己没有好好读书，对能上大学的人都很羡慕。

　　杨灿轻叹口气，没再说话。

　　熟悉的小卖部就在前方，旁边还有一颗很大的梧桐树，树叶在夏日的微风中摇曳。

　　何初停了下来，对杨灿露出了一个灿烂甜美的笑容，“我到了，谢谢姐姐。”

　　“没事儿。”杨灿摆摆手，插着兜转身准备离开，就听到身后的何初说：“姐姐，能不能，能不能加个微信？我......”

　　她没说完，杨灿自动补充了后面的部分，认为她应该是害怕那些混混再来骚扰她，拿出手机，“行。”

　　如愿以偿的加了微信后，何初将杨灿的备注改成“姐姐”，抬头看着她快速离去的清瘦的背影，唇角勾起了一抹隐隐的笑意。

　　姐姐，既然上天给我了第二次遇见你的机会，我就绝对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了。
　　你也绝对不能，再离开我。

　　她拖着行李箱走进小卖部，看着摇椅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儿时的记忆与前世奶奶对她的所有好全部浮现在眼前，鼻尖一阵酸楚感袭来。

　　“奶奶......”

　　奶奶听到声音抬头，看到门口的何初，脸上瞬间洋溢起了笑容，皱纹都挤到了一堆。
　　“哟！咱大孙女儿回来啦！”

　　何初红着眼眶点点头，“嗯，我回来了。”

　　前世的何奶奶是因为脑溢血去世的，而那时刚好何初处于事业的最高峰，忙着工作就没有来得及去看她最后一眼，这也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现在重新活过来，她就不会允许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奶奶连忙起身，拄着拐杖朝里屋走，“来来来，快进来，奶奶早就给你做好了你喜欢吃的饭菜，就等你回来吃呢！”

　　“奶奶真好！”
　　何初跟着她进屋，在18岁的夏天里笑声开朗纯真，扫去一切不该有的烦恼。

　　杨灿晃晃悠悠的回到门市，旁边的大垃圾桶上空全是苍蝇，装满的垃圾也不知道倒，有些还溢出来了，堆的到处都是，散发着熏人的恶臭，让人闻了就忍不住发干呕。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快速的别过头去，有些反胃，推开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旧的玻璃门，门发出“嘎吱”的响声。

　　“杠！”
　　“自摸清一色哈哈哈哈哈！”
　　“一筒我开个杠！”
　　“幺鸡！我和啦！”
　　浑浊的热浪和刺耳吵闹的说话声扑面而来。几个麻将桌上坐满了人，还有一些围在旁边看热闹的，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谁的脚臭，比屋外垃圾桶的味道更让人上头。

　　杨灿面无表情的穿过拥挤狭窄的过道，准备上楼。

　　“拿钱快快快......”
　　“急什么急什么？！”爆炸头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胡玉燕脸色极差，肥胖的手指头抠出一叠零钱就扔过去，将嘴里的烟吐掉，骂骂咧咧：“今天运气他娘的真差！”
　　“哈哈哈哈哈......”

　　“再来再来！”她说着，突然注意到楼梯间的杨灿，瞬间怒气冲天，操着大嗓门儿吼道：“杨灿！你他妈的又上哪儿混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要饿死你老娘我啊？！”

　　杨灿停住了脚步，站在那儿望下去刚好能看到自己老娘凶神恶煞的脸，昏暗浑浊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将影子映在雪白的墙上。

　　她看着胡玉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哦。”

　　“哦什么哦？老子问你话呢，你特么聋啦？！”
　　胡玉燕旁边的中年妇女忍不住开口：“行了行了，小孩子嘛就是贪玩，别生气别生气，来来来咱们继续啊！”
　　“对对对继续继续......”
　　“呸！”胡玉燕恶狠狠的瞪了杨灿一眼就没再管她，抱怨的说：“也不知道什么德行，都21了还死赖在家里混吃混喝，真是丢尽了我的脸！”

　　声音挺大的，周围人都听到了，纷纷带着嘲讽的眼神看向楼梯间，杨灿没有管太多就直接上了楼。

　　“嘭”的一声关上门，整个世界瞬间清静了。
　　她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松开，靠在门上松了口气。

　　妈的丢死人了。

　　杨灿暗自骂了句，就一头倒在床上，身体摆成大字型。

　　天花板上有很多蜘蛛网，悬挂在半空中，可能下一秒就会掉下来，这时候要是张开嘴......
　　“啊啊啊啊想什么呢杨灿！”杨灿停止了想像，拿出手机无聊的滑着。

　　唯一的置顶微信群：【永阳镇镇霸群】
　　候强：——哎！灿姐上线了？！
　　杨么么：——灿姐好久不见！！@灿姐
　　社会你彪爷——@灿姐最近怎么不见你人啊？可想死兄弟们了。
　　周凯：——听说你又被辞退了？是哪个店敢这么做，爷带着小弟们去砸了。
　　杨杨杨子帆：——@灿姐你找到工作了吗？
　　......

　　消息特别多，杨灿一时回不过来，随便找个几条回复。
　　——@周凯做人别这么暴力。
　　——@杨杨杨子帆还没有（叹气JPG）

　　杨杨杨子帆：——行吧。
　　周凯：——要不灿姐你就别找工作了，兄弟几个又不是养不起你。
　　焦磊：——嗯。

　　就连焦磊都认为周凯说的对，杨灿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不断有人说要养她，心头一暖。
　　在这群别人眼中无所事事的混混身上，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家人的温暖。

　　想了想，她回复。
　　——还是算了，你们留着钱养家人吧，我找工作只是为了堵住我家那母老虎的嘴。

　　自从她退学回到家以后，胡玉燕就用各种难堪的话刺激她，看她哪儿哪儿都是毛病，恨不得把她撵出家门从此断绝母女关系，还到处跟人说自己这个败家女儿的所有丑事。
　　说实话她之所以在找这个镇上声名狼藉，很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胡玉燕。

　　杨灿每次想到这些就忍不住叹气，好像有叹不完的气。
　　她不恨胡玉燕，只是恨自己投错了胎，非得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承担杨灿这个人的悲惨命运，属实可悲。

　　惨的都能写一本《悲惨世界之杨灿》了 。

　　杨杨杨子帆：——舅妈又说啥了？是不是又骂你了？
　　焦磊：——没事儿吧？

　　杨灿：——没事儿，就这样吧，有空我请大家出来聚聚。

　　——好嘞！
　　——好！
　　——欧克欧克！
　　......

　　杨灿退出群聊，看到突然多了一条陌生的消息，是“初冬灿烂的阳光”发来的。
　　——姐姐，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我请你吃顿饭。

　　还挺懂得知恩图报。
　　杨灿笑了，觉得新鲜。在这个镇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没见过有哪个人因为被帮助了而说谢谢甚至请客的，反正彼此之间都认识，帮了忙算你应该的，不帮也拉倒，甚至还有翻脸不认人的，下一次因为屁大点事儿撕破脸皮，完全不认之前的好。

　　她想了想，慢吞吞的打字回复。
　　——不用了，这么点小事儿也没什么。

　　发出去后她又觉得不太对，补充了一句。
　　——我最近挺忙的，可能不太有空。

　　那边秒回。
　　——这样啊.......（委屈巴巴JPG）

　　看到那个可怜又可爱的表情包，杨灿仿佛都能看到何初一脸委屈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她就是这样容易心软的一个人。

　　很快回复道。
　　——要不就明天晚上吧，我白天得出去找工作。

　　找工作啊......
　　何初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立马回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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